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是借鉴中国黄酒的酿造法而发展起来的日本国酒,日本人把它称为神的恩赐。
……
“秘守家败落了。”
“这是发生在第一次发生不详的十年之后。”
“简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那日,秘守家正举行二三夜祭祀大典,平静了十年的村子却又一次迎来不祥。”
“那一年。长寿郎刚好成年,十六岁。”
小兰还不能喝酒,而她现在一心侍奉风间,猫屋敷妃就闲了下来,她早已停止了哭泣——在奉来清酒之前——似乎抽空去补了妆容。
“秘守家的少爷死在了卧房里,凶手是谁不知道,但凶器是遗落在地上的斧头和镰刀。”
见着小兰推了推骨切海鳗鱼,又压了压风间端起酒杯的手,猫屋敷妃莞尔一笑。
“根据尸体脖颈的横截面来看,平整的皮肉是镰刀割出来的,崩碎的骨头应该是斧头的劈砍。总之。”
猫屋敷妃歪着脑袋,浅笑的盯着风间。
“他的头消失不见了。”
……(画风好奇怪啊?但一个活死人,一个从小就连续不断经历血腥事件的少女,还有一个是和鬼打交道的风间,是不是就能稍微合理一点了?)
“没有了继承人,连可以招赘的继承人都没有。”
猫屋敷妃无所谓的摇摇头,小兰按下骨切海鳗鱼,不动声色看了眼她,就为风间端起了酒杯。
见着风间开始给小兰布菜。
猫屋敷妃出去之后又跪坐到了小兰身前。
“这是烧物。”
乌黑的铁板垫着嫩绿的粽叶,炙烤鲳鱼就趴伏在上面。再配以青柠和芥末等,风间终于能够品出其味道——辣。
这道菜最好的风味就在辣(迫真),小兰只给抹了一点点。
“那一年,长寿郎离开了这里,母亲很舍不得,再怎么样这也是相处了十年的人。但母亲知道长寿郎的愿望,还是送上了祝福,祈求神灵保护他。”
“正当人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村子却陷入了巨大的矛盾——村庄权力归属的斗争旋涡。”
“在长寿郎离开3年之后,也就是27年前,势力最大的村长秘守家消亡了之后,村民渐渐分为两派,一派以农业为主导,我们把他称为南守,他们主张避世自力更生,村子的自然资源完全能够自产自足,他们不让外人进入,避免沾染不洁。”
“另一派则以商业为主导,我们把他称为北守,他们主张发展旅游业,把村庄盛产的煤炭和桑蚕作为特产对外销售,最大限度利用现有资源让大家过上更富足的生活。”
“他们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特别是他们的领头人都很有威望:南守的负责人是村子上德高望重的老人,他们在种植、渔猎方面非常有经验;北守的负责人是一直帮助村子采购必需品的年轻人,他们富有活力并有着大把的金钱和时间。”
“在北守熬死两批南守的老人之后,他们彻底的掌控了村庄,完全拥抱外面的世界,大力发展旅游,大量外销农产品。盘山的公路也修整完成,村子中也有了现代的民居,一切都欣欣向荣的时候,变故却再次发生。”
“那是在七年前,也就是母亲死亡的20年后。这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人们无法再相信北守,南守的人发动了全面的反攻。从那个时候开始,妙屋旅社成了村子中唯一中立的地方,因此我才会把您带来这里。”
“而无法分出胜负的北守和南守便约定,奇数日禁止游客观光;偶数日村民不得骚扰旅行的客人。”
“而今天。”猫屋敷妃欠身过来:“子时已过,今天六月二十一日。是禁止游客进入村庄的日子。”
风间:“……”
小兰:“???”
“这是焚合。”
在扬物之后,猫屋敷妃再次奉来餐点。
釉亮的瓷器,非常朴素简约,有粗笨却温和的弧线,厚重了瓷器的美感。
分别微炖好的白萝卜、鸭肉,就盛在这个瓷碗里,白萝卜的清淡多汁,鸭肉的鲜香味美,再加之微蒸增香的九条葱搭配,恰到好处。
“那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大致也是今天这个时间段。”
猫屋敷妃指了指外面黑沉沉的天,示意小兰叫住她、他们相遇的时候。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已经很晚,山路上也像今天一样起了浓浓的雾气,视线受阻倒是小事,巴士开的慢一点就没有问题。”
“可是。”
猫屋敷妃捧起了手,按压在胸前,希冀望来。
“我不会开车,感谢您们今天晚上能送我回来。”
风间若有所思,小兰也明白了女人的意思,果见她就垂下了头。
“当时我在巴士上,那已经是最晚的一班车,通常是不会载客的,但那天晚上很奇怪。”
“夜很深很冷,风也很大,当时应该是冬天,虽然没有下雪,但本来的雪还没有化,又加上湿润的雾气,道路上凝结了冰。”
“我白天出门采购东西,计划好的时间却来不及,当我想乘坐的士回来的时候却被拒载。司机说:那太晚了,路上还积了雪,又没有路灯,我建议您还是在县城居住一晚,明天再动身也不迟。”
“我认为司机说的很对,但当我在找旅馆的时候,却意外看到了返回村子的观光巴士。”
“巴士司机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脾气不算很好,但人真的很善良。刚好巴士也要开回去,司机大叔便特别的带上了我。”
“其实出发的时候还不太晚,但路上实在不好走,遇到大弯时,司机就要将车停下来,请巴士小姐下车帮忙指挥,才能确保长长的巴士能穿越狭窄险峻的盘山公路。”
猫屋敷妃的声音很轻,但吐字却很清楚。
接着酢肴、强肴,她奉来了香喷喷的御饭和香物之后。
她侧方位的跪坐到了小兰和风间的前面。
“那晚的月色很美,明明已经到了下旬,月亮却还很圆,感觉比中秋的明月还亮、还圆。”
猫屋敷妃歪着脑袋,似乎还在惊奇。
“月亮把路照的很亮,在进山之前,司机大叔就说,就算不开车灯也没有关系,月亮把雪照得很白。”
“这句玩笑的话却吓住了巴士小姐,她是一位很负责任的年轻乘务员。她便提醒不论怎么样,夜晚都要把车灯打开。”
猫屋敷妃忽然掩嘴轻笑,她的左手捏着右手袖口,右手把左手提了起来挡到了鼻尖前,完全遮住嘴巴的时候,她的眉眼弯了起来。
“司机大叔正想和巴士小姐斗嘴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路边有人挥手。有着风雪,视线看不出太远,我们分不清他是男是女,只能确定他的年纪大了,佝偻着身。”
“我正有猜测的时候,心善的司机大叔就停了车子。那个老人上来了,是我们村子的人。”
“我见过他,那个老人叫兵堂,他黑着脸说他远远的看到了观光巴士,就走过来搭乘,刚好今晚就能回去。”
哼哼哼的,是猫屋敷妃传出来的声音。风间疑惑望去,她却憋红了脸,原来她在忍笑。
“因为兵堂老伯是出了名的倔强,是冲在最前面的南守人,他始终坚持自力更生不与外界有任何接触。而现如今……”
“嗤嗤嗤嗤~”
猫屋敷妃笑得有点咳嗽。
“兵堂老伯竟然跑到了村子外面,还不得不搭乘他极力反对的观光巴士回村庄。怪不得他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
“我来了兴趣,便观察着兵堂老伯。”
“对了补充一下,司机大叔坐在驾驶位,巴士小姐坐在副驾驶。而晕车的我在上车之后就坐到了巴士最后一排靠着右侧窗户,看看雪景看看月色能转移我的注意力,不会那么的晕。”
猫屋敷妃促狭一笑:
“我观察兵堂老伯也有这个原因。”
“兵堂老伯上车之后除了最开始黑着脸强自解释的话之外,就再没有开过口,我怀疑他是拉不下脸。”
“果然,就见到他安安静静的坐到了车厢中部左侧靠窗的单排老幼座椅上,然后头朝着车窗外面,始终一动不动,似乎在看雪景,但左边只有崖壁,我觉得他就是自己下不来台。”
“我感到好玩的时候。”
“渐渐的,我却发现问题不对起来。”
猫屋敷妃的笑容愣在脸上,和她躲避视线还在胡乱转动的眼珠相得益彰。
“上来的人太多了!”
突然,她惨白的眼珠盯向风间。
“上来的人实在太多了!!”
她的头直愣愣的对着风间,瞳孔收缩,大片惨白的眼珠,倒映着风间的紫色瞳孔。
她一动也没有动,眼泪却再次在眼眶中打转,终于蓄满溢出的时候,她深深欠身,就站了起来,走了出去,又走了进来,跪下,欠身,奉上餐盘:
“这是止碗。”
以大酱为主料的汤,会放入豆腐、葱花、海鲜和菌类等等。
小兰欠身双手捧过,贤惠温婉,风间安静的看着小兰,并不急切猫屋敷妃的下文。
风间知道她必然会讲出来,果然。
“后面又上来两个人。”
猫屋敷妃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算平静:
“他们都是村子里的老人,分别叫纮达和克棋,和兵堂老伯一样,是村子里坚定的南守人。”
“我很好奇他们为什么会走出村子,还在深夜的时候才回家。但没有人回答我。”
“他们都是在路边招手,司机大叔就把车停靠了过去,他们就乘坐上来,和兵堂老伯一样,他们三个都坐在观光巴士中部左侧靠窗的单排老幼专用座椅上。”
“我观察的对象便从一个变成了三个,当我正仔细探究的时候,司机大叔爆粗的话就传了过来。”
“我清楚的记得司机大叔说:妈的,平时连个鬼影都看不到。今天这么多人!真是见了鬼了!”
风间:“?”
汤的味道偏重,是风间可以闻到的咸鲜,就像猫屋敷妃说的很多人,这加上车上本来四个人,也就才六个人而已。这很不自然。
小兰的注意力全在风间,她连忙端来茶水,风间啜饮一小口,看向猫屋敷妃,她心领神会,又或者已经到了可以食用水物的时间。
她走了出去,又呈着餐盘上来。
“这是水物。”
扎入叉子,将哈密瓜递到小兰嘴巴边,风间看着小兰一口吃下,才又叉起一块送入自己口中。
猫屋敷妃凝视着这些,惨白的眼珠直愣愣的盯着风间的一举一动,没有任何表情的开口:
“就在司机大叔骂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在巴士即将进入山口通向村庄的盘山公路时,在大雪纷飞的月色下,突兀的出现了两个漆黑的人影!”
猫屋敷妃的眼泪掉了下来,冲刷得不曾眨动的眼睛更加有神。
“准确来说。”
她一动不动的盯着风间,认真开口:
“那应该是三个人,因为两个黑影之间还有一个被架着的黑影。”
她凑近风间,把眼睛对到风间眼前:
“那应该是三个人。”
她再次补充:
“活人!”
“三个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