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在这睡？还在生气？”顾知也在零陆身边坐下，一只手搭在被子上问。
    零陆听到他的声音后心脏一缩一缩的，似痛非痛的感觉让她难以言明。她装成睡着了的样子不予回答。
    顾知也盯着零陆的下半张脸。她以为她装睡装得很好，实际上那张嘴正不自知地撅得老高，嘴角两边的肌肉向下走，一看就是还气着。
    他俯身亲了亲她的嘴唇。
    零陆柳眉倒竖，发怒着推开顾知也。
    她四下瞧了瞧，发现茶几上的纸巾离她有些远，要走过去几步才能够得着。便用衣袖代替纸巾，在嘴巴上用力擦了几下，嘴巴的颜色霎时变得鲜艳起来。
    “：不许擦。”顾知也伸手去拉她的胳膊。
    零陆迅速把双手背在身后，撇着嘴说，“就擦。你不要碰我。”说完她把眼神转向一旁，故意不看眼前的人。
    顾知也神色温润，默默地盯视着她，瞧着她那副倔模样。
    忽然，他轻叹了口气，伸出大臂往怀中一揽，把零陆紧紧搂在了怀里。
    零陆那双背在身后的双手被顾知也裹在掌中。
    这么一弄，倒叫她失去了可以肆意挣扎的武器。
    “：你放开。”零陆不满地扭动着身体，她的愤懑之情从这三个字的语调间透露出来。
    “：不放。”顾知也用脸颊贴着零陆的脸颊，非常亲昵。
    “：顾知也，你再不松开我咬你了。”零陆讲话的口气坚决，一点玩笑意味都听不出来。
    顾知也偏要和她对着来，他不仅没松开她，反而像是宣战似的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零陆张嘴朝着顾知也的肩膀咬了下去。她倒也不敢真的往狠了咬，只想让他知道，她并不是在说什么恐吓人的话。好叫顾知也快点放开她。
    顾知也确实是松开了她的双手，可搂着她的双臂不松反紧。
    “；看来还是喜欢我，都舍不得用力咬。”他感受着肩膀上那毫无威胁力的力度，玩笑道。
    这话一出，零陆冷不丁给他的肩膀加上了几个很深的牙印。
    顾知也的眉头轻微皱起，温和地讲，“我推了你一下，你咬了我一口，扯平了。”
    零陆瞧着顾知也没出声，心下以为她咬得不重。再加之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他这句话，索性不回答。
    “：不闹了，去睡觉。”顾知也打横抱起零陆，不顾她手脚并用地反抗外加满脸的抗拒，走进房间把她扔在床上。
    零陆的鞋还在外头，要是在家里，她宁肯打着赤脚也决计不和他呆在一张床上，可眼下。
    她完全不知道这间套房是顾知也的专用房，里面的所有的东西都会定期更换和清理。这间套房除了他们两个人也没有别人住过。
    零陆对着灯光瞧了瞧地上铺的地毯，也不知道上面被多少个人踩过，又沾过什么东西。
    她着实是没有这个勇气让皮肤和这些不知道含有多少元素的地毯来个直接接触。
    零陆坐在被子上，两条腿蜷缩着分别放置在左右两侧，看起来有点像是在跪坐着。
    她背对着顾知也，两只手无力地垂在两边。宽大的衬衫衬得她整个人十分娇小玲珑，再加上瘦了之后体重一直没有涨回来。
    瘦弱的背影，纤细充满骨感的手腕让顾知也心生怜爱。
    零陆垂着脑袋，呆坐在那，满心愁绪。走又不能走，甚至都不能下地，像是被禁锢在这丁点地方一般。
    顾知也还说她胡闹，明明是他莫名其妙，甚至连句解释都没有。
    委屈再度袭来……
    零陆几次想把这些情绪压下去。
    她包里的那张单币种银行卡只能在带有相关标识的提款机上取钱，她压根不知道哪些地方的提款机是带有标识的。
    冒然冲过去，万一钱没取成又把最后一点现金用完了那就真的身无分文了。她还不知道最近的提款机离这里有多远，她身上的钱够不够支付一次的车费。
    零陆没有在国外生活的经历，也没有国外的支付软件，这个地方的人又不讲国际通用语言。
    她担心万一顾知也像刚刚一巴掌推开她那样把她扔在这不管呢？鬼知道他又会做出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零陆越想越觉得害怕。
    顾知也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询问，“在想什么？不困了？”
    零陆推开顾知也的手，转身朝着他喊，“我要回去。”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眉头紧皱，嘴角向下耷拉着。
    “：不是说好等我工作结束我们一起回去？”顾知也朝她坐近了一些，温柔地问。
    “：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就是想回去。”零陆又往后退了一点，和顾知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又把刚才的话大声重复了一遍，“我要回去。”
    这一遍说完，零陆的眼眶有些红了。
    “：想回哪里？”顾知也轻声细语地问。
    “：我要回我自己那里。”零陆双手紧攥着被子孩子气地讲。回了海城，就算被推开她也不至于走投无路。
    顾知也猜测他推零陆那一下把她的安全感推没了。
    她由于成长经历的原因本来内心就很敏感，再加上来到这个地方才待上两天，不好的回忆一大堆，远远超过好的那一部分。
    在这个地方，零陆的身上除了留有的那点够用来支付一次坐出租车去机场的车费，连多出来的一顿饭钱都没有。
    她在害怕，尤其现在正处于半夜。
    “：陆陆。”顾知也往零陆那边靠过去，想去安抚她。
    零陆往后退到床脚，发现没地可退了，顾不得干净不干净，退下床，光脚踩在地毯上。
    “：我不会丢下你。”顾知也再度向她靠近，零陆再度后退，直到背部贴着墙壁。
    她双手背在身后，像是在罚站似的。
    零陆对顾知也的这句话不以为然。当年住在隔壁的阿姨一直和她讲简华和零齐远对她有多好多好。
    但是在零萱出生了之后，她们把她的东西扔在门口喊她滚的时候可是一丁点怜悯心都不愿施舍给她。
    不管她怎么拉着简华和零齐远的衣服和裤腿求她们，她们都无动于衷，像是扔块臭抹布一样把她扔在一边之后她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被丢弃在门口的她怎么哭怎么喊怎么拍门都没有人理会。
    被丢下的感觉零陆这辈子都不会忘。她的眼眶蓄满泪水。
    人在有感情的时候可以掏心掏肺用尽所有的力气对你好。当他们打算离开你、伤害你的的时候又可以做到比谁都绝情。
    顾知也疾步走向零陆，他的双眸充斥着歉疚和心疼，“对不起。”
    他搂着零陆的腰肢，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脑勺上，试图用抚摸来安抚她内心强烈的不安和害怕。
    眼眶中积蓄已久的眼泪快速滑落，“我不要你抱我，我就是要回去。”零陆哽咽着讲。她双手垂在身侧，没回应也没推开。
    “：对不起。”顾知也用嘴唇吻着她的头发，深情地道歉。
    “：你说推开就推开，我怎么你了？”零陆用很平静的声音质问他，看向他的那双眸子不断有眼泪掉下来。
    “：我下不为例好不好？”顾知也瞧见她这副模样之后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得厉害。他不停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万一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又没有家人。”零陆说出这句话之后声音越发哽咽了，“我要回去。”
    她哭得眼眶和眉毛那一块都红了，抽抽噎噎地模样看起来是真的伤心透了。
    顾知也再度把她搂进怀里，柔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