听着老祖宗的阴森发言,聂桑窈陷入了沉默。
看,她就说吧,不能把人关一个地方太久!瞧瞧,这都关变态了。
咱就是说这人非噶不可吗?
这边还没等聂桑窈说话,人质二人组却开始发言了。
尘奴捻着袖子里的佛珠,垂眸轻声道:“若是纠结,便选我吧。”
聂桑窈抬头看他。
他低笑一声,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小事,神色里竟然还带着一丝温柔:“反正,你不是最讨厌和尚了么?”
说完,尘奴又觉得说聂桑窈讨厌和尚也不对,毕竟无心也是个和尚,却不见她有一丝厌恶,甚至还有点……喜欢?
应该说,她只讨厌他这一个和尚。
若是聂桑窈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说一句自作多情。
说了讨厌和尚就是讨厌和尚……而且又不是因为他才讨厌和尚的?
至于无心?
那就是个假和尚好吗?
现在聂桑窈听了他的话只觉得有些无语,咱就是说能不能对她多一点信任?又不是非要他们送死。
同样身为人质的山奴在他说完沉默半晌后,突然抬头,语气认真:
“主人,要不就杀他吧。”
而后又转头对尘奴诚恳的道谢:“多谢你舍身为我,你放心,在你走后,我会更加忠心的照顾主人的。”
“你一路好走。”
这话一出,收获全场寂静。
饶是面色无悲无喜的尘奴听了,也不由得转头看他,嘴角抽搐。
……就,你还怪耿直得嘞。
始作俑者聂如愈反应过来后,直接竖了个大拇指:“我就欣赏你这种单纯不做作的。”
哪儿那么多在生死面前不畏不惧的?
芸芸众生里,大多人都会畏惧死亡。
而那些少数不惧生死,甘愿为守护他人而牺牲的人早就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因为他们是英雄。
英雄值得敬佩,而那些口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却贪生怕死的人只会令人作呕。
比起那些虚伪的人,聂如愈觉得山奴虽然怕死,但也还算实诚,最起码人家一口就认下了。
聂桑窈不知自家老祖宗的想法,不像他一样想那么多,可她却不认为山奴是怕死。
山奴一根筋,估计是觉得反正都要死一个,等着她选一个就是了。
可既然尘奴主动提了,那就选他呗。既是“成全”他,又省了聂桑窈的功夫。何乐而不为?
“决定好了?那就这个不变喽~”聂如愈语气轻快的提醒了一声,眼中的兴奋藏也藏不住。
这边的尘奴都闭上眼了,却听聂桑窈慢悠悠的道。
“杀人?可以。”
“只是今儿但凡死一个,九重仙域您老就别想我去了。”
聂如愈操控刀刃的手刚要抬起,闻言猛地又收了回去。
“啥、啥玩意儿?”他掏掏耳朵,不太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聂桑窈提高了音量,微笑着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我说,九重仙域,我,不去了。”
……!!!
“不是,你怎么还出尔反尔啊!”聂如愈急了,瞪大了眼气急败坏的质问道。
嘶,这句话还挺耳熟。
于是下一秒,聂桑窈学着他之前的样子一摊手,表情无辜道:“老祖宗,我可还没有答应你要去呢!没答应的事儿,怎么能算出尔反尔呢?”
“不信的话,您可以仔细回想一下,想想看我是否说出了半个答应的字。”
聂如愈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番二人的对话,捋了半天,还就真没记得这丫头答应过半个字。
得出这个结论后,他瞬间黑脸,然后又从这个事实中得出了另一个结论:
他,万蛊寨的初代老祖,一个千岁的绝世大聪明——
被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给骗了!!!!
老祖宗捶胸顿足,那叫一个悔啊!
妈了个巴子,百密一疏啊!
他怎么就让这丫头给糊弄过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气煞他也!
然后……聂桑窈极其不适的看着扭成麻花,在地上不断阴暗爬行,扭曲尖叫中还伴随着阵阵嘶吼的老祖宗,默默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原本以为老祖宗就是思想变态,没想到他整个人都是变态的。
啧,幸好这位没留下子嗣,不然她真怕族人中隐藏着一个变态的后代。
二人组……二人组已经开始害怕他们知道了这么多秘密,会不会被出去之后的聂桑窈给灭口了。
咱就是说,要不还是死在这儿吧?
出去再死很有可能曝尸荒野,死在这儿最起码还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好在老祖宗这状态只持续了一会儿,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不然聂桑窈真的要开始重新考虑一下,她到底要不要继续和变态打交道。
聂如愈这会儿却是叉着腰,突然支愣了起来:“我警告你哦,你的小命还捏在我手上!别忘了,只有我能治你的心脉。”
说到这儿,他得瑟的抖起了腿,斜看着她道:“识相的话你最好快点答应我的条件,再选一个人去死,不然的话……哼哼!”
小聪明又如何?她的命脉不还是捏在他手上?
姜还是老的辣哦呵呵呵呵呵……
对于他明晃晃的威胁,聂桑窈风轻云淡,屈手看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哦,那大家就一起死呗。”
“反正自我们之后,再也不会有四个人能进来了——你自己设置的机关,您很清楚。”
不就是威胁吗?谁不会一样。
闻言,聂如愈挑眉轻笑,意味深长:“你觉得,我真的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吗?”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这么轻信别人可怎么办呦~
聂桑窈压压眉头,摩挲指尖的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自可以操作机关让祖地大门大开,届时随手造个异象,你猜……你的族人们会不会进来?”他的语气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和蔼。
“你也看到了,在你通过机关之后,石门会自动关闭,所以我要重新选人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顿了顿,他突然想到什么,于是淡淡的补充道:“哦,对了。我是不会给你出去报信的机会的。你在那之前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老狐狸!聂桑窈心底暗骂一句,脸上却依旧面不改色,幽幽发出一声轻叹。
“老祖宗,你说我在来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呢?”
“比如说,五天以后若我出不来,直接炸掉祖地什么的……”
她扬了扬唇角,轻笑了一声,“毕竟我之前也告诉过您,我有过要让万蛊寨重出江湖的志向。”
“既然我没从祖地出来,那么这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炸了它,万蛊寨没了要守护的东西,您的那条祖令自然不攻自破。当然,这也算是为我报了仇。”
抬起头,微微眯着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您说,我那群自小一起长大,可以互相托付性命的小伙伴们,会不会做这一举两得的好事呢?”
两道眼神在空中交汇,无形的威势蔓延开来。
底牌亮出,这时候玩儿的就是一个心理,端看哪方率先认怂。
聂如愈年龄阅历和身份摆在那儿,一身气场威势自然不必言说,聂桑窈只能艰难撑着,不让自己露出半分颓势。
半晌,聂如愈率先垂下眼眸,无奈轻叹:“罢了罢了……真是个厉害的小丫头。”
他一挥手,撤了刀刃的同时也解开了对两人的禁锢。
“今儿真是亏了,什么都没捞着不说,净被你这小丫头给骗了。”他摇头轻笑,口头这么说着,面上却无半分恼怒之意。
这么个小丫头,还真不想她去送死……
见他轻轻放下,聂桑窈才狠狠吐出一口气,绷着的那根筋此刻才算松快下来,现在只觉得后背被冷汗湿透了,黏糊糊的难受至极。
“老祖宗也不亏——您治了窈窈的心脉,再放我们三个离开,九重仙域窈窈自然尽心尽力的去闯。”她呲着小白牙,笑的乖巧。
“行了行了,不必提醒我了。过来吧,这就给你治心脉。”
“好嘞!”聂桑窈答应的轻快,屁颠屁颠的就蹦到了他身边。
聂如愈让她盘腿坐下,然后话不多说的就一巴掌呼在她天灵盖上。
瞬间,磅礴内力涌出!
“别抗拒我的内力,安神静气,抱元守一。”
聂桑窈闻言照做,接纳他的内力的同时努力摒弃杂念。
那内力看着声势浩大,可一进入她的体内便化作一线春水,顺着脉络流入心脉融入其中,润物细无声。
此时聂桑窈只觉得通体舒畅,全身暖洋洋的,像是浸泡在一方温泉之中。
可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
正当她沉浸在“温柔乡”之时,只觉那股内力化作漫天箭雨疾射过来,她避无可避的被扎成了一只刺猬。
密密麻麻的痛感自心脉蔓延开来,疼痛立刻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忍不住低声呻吟。
“忍着点别乱动,疼过一阵就好了。”
听到这话,聂桑窈没多想,只继续强迫自己静心,努力压抑本能的去接受那股内力。
疼痛使她并没有注意到她家老祖宗话里隐含的温柔与怜惜。
十八岁,在现代还是个刚上大学的小孩儿呢。聂如愈心底感叹。
这后辈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竟然下手这么狠——这心脉险些都被搅碎了。也就是靠着她自身的内力糊着勉强不碎。脆的很。
本来就没两年能活了,她还为了使用内力而练了某种禁术……
聂如愈能预见到,她若是没能闯过来,禁术失效的这天也就是她的忌日了。
这么想着,他那点仅剩的良心又冒出点头。
刚捡回一条小命,他就又让人家拿命玩儿好像不太好。
但他的良心也仅仅是冒了个头。
管她!总不能让他白白给她治心脉吧。
况且……
聂如愈再次用力一按,加大了内力的输入。
这丫头不一定会死在那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