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时陷入尴尬的气氛。
    欧阳肖手桩子似的杵在原地，刘莫更是犹豫地想说些话，话到嘴边又开始思考到底合不合适。还是欧阳肖哈哈尬笑着打破闷局，帮着未原抬着另一个自己到床上休息。
    欧阳肖对兄弟前n世没了一半皮肉的脸很在意。
    “当真不需要送他去镇子上的诊所看看？大片的伤口虽说愈合了，但还是有可能化脓感染啊。”
    未原苦笑着耸耸肩：“肖，现在我可是这个世界的罪人，诊所的医生如果也恨我，可能会把毒药当做点滴给我扎一瓶。”
    “那那那还是别去了。”
    “放心，不去诊所他也死不了，他好歹也是个神。有些事我还要问清楚，顺便回去见见唐叶……”
    兄弟目露出犹疑，欧阳肖已经明白了他要干什么：“放心吧，你尽管去忙你的，等床上这位苏醒，我会给你打电话，或者干脆让刘莫跑一趟去你家喊你。”
    未原走出里屋，从暖黄色的灯光走到白炽灯的照射下，未清身边有无常客和黑且灵左右看守，她没有机会跑，此时正在圆桌前用手支撑着脸休息，听到有人走过来她睁开眼睛，眸子里没有半分困意。
    未原越打量越觉得未清有些面熟，脑袋里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一件已经快被遗忘的事：“我们是不是见过一次？在地下停车场……”
    未清微微点头，把散乱的头发撩到耳后。
    “原来如此……那个在停车场和你谈话的人就是周国玉吧？”
    未原在未清对面坐下。思路一旦被打开，将前因后果串连成线就只是时间问题。大胆试探谨慎求证，未清竟然没有反驳未原的话……这让未原心里对自己的猜测更确定几分。
    不过那个男人——周国玉当时对未清的态度并不好，未清为什么会甘愿替周国玉办事，甚至对他的秘密守口如瓶？
    新的疑问适时而来。
    未清语气疲惫地说：“不要试图去找他，接受现实其实也不错。”
    “可是现实不该是现在这样。”
    “现实该是什么样子呢？”
    未清平淡地抛来一个反问，好在未原心中一直都有答案。
    “现实是有十二小时阳光的世界。未清，你为什么要替周国玉说话？是他许诺给你的未来吸引到了你吗？”
    “可能是习惯吧。”
    这是未原第一次感受到习惯的可怕之处。
    “你把我从他身边带走了，可是很快他就会找到我带我离开，我逃不出他的世界。我完成我该做的事才能睡个好觉，所以我永远会听周国玉的话。”
    “如果我有办法让他永远找不到你……”未原注视着未清的眸子。
    “我不会说的。”
    未清闭上眼睛，长睫毛微微颤动，她的心里究竟藏着怎样的情绪呢？坚决拒绝未原的引诱，不透露周国玉的秘密。
    黑且灵端着两碗热茶走过来，贴心地放在未原和未清手边，热气氤氲升腾，茶的香味也飘散到鼻尖。
    “大人，先喝点茶吧。”
    未原抿一口热茶，干涩的嘴唇顿时得到缓解，他神色复杂地望着陌生的姐姐，绝望地察觉到对方陷入囚笼中走不出来的心。
    被困在笼中太久，于是把笼里的怪物认作……同伴吗？
    “他会魔法。”
    未清嘴唇颤动，话在嘴边徘徊了许久才说。
    未清的话让未原感到不可思议：“魔法？”
    指的是公元前或者中世纪，欧洲那边信奉的一套理论吗？
    未原想到自身，第一时间没敢说周国玉是个骗子，须臾而过的沉默后未清继续说了：“他把我的名字刻在泥人和准备好的棺材里，如果我那天没有听他的话去做，他就会把泥人扔进水里，用锉刀把刻写在棺材上的名字磨掉。”
    未清打了一个寒颤，仿佛提起这些会让她想起恐惧的事。
    她只愿意说这些，大概是告诉未原周国玉的本事，未原最想得知的事情未清一个字也不说，紧紧咬着唇，一副拒绝回答的姿态。
    “未清，你应该明白周国玉干的不是什么好事吧？”
    未清用点头回应。
    “你帮他干过很多事，你知道他背后的谋划，只要你愿意把那些事都说出来，我会亲自让周国玉为他犯的错承担代价。”
    “我做不到。”未清还是不愿说，这次她拒绝之后抬起头，视线从泛光的桌面落到未原坚毅的脸上，“他有罪我也有罪，他干的事情我也都干过。如果你真觉得我是姐姐，就不要为难我了，我想睡一觉……犯错的代价，我也会承担。”
    询问彻底陷入僵局。
    未原让无常客带未清去安排好的住处，悄声嘱咐无常客和黑且灵晚上要盯紧动静。
    他本人则携带一路的风尘赶回住处。
    他回到小镇有半个时辰了，都还没有回去见唐叶。
    未原走到家门前敲了敲门，不均匀的光线透过门的缝隙打在未原身上，形成一道竖直线，门吱呀地被唐叶打开了，原来她手里提着一盏油灯，十分有古韵的照明方式映亮了唐叶笑起来的脸。
    “回来了啊，欢迎回家。”
    唐叶提着灯走向院子里，未原在她后面关好院门，跟着唐叶来到院子中间的餐桌前坐下来。
    “我去把晚饭热热端过来，”未原打算和唐叶一起去厨房，唐叶用手势做驱赶状，“你先休息，只有一菜一汤，我自己端就可以。”
    过不久唐叶端着加热好的米汤和一盘炒蘑菇来了，虽然是剩菜，未原已经吃的很满足，吃到盘碗里只剩下一层油水他才放下筷子。
    唐叶用手撑着脸，正在看着他。
    “吃饱了没？”
    “吃饱了。”未原摸摸肚子，先一步抢过碗碟，“洗碗我来。”
    唐叶维持着姿势不变，甩给未原一个白眼：“当然得你来，你不洗碗，明天早上就不做你的饭。对了，明天你会在家吧？”
    未原走向屋内厨房的步伐停住。
    “在一起之后，我们都没一起干过什么像样的事，你不是今天因为拯救世界出门了，就是明天因为拯救世界出门了……”
    显得幽怨的话，唐叶是笑着说的，“男朋友？”
    “……”
    仿佛有一根羽毛在他心头挠了挠，又痒又让人难耐。心怀着这股奇异的情绪让未原没敢回头，他端着碗盘，像一根杵进地里的木头桩。
    “早点解决世界的危机呀，我们的时间不算多，经不得浪费……”
    身后有靠近的脚步声。
    “弯腰，弯下来一点。”
    唐叶伸手搭上未原的后肩，让未原弯下来点身子，她则踮起脚尖用另一只手勾住未原的脖子。
    “我手里……唔。”
    心神动荡间未原手臂一颤，盘子滑向一边，唐叶早有准备地帮未原扶稳它们，勾着未原脖子的手臂用力，加深了这个吻的力道。
    这才对。
    这才有在一起的样子。
    无论明天是会短暂别离还是一同看太阳落山，心动的感觉都将他们吸附在一起了，这点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