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威泰真人,在下元清,玄阙宗气剑堂弟子。”
“在下南荣,归元堂弟子。这位是无宇,气剑堂弟子。”
“在下萧衡,我…应该不算弟子。”
元清子、薛十七、范远和萧衡面对眼前数丈外的四位寻梦天仙长,便也纷纷自我介绍起来。
“嗯,四位请到这边来坐吧。”
威泰真人抬手恭迎、顺便接着介绍道,“我已收到灵祥来信,所以也知道了,四位想找的大概也不单独只我,而是包括我这两名弟子在内。这位便是虚良,雷电魔煞之子。恩妙,冥王魔煞之女、地狱魔煞之妹。”
“在下虚良。”
“在下恩妙。”
夫妇俩于是也站起身,对缓缓步来的玄阙宗四人作揖敬拜。
……
很快,石桌周围,便是元清、薛十七、范远、萧衡、龙庆、威泰、虚良、恩妙八人皆分别落座在八张石凳上,相对而坐了。
“兹事体大,客套和闲话我们就不说了。”
元清子率先发话道,“威泰真人既然收到了灵祥宫主的符信,又一并叫来了龙庆掌门、虚良和恩妙三位仙长,应该知道我们想问什么了吧?”
“不不不,他没叫我,是我自己要来的。”
龙庆插话道,“诸位可是玄阙宗的贵客,到了我地盘上,不论是找谁,有什么事,我怎能不现身表示表示呢?”
“呃…”
元清子略显无奈的看向龙庆,“那掌门…知道吗?”
“知道的,他年纪可比你我大多了。”
威泰开口道,“我从灵祥处得知,诸位来找我可是有两件事。不知元清真人…是要问五百多年前,玄阙宗叛徒安排在此的云岚石地图接应者。还是一百多年前,我‘冥王师兄’、‘墨仁师弟’和众弟子们在此的经历?”
“先问接应者的吧。”
元清子严肃道,“灵祥宫主曾派他圣佑宫罗丹长老对我弟子南荣说,五个多月前,常辛抵达此地时,接应者曾设法通知到他。不知仙长…对此有多少了解?还有,常辛如今下落何处?”
“常辛是谁?”
龙庆看向威泰疑惑道。
“就是当初带着云岚石地图,但语言不通、大闹一番,最后被士兵们捉了的那个。”
威泰向掌门答罢、又看向元清子道,“此事我有听说,但当时我并未参与缉拿,目前应该在我寻梦天的地牢里吧。”
“哦,想起来了。”
龙庆也转看向元清子道,“我审过他,但不知他说的是哪路语言。哎呀,要早知是青云境语言,我就找会说的人来帮审了。诸位贵客若想见他的话,稍后聊完,我便带诸位去看一看吧,也算是帮我审一审他。”
此话一出,范远、薛十七不由皆大喜。
“好,那就有劳掌门了。”
元清子向龙庆答罢、又看向威泰道,“那说回接应者吧,在常辛来之前,他是必须五百多年在寻梦天寸步不离的,否则会容易错过。常辛来后,他能设法通知到灵祥宫主,且并非符信或飞谕这种能被拦截、有显锐的法力气息、能认出写信者的手段,能使灵祥不知其真实身份,仙长对此…可有眉目?”
“这…”
龙庆听到元清子这样说,不禁有些迟疑,看向了威泰去。
“…这还不简单吗?”
威泰无奈向掌门瞥了一眼,随即转看回元清子、直截了当的答道,“这种方法,只要拜入了寻梦天门下就都可以学到,在场的我们四个就都会,我们称之为‘瞑梦法’。”
“在对方入睡或昏迷时,我们可施此法进入其梦境之中,在梦中与之交谈。而在梦中,就跟一万六千岁境界宇宙神的金丹世界一样,想变作什么模样、说话什么声音,做什么事,都可以随意幻化,如此当然就可以不被认出了。”
“寻梦天之所以叫寻梦天,自然是掌握与梦相关之法术了。”
“交流还只是最基础的,若更进一步,比如读取记忆,或施加噩梦、致人神智失常,或从梦中影响现实、将人致伤或杀死,或如行刑般将人困在幻境中,甚至修改意志、性格和记忆等,这都是在寻梦天可以学到的法门。”
“接应者若是掌握此法的寻梦天弟子,那么只要是在灵祥入睡时,施展此法即可。灵祥自己也学过,当然也就知道是从何处来,能区分真假虚实了。”
“不过…灵祥自己也还学过些应对和抵抗这瞑梦法的心术,要想攻破他那层次的防御,入其梦中,而且还遥隔万里,这不是一般弟子能做到的。不过…那接应者毕竟也活了超过五百岁,还一直在寻梦天,当然道行就不可能浅。”
“总之,要想满足你说的条件,这便是最大的一种可能了。至于其它,我暂时也没想出什么更多来。”
“…嗯。”
元清子应罢,便是抬手抚须、陷入了沉思。
而范、薛、萧三个年轻人听了,则是都为这一蛮横、霸道甚至堪称可怕的法术而感到一阵心悸…
这下他们也终于理解,为何寻梦天能成人族第二大仙门了。
……
“你们有何看法?”
元清子想了一阵,转看向三人去。
“想不出…”
“没有。”
“…即便如此,也只能确定接应者是留在寻梦天超过百年的本门弟子,而且道行不浅而已,跟原来没区别。寻梦天这么大,我们要从何找起?”
“是啊…”
范、薛、萧三人议论一阵,于是也皆只有摇头以应。
“好吧,那只能稍后我们亲自去审常辛、看看能否有什么收获了。”
元清子于是又看向了威泰去,“多谢仙长告知这些,那接下来,就说另一件,冥王魔煞之事吧。”
提到这个名字,恩妙不由是身躯一颤、眉目微蹙,缓缓低下了头来。
“嗯…”
威泰应罢、抬手抚须,思虑一阵遂道,“对于他的事,诸位从灵祥处了解了多少?”
此言一出,元清子便看向了薛十七去,众人目光也随后而至。
“从他到圣佑宫开始的部分,都清楚的差不多了。”
薛十七边回忆起着半个多月前的经历边说道,“威泰真人就直说他在寻梦天时有关之事吧,或者…”
说到此处,薛十七目光缓缓飘向了恩妙真人处去,其间意思已不言而喻。
“这个…说来惭愧。”
威泰听了则是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冥王大我十九岁,他研究完魔煞功离开寻梦天时,我都才七岁,连寻梦天门都不曾入,只是幕皎城中一个百无聊赖的孩童,就更不必说能知道些什么了。不过…”
“我来说吧!”
这时一旁的龙庆接下了话茬,“那时我已经是掌门了,冥王那小子的事,我也还有点印象。”
“那时的他也年轻,肉体凡胎,从若木洲跋涉万里过来拜师,有资质,也通过了入门试炼,也心诚,至少当时看是的。我自然就同意他入门了,弟子入门不会搜身,当然也就不知道他带了魔珠过来。”
“寻梦天这么多弟子,我也不可能监视每一人。他边学自己的课业,边每天找个角落研究这些东西,没人发现也很正常。”
“后来是有成亲,妻子是我寻梦天的女弟子,他的师妹。但拢共没几年,他和妻子便一起消失了。那个什么地狱魔煞,也是直到三十年后被放出来时,世人才知他有儿子。”
“…等等,扯远了。”
元清子打断道,“龙庆掌门,抱歉,这些陈芝麻烂谷子里没什么线索,我们也不关心。适才威泰真人有未尽之言,可否让他把话说完?”
“啧。”
龙庆听了顿时是眉头微蹙,不再说话,只一脸无奈的瞥向了威泰去。
“多谢元清真人,多谢掌门。”
威泰点头应了两句后、遂继续说道,“我虽未亲身经历冥王在寻梦天的修行生活,但在灵祥拜入寻梦天时,我已经有收徒授业之资格了,他也是我第一个徒弟。而在我收他为徒后,大我十三岁、但是是我师弟的墨仁,就把他们家族的恩怨、圣佑宫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当时我也询问过掌门,掌门只让我不要干预其它门派的内政,以免招来什么祸患。而且对方既通晓寻梦天瞑梦法、又独创有魔煞功,据有六魔珠,我们也没有什么好法子。”
“于是,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上到玄阙仙岛,向你们玄阙宗的仙人前辈求助。由于四百多年前平定过壶禺之乱的仙人们还有很多都在,以及壶禺本人都还被关在玄阙仙岛上,我很快…就求来了克制魔煞功之法。”
“我回来后,便将之先传给了我墨仁师弟,他儿子灵祥,还有我后来收的这一众弟子,包括虚良和恩妙。”
“直到我第十个弟子也渡劫成仙后,他们十个便出发,和墨仁一起去夺回了圣佑宫,当然,之后再没有魔煞,我收的弟子也就没再传授了。”
“…原来如此。”
薛十七恍然道,“难怪灵祥宫主说我们玄阙宗未出半分力气,却要霸占六煞与六魔珠,原来…我们只是和寻梦天一样,不正面出来干预圣佑宫内政,让墨仁、灵祥父子自己去收回而已。”
“那照这样看,那我们还是参与的很深入的呀,毕竟连被关了四百多年的壶禺都算上了。”
“本来当时他们十一人也驾驭不住六煞与六魔珠,那交由我们玄阙宗来掌管,有何不可?灵祥宫主他当时跟我急什么呢。”
“不知道,闹脾气吧。”
威泰嗤笑了声道,“可能就是既好面子,又想把六煞与六魔珠要到手,所以嘴皮子上始终不相信克制魔煞功之法追根究底是从玄阙宗来,以为是他师父我有多神通广大吧,哈哈…”
“不过无所谓,都过去百年了!”
“现在…灵祥为保圣佑宫周全,也把风、水魔珠交给你们,换回雷电、神火、黑武、九天四煞得以释放,一批仙人去驻守了。所有与当年两件事有关的人和势力,现在应该都只想知道…最后一枚光魔珠的下落。”
“…仙长对此,可有眉目?”
元清子试问道。
“说笑!我怎可能会有呢?”
威泰抬手抚须笑道,“平定壶禺与我彻底无关,冥王研究魔煞功我没赶上,收复圣佑宫我也没去,我知道最多的、唯一能说的也就是这个克制之法了。甚至毫不夸张的说,我可是没碰过一颗魔珠、没见过一个魔煞!”
“这…”
百年后才想起此事,虚良和恩妙转头看向身侧的师父,不由恍然大惊…
其余六人听到,却也是讶异片刻,而后便皆是忍俊不禁。
再接着众皆先后笑起,现场的气氛顿时进入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其乐融融之中。
……
与此同时,西北方的万里之外。
正北本合洲南部,万丈高空之上,玄阙仙岛上端,地狱魔煞岛上。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口岸前的石牌坊下,同样是石桌与石凳。
此时,则见到代理掌门、魁杓堂宗主、执事长老“大樟”,以及气剑堂弟子“罗沉”,正在饮酒对谈。
“所以…光魔珠究竟在何处?”
罗沉一手端着铜爵,另一手拿着大乐长老发回的符信,同样对大樟长老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想知道吗?”
大樟则反问了一句。
“我还不能知道吗?”
罗沉嗤笑了声道,“子显说,你在圣佑宫两名长老来那天,跟她们说了你们一直知道光魔珠的下落,只是没去拿,也没告诉过圣佑宫的人。大乐发回的符信,看样子也不打算说。我这种,你总能说了吧?”
“呵,当然。”
大樟也笑起来、随后答道,“也是,那就告诉你吧。四百多年前,壶禺之乱在云光城平定,那时还没有魔煞功,我们对九魔珠没兴趣,只是把壶禺抓回来关到了现在。”
“至于包括九魔珠在内的、壶禺所有的法器灵宝,则都被参与平乱的其它势力瓜分了。”
“圣佑宫那对父子和艮天的祖先,应该就是那时分到了风、水两枚魔珠,而后一路传承,绕了一圈,最后还是来到了玄阙仙岛上。”
“而其余的七魔珠,则都让云光城主‘柏川王’得到了。”
“也就是说,过去三百年后,让冥王研究出魔煞功的六魔珠,以及光魔珠,自壶禺之后,便先是到了柏川王手上。而冥王,就是云光城本地人。”
“冥王即使统治圣佑宫三十年,都没有培养出第七个魔煞。”
“而我们百年前从圣佑宫接收到的,也只有六煞与六魔珠,接回来后,也没有从任何地方搜到。”
大樟嘴角微扬的看向罗沉,眼神中饱含一种颇可玩味的深意,“如此,你懂我意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