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众人啃完干粮便朝着风雅城进发。
    城池也是水墨画风的，众人一进城门，便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
    街道两旁的建筑古色古香，错落有致。城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自然，那些“人”也是水墨画风，统一的墨发和微微暖白不带一点瑕疵的皮肤，即使有些样貌普通，却能平白被衬出满身的书卷气。
    近处，有一朱红圆形擂台，擂台周围站满了看客。擂台很高，即使外边站满了人，他们也能轻易看到擂台上的景象。
    擂台上，有两人相对而立，一人青衣男子捋着长须皱眉沉思，另一人身着墨色长袍负手而立，悠闲的神情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一面正对着他们的，写着“诗”字的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看样子，这应该就是诗榜的擂台了。
    ……
    “风雅城好多年不曾有新人来过了。”
    一道与周围叫好声格格不入的话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下意识顺着声音望去。
    是个头戴纶巾，手持羽扇的青年。
    那青年见他们望过来，起身离开椅子，从树荫下走出来，对着他们持扇一礼。
    “欢迎诸位莅临风雅之城，奉守塔人之令，在下正是负责接引几位的。若不介意，几位可称我为徐接引。”
    说话温声细语地，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众人对视一眼，而后跟着回了一礼，“徐接引。”
    徐接引没有想听他们自我介绍的意思，也没有想要寒暄的意图，而是不容分说地开始切入正题，一边带着他们往城中走，一边开始介绍风雅城。
    说是介绍风雅城，其实他说的最多，最详细的还是与风雅榜有关的内容。
    一些基础的规则和苏枕说的别无二致，只是要更详细些。
    “……就是这儿了。”
    他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处平平无奇的摊子道：“此处为入榜登记处，几位可从此处查看所有榜单，选择一个或者多个擅长的，在每日太阳落山前告知负责人即可。”
    无心问：“若是加入多个榜单，是否需要拿到所有加入的榜单的魁首，才能获得入塔资格？”
    徐接引微微一笑：“不必，择其一便可。”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发现选择的榜单打榜太难，还有重新选择其他榜单的机会。
    很好。
    众人又看了一眼登记处正在打瞌睡的负责人，没着急登记入榜，而是继续跟着徐接引熟悉风雅之城。
    一路上路过许多五花八门的擂台，包括但不仅限于插花、唱戏、打秋千……甚至还有人在比谁的走路姿态更加优美。
    “……挑战的方式很简单，从擂台前的榜单上挑选一人作为对手，对手的选择需在你们排名的上下十名以内，一天内不可重复挑战同一对象超过三次，且被挑战者不可拒绝——”
    他转过头认真道：“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挑战你们，你们也是不能拒绝的。若是比试失败，也会扣除相应积分，扣除多少和获取积分的规则相同。”
    他们旁边便是一处擂台，徐接引干脆便带着他们在一边旁观，好让他们理解大概流程。
    不多时，便见一青色长衫的男子走到榜单前，取下腰间的琉璃令牌往光幕上一贴。
    下一秒，光幕自动往上滑动，几秒后准确定位到男子的名字与排名。
    凭借着不错的眼力，众人很轻易地看清楚了男子的信息。
    【画榜 许望，三百一十二名】
    “城内每人都拥有一枚代表自己身份的琉璃令牌，将令牌与榜单相触碰，便会自动滑动到你们的位置，如此便可选择你的挑战对手了。”徐接引适时解释道。
    “你们的令牌稍后在下便发给几位。”
    说话间，许望便已经挑好了要挑战的对象。
    刚轻触了一下对方的名字，下一秒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聂桑窈等人下意识地往擂台上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他的身影。
    而许望的对面也多了一个身影，是个女子。
    看来她就是许望挑选的对手了。
    徐接引适时轻声开口。
    “在榜单轻触对方的名字，便算是发起挑战。此时若是正好有人比试，或是前面还有在等待挑战的人，就要先等一等了……当然，不一定非要在这里等，等轮到你的场次时，你和你的对手便会被传送到擂台上。”
    “随时？”雷无桀突然问。
    “随时。”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一瞬间，雷无桀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额……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正在沐浴或是更衣，又或者是在如厕——如果我在这时被人挑战，那么在这样的状态下也要被传送过去吗？”
    雷无桀不说，他们一时间还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如果真是在这个状态下，那、那岂不是清白不保？？
    众人打了个激灵。
    徐接引突然想到往年发生过的事，拿羽扇挡住半边脸轻笑，只露出一双笑眯眯的狐狸眼。
    “公子真是反应迅疾。这种情况历年来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是可以避免的。”
    “挑战的时间自辰时开始，到酉时结束，只有在这个时间段内才能开始打榜。所以诸位只要错开这个时间段做自己的事，便不会陷入尴尬境地。”
    一个字，憋。
    除非你想赌运气，觉得你不会那么倒霉的遇见正在如厕时，突然被传送到擂台上被一群人看的情况。
    无双一脸无奈地问：“不能替人挑战么？”
    人有三急，真有紧急情况他们可以轮流代替对方挑战，避免尴尬情况。
    “不能哦。”
    徐接引温温柔柔地打破他的幻想。
    ……好吧，那就从现在开始少喝水吧。
    众人将目光移回擂台上。
    此时台上两人各自立于桌前，握着画笔聚精会神，运笔间行云流水，不见一丝阻滞和迟疑。
    仅从那从容自信的状态来看，两人应是旗鼓相当的。
    于是，他们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挑战限制时长么？”萧瑟问。
    “当然。”徐接引点点头，就算他们不问，他本来也是要说的。
    于是接着解释道：“不过，不同擂台、不同排名之间的对比，规定的时长是不同的。像是画榜这类耗时的，自然会久些，还有便是排名越靠前，挑战时长便会相应缩短一些。”
    “……榜单太多，关于准确的时长在下也不甚清楚——诸位也不必担心这一点，挑战开始时，擂台会在每五分之一个时长节点提醒各位……”
    这时，一阵悠扬的钟声突然自擂台处传来。
    钟声回荡在耳边，可擂台上却没有半个钟杵，甚至不见钟的影子，像是凭空出现的。
    “这声钟声是第一声，说明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之一。”
    他用羽扇隔空点了点擂台，“如此，便是提醒诸位了。”
    画榜挑战的时间确实很长，而这中间也没什么需要再解释的了，于是徐接引便兴致勃勃地看着台上两人作画。
    休息时间他是对各种比赛擂台没有兴趣的……都休息了，谁还看这种千篇一律的东西？
    但是在当值时看就不一样了。
    只有这时候的比赛才最有趣。
    不过其他人却没这个兴致，于是各自默不作声地开始走神。
    聂桑窈也在走神，只不过她是看着擂台下围观的人群走神。
    那些人，不，应该说是灵，他们虽然看起来一副连连喝彩的生动模样，可是看久了，却发现他们从头到尾都是这副表情。
    画画该是安静地，哪有那么多激烈的场景能让人喝彩？
    他们身上都透露出一种虚假——就像是被人控制的木偶，只能重复地做出规定的动作。
    所以，这就是被同化成灵后的样子吗？
    聂桑窈又想起一路走来，看到过的擂台上正在比赛的灵……
    他们会因为对手的强大而棘手，甚至是畏惧，有的会因为挑战成功而欢呼雀跃，而有的却是从容不迫，只能从眼神里看出一丝满意的意思。
    总之，都不尽相同。
    ——擂台上的灵，似乎要比台下捧场的灵表情更加鲜活一些，也更加类似于正常人的状态。
    难道灵与灵之间存在着什么根本差别吗？
    她想不通原因，于是干脆转头问徐接引。
    “徐接引，请问城中的灵之间有什么不同吗？比如说身份，地位……诸如此类的？”
    徐接引从擂台上移开目光，落到她身上时微微扬眉，像是有些意外。
    历年来，不是没有人发现过这一点，只是这么早便看出不对的，却是凤毛麟角的。
    他以为这群人里最先发现的，会是那个通身一股富贵气，精明但是却慵懒的小子，或者是那个邪魅漂亮的小秃子……
    这小姑娘明媚张扬，看着就重感情且好骗的紧……没想到却有这样的眼力。
    他一边想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一边开始说风雅城那些隐藏的规则。
    不过他没注意到的是，某个精明小子和漂亮秃子在小姑娘开口后，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默默闭上了嘴巴。
    某两个剑仙也是平平淡淡地看过去，对于聂桑窈的话丝毫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