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天喂你,养你儿子……”月青青见兔儿爷摇头,眼眶当即红了,抽了抽鼻子,提溜起她怀里的兔子耳朵。
眼见这丫头委屈的不像话,诸村民也没来劝的,反哈哈哈的笑个不停,显然这种事是经常见到的。
孙毓清也笑嘻嘻,火上浇油的拉住月青青耳朵,道:“兔儿爷不中意你,那就是老神仙不中意你,回家抱兔子吧!”
月青青还小,哪受得了这个,当即兔子一丢,呜呜呜的哭成个大花脸。
“若要天助,必先自助。”裴宁是个厚道人,取出一枚无相石,拉住月青青的手,放到她手心,道:“机缘虽不在你,却也不必妄自菲薄。祸福相依,或另有转机。”
月青青一手揣着无相石,一手擦擦泪,又把她的兔子提溜起来了。
“多少年了,我们月兔两氏就没出过让兔老爷点头的。”兔扑脚叹了口气,看向四人,道:“四位贵客,请吧。”
到了这会儿,林白等四人对视一眼,却又不急了。
“老先生,自打你们在此定居,来过多少人?可有记载?”林白问。
“那太多了,反正大都跟你们一样,和善的很。”月扑脚掰着指头开始心算。
能不和善么?来这里的怕是最低也金丹境,人家肯定不会跟凡俗计较,而且这里还是道主故居,你们是接应有缘人的,谁都敢太过放肆。
兔扑脚想了一会儿,又拿过那志书来翻,道:“咱们有字在案的,也就九回,反正没有能让兔老爷点头的。那些人见兔老爷摇头,有的转头就离开了;有的还在这里娶妻种地,跟我们一块儿过活,可没几年也就不见了。有的伐桂几十年无果,也是忽然没了踪影。这些人估计都是悄悄爬桂树离开了。”
说到这儿,兔扑脚指了指月青青怀里的兔子,道:“还有的更奇,亲自照料兔老爷几十年,抓来野兔配种。青青这只,就有兔老爷的血脉。”
兔扑脚热情淳朴,看着孙毓清和裴宁,道:“两位姑娘天仙一样的人物,等走的时候也带两只回去,权当养着玩儿了。我们家家都养的。”
“那就多谢啦!”孙毓清笑着应下。
兔扑脚手攥着青草,笑着道:“四位先试试吧,看有无缘分,指不定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这话一说,四人都不吭声,互相看了看,汪求偕作为带头之人,站起了身。
林白等三人也跟着起身,随汪求偕一起,郑而重之的朝那笼中兔一拜。
“师父与乘风子前辈等人不知踪迹,他们先我们出发,此间人也没瞧见,要么是沿桂树而上了,要么根本不在此处。”汪求偕也不取草,反传音商议。
“有这个可能。”林白传音。
“那现今怎么办?”孙毓清歪头,“这应该就是道主所留,应是在寻一位能助她老人家,或是能为她办事之人。咱们来之前也看到了,五元婴齐出才打开石门,以前来的怕也是元婴,咱们是适逢其会,该珍惜这个机会才是!依我看,我万里迢迢从中州而来,必然就是道主等的人啦!”
汪求偕皱眉看了孙毓清一眼,也不作理会,径直抽出一根青草,递进竹笼中。
兔儿爷嚼了两口,摇摇头。
“我来!”孙毓清面上少有的郑重,抽了一根青草,嘴里不知嘟囔些什么,小心翼翼的把青草递进去。
兔儿爷连吃都没吃,直接摇头,引的一众村民哈哈大笑。月青青见有人比自己还不招兔儿爷喜欢,都忍不住咧嘴笑了。
孙毓清茫然失措,一屁股坐在地上。
裴宁抽出一支青草,兔儿爷咬了两口,也是摇头。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值此之时,正该由我出手!”林白抓过把青草,一股脑塞进笼子里。
竹笼本就不大,一时间公鸡母鸡乱扑腾,有个母鸡吓的下了蛋。兔儿爷沾了一身鸡毛,瞪了林白一眼,然后只啃了一点青草,接着就全给吐出来了,竟份外嫌弃。
这在意料之中,林白本就没半分吉凶之感。
自此,四人全军覆没。
“唉。”兔扑脚叹气,一众村民也不笑了。
兔免行取出笔墨,兔扑脚接过,在那志书上胡乱记了两笔,就算是完事了。
“啥也别说了,吃饭吧。”兔扑脚也不等墨干,直接合上册子,招呼人吃饭。
此间人到底淳朴,虽农耕为生,却也不怎么缺吃食。当即鸡鸭鱼肉都端了上来,唯独没有兔子肉。
待兔扑脚知道林裴有折桂送桂之事,便取出珍藏多年的桂花酒,还又翻出志书,特意记了一笔。
林白等人不好推却,就在柿子树下吃饭喝酒。村民们也都没走,看着四人吃饭喝酒,像是看稀罕事儿一样的围了一圈又一圈。
待吃了饭食,这些村民也着实闲的很,专门来林裴房中闹腾了一会儿,让林裴说了说外间之事。
眼见人家好奇的很,林白只能捡了些当年织席贩履的故事来讲。
午夜人才散去,林裴和汪孙四人才又坐在一处。
四人扯了一会儿,也没论出点有用的,便一块儿出外探查。
可将此间转了一圈,连人家的坟都挖开瞧了瞧,也没见有甚异常。
不过往外行百里之地,便有阻碍。至于乘风子等人的踪迹,更是没寻到一点半点。
“只有桂树没看了。”汪求偕道。
四人来到村子最中的桂树下,认认真真的钻研了一会儿,也没瞧出桂树有何不同。
眼见这般,汪求偕取出一斧头,轻轻砍在桂树上,可那桂树立时长出。
“这不算什么,如那长生树、万年藤之类的灵植也能极快愈合。可总归不能持久,只要长的没砍的快,总能砍断的。”汪求偕道。
“可村老说有人砍了几十年,也没半点用。”孙毓清道。
“总要试一试的。”汪求偕又用斧头开始砍,一直砍了一个时辰,桂树愣是没半点事。
“退开,我用全力。”汪求偕终于要加劲了。林白三人退开十余步。
汪求偕气息攀升,手中斧头有淡淡光亮,继而挥斧,人与斧竟有和谐如一之感。
林裴二人都是没少干架的,这一击看似寻常,其实威势不小。
然则这本可斩钉截铁的一斧,也只在桂树上砍出小小缺口,继而又给长上了。
“伐桂伐桂,可我等这般如蚍蜉撼树,怎能伐桂?”汪求偕手执斧头,面上竟有迷茫之色,“明明看不出玄奇,明明我心中有把握砍断此树,可就是不成。”
“先前孙师姐有言,境界便是眼界,是我等差的太多了。”林白道。
汪求偕点头认可。
“那就算了!干脆明日再说吧!”孙毓清并无执念,反乐观的很,“别耽误转轮老弟和裴宁妹子的好事!”
“确实。”汪求偕笑道。
四人当即回到村老处,又看了会儿柿子树下的竹笼,逗了逗兔子,便散了伙。汪孙各住一间,林裴同住一处。
“闲着也是闲着。”入了屋内,灭了灯火,林白见裴宁又羞,便往上拱。
又布了阵,隔绝内外,林白才算尝了甜头。
俩人闹腾许久,得了欢喜,便又说起此间事宜。
这一回全然是误入,没半点准备,是故不求得失,但求安然出去就好。
待天蒙蒙亮,兔免行就来敲门,喊人吃早饭。
早饭都是农家粥汤,匆匆吃过,就有三个老妇带着几个妇女登门,说来讨教织席贩履的手艺。
“裴大妹子是个俏的,转轮小老弟劳累一晚上没歇吧?老婆子我家有虎鞭,专门截了一节给你!”人家是带了礼物来的,诚意十足。
“去去去!人家是有大事的!兔老爷不点头,还得再试试伐桂呢!”兔扑脚难得的生气。
那孙毓清是个没脸没皮的,竟代林裴收了礼物,还说什么代转轮老弟谢过。
闹腾半天,一行人来到桂树下。
村民们也都聚了来,有吃饭晚的人家还端着饭碗来看,比赶集都热闹。
“请斧!”兔扑脚让兔免行卸下背上的斧头。
林白等四人轮流挥动,可还是跟昨夜一般,没半点成效。
连番试了多次无果,还有村民来指点,说什么砍的位置不对,又说说该选吉日云云。
“唉。”兔扑脚显然已失了望,拉住林白,一副讹上了的样子,道:“闲着也是闲着,你也先别急着回去了,去教教那几个老娘们织席子吧!她们编的花样太少!”
狡兔死,走狗烹,大抵就是这样了。
虽说登上桂树就能脱离此处,可诸人也没急着走,还想再探查探查。
林白是个老实人,既然人家管饭,干脆拉上裴宁,坐院子里跟人家切磋编织凉席草鞋的手艺。
汪孙俩人还不死心,又去转悠了。
如此过了十日,林白等人不想再等,打算离开。
跟兔扑脚说了一声,人家让第二天再走。
等到半夜,就听到窗外不时有人来偷看,后院有人低语,还有刺拉拉的磨刀声,还说什么你捆脚,我按头之类的话。
第二日天没亮,牛肉羊肉就摆了上来。
林白等人早就是辟谷多年了,却也耐不住人家的盛意。
“你们应该也是有神仙术法在身的吧?”兔扑脚拉住林白,打量了一番,道:“天天晚上钻屋里,每日还精神抖擞的,肯定是有能耐的。”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桂树,道:“以前来的人里,有的也有道法,有的没见用过。我们寻思着,来这里寻仙问道的,肯定身上有道行。”
兔扑脚很是感慨,他看着笼中兔,道:“那些人爬桂树离开之前,都说一定会来接我们,可都没个音讯。我们派人爬上去找,可爬个百来丈就上不去了。桂树砍不断,烧不坏,着实没法子。”
“若是有机会,我们还会回来的。”孙毓清握着拳头,一副正道人士的模样。
又说了会儿话,一众村民便送四人来到桂树下。
因着孙毓清人缘好,不少孩童还送了东西。裴宁整日冷着个脸,一看就不好亲近,也就月青青送了个编的手串。
四人不再啰嗦,汪求偕在前,林白次之,裴宁随后,孙毓清押在最尾。
也不动用飞遁之法,只腾跃在枝干之上,一点点的上行。
四人都是金丹,也不用歇息,一股脑的往上行,便越觉得桂花香浓。
过了一刻钟,往下一看,竟再看不到人,已有云雾遮挡。
越往上行,越有缥缈之感,好似并非在桂树之上,而是换了天地。
“小心!”随着汪求偕一声提醒,林白正要止住,却有恍惚之感。
一时间,双目竟不能视物,心中虽无有吉凶之感,林白还是做出防守姿态。
就在这时,便听一熟悉声音:“哈哈哈!谢老弟,我云乘风这辈子从没说过谢字!这一次可要好好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