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普通人来说，战争永远是残酷的。
    所以，楚离椿很庆幸自己有着一副坚韧的肉体。
    十字军的咒术部队占领几处制高点，开始利用远程打击咒文来消耗守军的有生力量。
    如雨点般光束与火球接踵而至，轮番轰炸着他们的阵地。
    她亲眼看着追随自己的士兵被一道道耀眼的光炮贯穿身体，四肢与血肉横飞。
    何莱赋予楚离椿的那身独特咒文架构，让她几乎可以抵抗普通咒文的伤害。
    飞溅的光束曾无数次命中她的脑袋与身躯，但都被弹飞了出去。
    只留下一道不痛不痒，类似于擦破皮的伤痕。
    共和国守军挖下的一道道战壕被爆炸夷为平地。
    但他们仍然冒着横飞的咒文将试图冲锋上来的十字军士兵给逼退了下去。
    每一次的冲锋抵抗都带来巨大的牺牲。
    ……
    又是一轮冲锋的结束，双方几乎都停下了火力，开始了短暂的休整。
    鲜血浸入泥土，变得湿滑无比。
    湿滑暗红色的污泥几乎染满了楚离椿的盔甲。
    她开始组织守军救治伤员，打扫战场。
    每每跨出一步，她都可以踢到那些残肢断臂，碎尸碎肉。
    楚离椿尽可能地抬高脑袋，不去看那些肉块。
    那些肉块，可能不久前还属于并肩作战的将士，属于那些仰慕着她的小伙子们……
    一想到这，一股子反胃感便涌了上来，这剧烈的反胃并不来自于腥臭的鲜血味，而是那浓浓的愧疚感。
    “唔……”
    楚离椿咽下嘴里堆积的唾沫，刚刚准备扭头返回。
    “嗯？你没事吧？”
    拓真已经被泥污与鲜血糊得面目全非，他靠在一块焦土坑上，双眼有些茫然。
    见对方没反应，楚离椿又开口道：“受伤了？”
    “还好……”
    “那你咋——”
    话音还未落，拓真便踢了踢他身旁的一截断臂。
    那截纤细的手臂明显来自于一名少女，断面血肉之中展露出的金属线路与钢铁骨骼让断肢的主人身份一目了然。
    “看来是修斯蒂娜的圣女，咋了？你又不是没见过。”
    “绝对赢不了啊……”拓真抱着头，表情有些痛苦。
    “刚刚那次交战，圣女们的数量还算比较少……我啊，在刚刚战斗时看到了，文哥还有李牛二他们的小队七个人，想要合力绞杀一只圣女，最后的居然是同归于尽！”
    “我亲眼看着那圣女一手拖着文哥露出来的肠子，一手砍掉牛二的右手，文哥当时好像还活着，一直在惨叫，其他的小队队员想要上来——”
    “够了！！！”
    拓真低喃的话语被楚离椿一声暴喝给打断了。
    她不想听。
    楚离椿能理解拓真现在的心情——
    文荣浩与李牛二小队在战前和拓真的关系相当不错，一伙人常常聚在一起喝酒吃肉侃大山。
    拓真的勇者体质让他能在这样的战场上幸存下来，但那些普通人不行。
    那支小队已经全灭了。
    “回去吧。”
    “嗯……”
    ……
    ……
    后方不远处的堡垒里，两位不速之客引发了不小的骚乱。
    尽管士兵们已经被死亡洗礼过，显得疲惫不堪，但他们仍然好奇地围观着不请自来的二人。
    尤其吸引目光的，是那名高挑漂亮的龙裔女子。
    璐璐此刻正驱动咒文，准备施展广域安神治疗咒。
    刚刚回到堡垒的楚离椿一眼便注意到了那头璐璐，她大喜过望，一改往日在将士面前威严的形象，百米冲刺般扑了过去。
    “璐、璐璐！你们——诶？何莱……阁下呢？”
    站在璐璐身边的不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而是一名精干的老头。
    吟唱完毕的咒文阵法就在此刻扩散开来。
    堡垒里的将士们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舒畅的呻吟，不少受伤尚且不严重的士兵们顷刻间恢复，精神抖擞地重新站了起来。
    “何莱他……从另一边过来。”
    “另一边？”
    璐璐抬手指了指。
    那是十字军进攻的方向。
    “什、什么意思？”
    楚离椿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何莱大人说了，下次进攻让咱们撑着点，他们顾不住两头的——”
    璐璐身边的老头笑盈盈地点了点头。
    “刚好，也给大人他一些测试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