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写完信后,将其交给了诸葛均,并向他告别。
诸葛均送他出门,
玄德反复表达他的谢意后便离开了。
正当他上马准备离去时,突然看到一个童子在篱笆外招手,喊道:
“老先生来了!”
玄德转头一看,只见小桥西侧,一个头戴暖帽、身披狐裘的人骑着驴,后面跟着一个青衣小童,手里提着一葫芦酒,踏着雪走来。
他们过了小桥,那人吟诵起一首诗:
“北风连夜吹,彤云密布万里。
大雪纷飞,改变了江山的面貌。
抬头望向浩瀚的天空,
仿佛看到玉龙在搏斗。
鳞片般的雪花四处飞扬,
瞬间遍布整个宇宙。
骑驴过小桥,独自叹息梅花的凋零。”
玄德听到歌声,赞叹道:
“这真是卧龙之声!”
他迅速下马,上前行礼说:
“先生冒着严寒,实在不易!刘备已经等候多时了!”
那人也急忙下驴还礼。
诸葛均随后解释道:
“这位不是卧龙的兄长,而是我兄长的岳父,黄承彦。”
玄德说:“刚才所吟之诗,实在是妙不可言。”
黄承彦回答:
“老夫在女婿家中读到《梁父吟》,便记下了这一篇。刚才路过小桥,看到篱笆间的梅花,有感而发。没想到被您听到了。”
玄德问:“您见过您的女婿吗?”
黄承彦说:
“正是老夫前来探望他。”
玄德听后,告别黄承彦,骑马返回。
风雪愈发猛烈,他回头望向卧龙冈,心中充满了失望。
后人有诗描述玄德风雪中访孔明的情景:
风雪漫天寻贤士,
未能相逢心自伤。
溪桥结冰山石滑,
寒气侵体路途迢。
雪花如梨落满头,
柳絮狂舞扑面来。
回望卧龙冈上银,
烂银堆积意难平。
玄德回到新野后,时光飞逝,新春又至。他命卜者占卜,选择了吉日,斋戒三日,沐浴更衣,再次前往卧龙冈拜访孔明。
关羽和张飞得知后,心中不悦,一同劝谏玄德。
正所谓:
高贤未识英雄志,
英杰疑云生屈节。
………………………………
玄德两次未能遇见孔明,决心再次前往拜访。
关公劝道:
“兄长你已亲自前往两次,礼节已经足够。恐怕诸葛亮只是名声在外,并无真才实学,这才躲避不敢相见。何必如此迷恋于他?”
玄德回答:
“不然,齐桓公为了见到东郭野人,往返五次才得以相见。何况我所要见的是大贤之人。”
张飞插话:
“哥哥错了!这么一个村夫怎能算是大贤?这次不必哥哥亲往,如果他不来,我只用一根麻绳将他绑来!”
玄德斥责道:
“你难道没听过周文王拜访姜子牙的故事吗?连文王都如此尊敬贤者,你怎能如此无礼!这次你不用跟来,我与云长去便是。”
张飞说:
“既然两位哥哥都要去,我怎么可以落后?”
玄德说:
“如果你要一同前往,切记不可失礼。”
张飞答应了。
于是,三位带着随从驰骋而去,直奔隆中。
当距离那间茅草屋还有半里地时,玄德一跃下马,迈开步子徒步前行,恰巧碰见了诸葛均。
玄德迅速抱拳施礼,笑眯眯地问道:
“令兄可在庄内?”
诸葛均回以一笑:
“昨晚刚刚归来,将军今日有幸,定能与家兄相见。”
话音刚落,他便身形轻灵,如同一阵清风般消失了。
玄德忍不住笑道:
“今日真是走运,竟能见到先生。”
张飞却皱着眉头,不满地咕哝:“这人真没礼貌,领我们来庄园也无妨,怎的就自顾自跑了!”
玄德轻轻摇头,微笑着说:
“人家也有自己的事,咱们哪能强求呢?”
三人终于来到庄园门前,敲响了门扉。
一位童颜的小厮应门而出,玄德客气地说:
“麻烦小仙童通报一声,刘备特来拜访先生。”
小厮眨巴着眼睛,回答道:
“先生今日虽然在家,不过现在正在草堂上享受午后的小憩,还未醒来呢。”
玄德轻言细语地说:
“既然如此,咱们就别打扰了。”
他轻声吩咐关羽和张飞,就在门外耐心等候。
玄德自己则慢条斯理地踱步进入,只见那位先生正悠然自得地仰卧在草堂的竹席之上。
玄德毕恭毕敬地站在台阶下,像是一位等待觐见的朝臣。
过了好半晌,先生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
关羽和张飞在外头站得脚都快长根了,却连个吱声也没有,进来一看,
只见玄德还在那儿像个忠诚的门卫似的站着。
张飞火冒三丈,对关羽咆哮道:
“这位先生也太摆架子了吧!咱大哥在底下站着,他却在那儿装睡,一动不动。看我不绕到屋后去点把火,看他能不能继续装睡!”
幸亏关羽费尽口舌才把张飞给劝住了。
玄德再次让两位兄弟退到门外去等。
他抬头望向草堂,只见先生翻了个身,像是要起床,忽又面朝墙壁沉沉睡去。
小童想要上前唤醒,玄德却示意:
“别急,再等等。”
就这样,又站了一个时辰,孔明这才悠悠醒转,嘴里还吟着诗: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孔明吟诗完毕,突然一转身,戏谑地问身旁的小童儿:
“有没有凡夫俗子来打扰?”
小童儿一本正经地回答:
“刘皇叔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孔明一听,立刻站起身来,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说:
“哎呀,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还得整理整理仪容。”
说罢,他匆匆往后堂走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冠,出来迎接。
玄德一眼瞧见孔明,只见他身高八尺,面容俊美如玉,头戴飘逸的纶巾,身披轻盈的鹤氅,
整个人宛如脱俗的神仙般飘然。玄德不禁下拜,带着几分自嘲地说:
“我这个汉室的远亲,涿郡的愚夫,久闻先生的大名,如雷贯耳。
昨天两次前来拜访,都未能一见;我已经在您的书桌上留下了我的名字,不知道先生您有没有瞥见一眼呢?”
孔明轻松地回应:
“我这南阳的野人,生性懒散,屡次让将军白跑一趟,真是惭愧至极。”
两人寒暄过后,各自就坐,主客分明。
小童儿端上了香茗。
品茶之后,孔明开玩笑地说:
“昨天看了将军的信,足见将军忧国忧民的胸怀。只是可惜,我年纪轻轻,才华疏浅,恐怕难以满足将军的咨询。”
玄德叹息道:
“司马德操和徐元直的至理名言,难道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吗?
我恳请您,高贵的先生,别嫌弃我这粗俗之辈,屈尊赐予我那智慧的光辉。”
孔明摆了摆手,谦逊地反驳:
“哎,德操和元直那是举世瞩目的大贤者,而我孔明不过是个挖土的农夫罢了,怎敢妄谈天下大事?
你们两位实在是高抬贵手了。将军你这是何苦呢,放着璀璨的宝玉不戴,偏偏要来求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
玄德摇头如拨浪鼓,一脸诚恳地说:
“堂堂男儿身怀治国安邦的绝代才华,怎能甘心于林泉之间默默无闻?我真心希望先生能以天下黎民百姓为重,开启我的愚昧,赐予我教诲。”
孔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吧,好吧,我倒要听听将军您究竟有何雄心壮志。”
玄德便神秘兮兮地让左右退下,拉着孔明坐到一旁,低语道:
“大汉王朝风雨飘摇,奸贼篡权窃命。我刘备虽然自知之明有限,却仍想在这乱世中挥斥方遒,振兴大义;
可惜智谋短浅,至今一事无成。唯有先生您的启迪,才能解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这要是成了,那真是三生有幸。”
孔明微微点头,玩味地分析道:
“自从董卓那个乱世魔王搅局以来,天下英雄豪杰纷纷崛起。曹操虽势力不如袁绍雄厚,但他最终能战胜袁绍,这不仅仅是天时地利,更是筹谋得当。
如今曹操麾下雄兵百万,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局势,咱们可不能硬碰硬。至于江东孙权,
他家三代经营,既有天险又有民心,咱们可以拉他做盟友,但绝不能对他有非分之想。
荆州北靠汉水、沔水,南至南海尽头,东接吴越之地,西通巴蜀之邦,这是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不是有德之君怎能守住它?
这简直是老天爷特意为将军您准备的舞台啊!将军,您难道不动心吗?
益州地势险要,肥沃的土地一望无际,被誉为天府之国,高祖就是凭借这里成就了帝王之业。
如今刘璋昏庸无能,百姓富足国家殷实却不懂得珍惜,那些智谋之士,都渴望能有一位英明的君主。
将军您是皇室后裔,信誉和仁义闻名四海,招揽英雄豪杰,求贤若渴;假如您能将荆、益两地纳入版图,
巩固这些险要之地,与西方的诸戎和睦相处,对南方的彝族、越族施以怀柔政策,对外结盟孙权,
对内修明政治,等待天下大乱之时,您就派遣一位得力将领率领荆州之军直指宛城、洛阳,
而您亲自带领益州的军队出征秦川,百姓们怎么会不提着食盒、酒壶来欢迎您呢?
如果真能如此,那么您的伟业就能成功,汉室江山也能再次兴盛。
这就是我为您精心策划的大计,只待将军您慎重考虑了。”
说完,他便吩咐小童儿拿出一幅卷轴,轻轻展开于客厅正中,指着那画儿对玄德笑道:
“瞧这儿,这可是咱们西川五十四州的全景图。将军若想搞个大新闻,称霸一方,得知道,北边儿的曹操已经占尽天时,
南边的孙权也是地利在手,您老人家就得靠人和了。
先搞掂荆州,安个家,然后再一路向西川进军,打下您的江山,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这才有戏图谋中原啊。”
玄德听了,连忙离席,恭恭敬敬地抱拳道:
“先生高见,真是让备豁然开朗,就像冲出重围见到了朗朗乾坤。
可是呢,荆州的刘表、益州的刘璋,他们可都是汉室的亲戚,备怎好意思夺人之地呢?”
孔明微微一笑:
“亮夜观星辰,发现刘表恐怕活不长了;至于刘璋,他可不是能守住基业的料,迟早这地盘儿得归您。”
玄德听罢,连连点头,拜谢不已。
这一席对话,可是孔明还未出山就已经把天下三分的大局看透,真是古往今来无人能及。
后来有人赋诗一首,赞曰:
豫州昔日愁孤单,
幸有南阳卧龙伴!
未来何处定三分?
先生含笑指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