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完卷后，何萱本想坐门口等等沈亦的，却没想到被门外的妈妈们遣离，不让逗留，无奈离开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场内留下的人越来越少……
『咚————』
厅堂十二点钟声敲响，古老沉闷的钟声响彻整个孤儿院。
站在台上的沈深抬手，示意他们停笔。
“时间到，全体起立。
留下试卷，从后门退场！”
孩子们陆陆续续退场，唯有角落里的沈亦睡得不省人事。
沈深走近，敲了敲他桌子，“还睡，快起来。”
“……嗯？”
沈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喃喃道：“哥……”
“嗯，交卷了，把卷子给我。”
沈深直接抽走他手底的试卷，压在所有的试卷底部，整理好后，密封装袋。
“回去睡吧，外面冷。”叮嘱他一句，便提着试卷袋离开了。
测试的卷子并非本院人员批改，而是全部押送至明光医院，由那里的医生批改。
测试的成绩于当日下午五点准时公示。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距离成绩出来还有半小时，但公示台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见这阵仗，不知道为什么，何萱竟然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这简直是梦回高考了。
数百双眼睛直直盯着台上的沈深，等待他宣读成绩。
直到成绩出来的那一刻，何萱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没有，榜单上没有她的名字。
不仅如此，也没有在榜单上看到沈亦的名字。
找了半天，直到在最后一梯队的角落里，看到了他的名字。
他的成绩被标为不合格，被分为最差的一批。
沈亦看着角落里那红色的名字，难以置信地摇头，怎么也不相信这是自己的成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么低的分。
沈亦疑惑地看向哥哥，正好对上视线。
哥哥看他的眼神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柔和，一成不变的温柔……
可在这仁慈中，却有一丝意味不明的警告。
一定是哥哥，篡改了他的试卷！
沈亦拽紧手指，指尖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干预他的一切！
成绩也好，身体也罢，永远被他掌控着，没有一丁点儿自由。
他那自以为是的付出，全然不顾他的感受，可他并不想要这些……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沈亦抬头怒视着他，在对上他那慈爱的眼神后，感觉自己又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总是这样，他所有的反抗，都被他一个眼神，一个笑容轻松化解。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他必须做点什么……
“……”沈亦刚想开口控诉，就被身旁的女孩打断。
“妈妈！”
“成绩有问题！”
侧身望去，只见何萱举着手，眼神坚定地看向妈妈。
但站在一旁的妈妈并未出声，而是看了眼沈深，似乎在等他开口。
沈深抬眸看了她一眼，冷声回答她：“有什么问题？”
“我的成绩没有，另外阿亦的成绩有问题，我想申请查看原试卷。”
“你涉嫌作弊，测试成绩作废，另外试卷是由外院批改，不可能会出错。”
作……作弊？
怎么可能，这题明明大部分是她自己写的，只有少部分是在系统的辅助下完成的。
何萱大声反驳道：“这只是考官的一面之词，首先你说我作弊，那总要讲究证据，我作弊的证据呢？
其次，我没说批改出错，我只说了分数有问题，想要申请查看原试卷，请不要试图回避问题。”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沈深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不止沈深，全场都愣住了，没想到平时唯唯诺诺，躲在角落里的女孩，会如此高调站出来大声反驳。
这让沈深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女孩，无论是考试成绩还是最近时期的表现，都同以往不太一样了。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这次的成绩是满分，且是孤儿院这几年来唯一的一个满分，但与你之前的分数相差太大，经过我院多方审判，最终判以作弊，取消考试资格。
另外，考生没有资格申请查看试卷！”
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像一个公正的审判官，不带有任何个人情感。
完全没有公平可言的测试，全由他们一张嘴，说什么是什么。
不等她再继续为自己辩驳什么，一道中年大叔的声音打破这僵局。
“哎呀，这里可真热闹啊……”
一啤酒肚大叔向沈深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是吧，阿深……”
沈深身子一僵，向来表情管理满分的他，竟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不过好在，很快就恢复一脸温和。
毕恭毕敬道：“王院长！”
什么？
王院长？
何萱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的中年大叔，这不就是创世疯人院的那个老登吗？
怎么跑这里来了？
这让何萱不得不怀疑，他的身份，是不是也和这个明光孤儿院有关。
在错愕中，王院长指了指何萱，“那个小姑娘是吧！”并向她招招手，语气和蔼道：“过来……”
何萱僵硬地走上台，只见他伸出满是粗茧的大手，想要摸她的头，何萱下意识偏头一躲，那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为了缓解尴尬，那人“呵呵”笑了两声，“你就是那个考满分的？”
“是我……”
“可阿深说你作弊，你认吗？”
何萱摇头，语气坚定，“不认。”
“好好好，收拾一下，明天就跟着他们一起出院。”
“好，谢谢王院长。”何萱对着他甜甜一笑，模样要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不可以！”
人群中的沈亦冲上前，一把把何萱拽到身后，警惕地看着这个院长。
“嗯？你是阿深的弟弟吧，经常听阿深提到你，性格倒与你哥哥有些不同，明天也跟过来一起玩玩吧。”
“院长！”一旁的沈深不乐意了，打断他道：“您答应过我的！”
“唉？又没干啥，就让他也出来玩玩，待在孤儿院多无聊啊……
你说是吧，阿亦……”
王院长乐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完全一副长辈对待晚辈的从容姿态。
场上哗然一片，底下的孩子都不乐意了，纷纷呼喊着，“院长，我们也想出去。”
“是啊，院长。”
院长笑得一脸慈祥，“好好好，孩子们不急，会的，每个人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听到都会有归属，每个孩子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有兴奋有激动，只有这兄弟俩的表情不太对……
他们在害怕什么？
……
晚上，妈妈拿着行李造访。
“小鱼，过来。”
打开行李箱，给她送来了出院时要穿的衣服，一件美丽的公主裙和一朵白玫瑰……
柔声轻抚她的脸庞，叮嘱道：“去了新的家庭，要听话，不可以再偷东西了，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何萱应声回答。
何萱从未见过这胖女人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等妈妈走后，房间内的女孩纷纷围过来，一脸羡慕。
“这是玫瑰花吗？好香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玫瑰。”
“哇，小鱼，你这裙子真好看，我能摸摸吗？”
不等她同意，女孩们纷纷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想要触摸她们这一辈都无法企及的东西。
“哎哎哎，别弄脏了。”一旁的小草，愤怒地推开她们。
“平时也没见你们这么热情，怎么？现在要走了，就来攀昔日的友情了？”
“就是！”小花附和道。
“小花小草……”何萱笑得一脸欣慰，这俩孩子，真的太重情义了。
何萱从衣兜里掏出两颗糖，分给她们，“拿着，这糖可甜了。”
这是阿亦给她的，里面没有任何药物成分，可以放心吃。
小花小草看着手里的糖，再也绷不住了，抱着何萱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小鱼，我舍不得你，你要记得回来看我们。”
“嗯……会的。”
“小鱼，不要忘了我们……”
“不会的……”
真正的小鱼已经死了，这些虚假的承诺只能暂时疗慰女孩的心，希望她们能秉持着这份真心，永远活下去……
温存片刻后，何萱招呼道：“来来来，大家洗干净手，一起摸吧。”
反正，这纯白的公主裙，无非是女孩们的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