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零陆坐回原先的位置上，内心被无数情绪困扰着。
    她眸光闪烁，频频望向书房那扇紧闭的门。他什么都做了，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就拿零陆所感受到的来说，顾知也今晚的沉默不像是为了不吐出某事而故意闭口不言，更像是情绪上的问题。
    她想了半天，明明就是一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脑子里硬是想不起半点她们的对话内容和对话时的细节。
    零陆愁闷地拍了拍脑袋。她起身来到书房门前，严肃又愤怒的声音从里头传来使得她生生止住了脚步。
    她寻思着先去洗个澡再来，顾知也工作少说俩三个小时才会出来。
    零陆才进浴室十五分钟，书房的门就开了。
    顾知也望着空荡荡的客厅，眸子里原本倒映着灯光的亮点不见了，黯淡得像是漆黑的山洞。
    他喊来人把桌上的东西都收走，即将关上书房门的同时加了一句，“气球拿走。”
    零陆出来望着空荡荡的茶几意识到她错过了什么，她站在客厅中间望着书房咕哝着，“去？还是不去？”
    她又把头转向另一边的沙发，“要不我就在这里等他？”
    零陆开始纠结不定。
    最后，她爬上沙发，趴在那，一只脚翘起来，脚背绷直后重重地敲在沙发面上。
    在等待的途中，零陆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眼神看着前方发呆，脚背不停地敲着沙发的皮面，发出“嘣嘣嘣”的声音。
    书房内，一场令顾知也火大的会议结束完之后“嘣嘣嘣”的声音透过书房底下的缝隙传入他的耳中，他不由得好奇零陆在外头干嘛。
    欢喜到飘忽的，“啊”声紧接着一句，“你出来了。”同时，零陆火速从沙发上爬起来，双腿撇在两边，双眼含笑地望着顾知也。
    她刚刚还在想到底要怎么开口问他生气的事情，两人会不会像刚才一样呆在一起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全都多虑了，因为下意识地反应永远都是无法预料的。
    顾知也心里极度不快，但她的笑脸一出现，这种不快就自动消失了，像是升腾到空中的水蒸气一般。但心里头又冒出另一股疲惫感。
    “：你找施工队来了？”顾知也讲话兴致不高，像是不想说话却要强打起精神头来回应对方似的。
    “：哪有，有那么大声音吗？”敏感的零陆察觉到了他的低落，表情甚至有些压抑。
    她不确定是因为吃饭闹那会儿的情绪导致的还是工作时候产生的情绪导致的。
    “：在等我？”顾知也有一股无处发泄的气堵在心里，他需要一个渠道把这股让他感到疲惫的情绪输送出去。
    “：嗯。”零陆敛眸下视，忽然深呼吸了两下，面目坚定。她伸出胳膊搂住顾知也的脖子，用她那柔软冰凉的脸颊蹭了蹭他温热相对来说有点粗糙的脸颊。
    “：我都知道了。”
    顾知也俯身，一只手撑在沙发上，一只手扶住零陆的腰，闭上眼睛，闻着她那具美妙的身体散发出来的香味。“知道什么了？”
    “：知道今天热搜上发生的事情了啊。”
    “：嗯。”顾知也拿下巴蹭了蹭零陆的肌肤。
    “：澄清视频你是怎么弄到的？”
    “：你真以为我会白替她们还这么大一笔钱？”
    “：谢谢。”零陆亲了亲顾知也的脸颊。
    “：不客气。”
    沉默了两秒，零陆又问，“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
    “：那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讲？”零陆松开顾知也的脖子，双手搭在他的双肩上凝眸注视着他。
    顾知也挨着零陆坐下，一只手搂着零陆的腰一只手捏着她中指的骨节。他盯着她看了好长一会儿没有说话，之后才缓缓开口。
    “：挫败。”
    零陆的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陆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你经常说出一些疏远的话。”
    “：之前在广城，我们俩一起去吃早饭，去林蔚推荐的一家早餐店，你问我能不能接受吃那个，我说你能吃我就能。”
    “：生活一段时间之后我了解到你吃东西口味比较固定，对新食物的接受度不高。这几天睡不好胃口也不好，就想你多吃点东西。”
    “：我特意去问了你朋友，她说你食欲不高的时候你们就会约着去这家饭馆吃饭。我原本想着你吃到这些食物会开心，你只是很惊讶地反问我为什么会吃这些？”
    “：我尝试一些我女朋友喜欢的东西去迎合一下她的喜好，这很稀奇吗？”
    顾知也沉默了两息的时间，像是在聚集身上的力气说出那句令他感到更疲累的话。
    “：我每次做一些想让你开心点的事情最后你表现得都很不喜欢或者很勉强。”
    顾知也落寞的表情让零陆的内心被愧疚蹂躏着，不得安宁。她不安地讲，“不是。”
    接下来，她的嗓子眼像是被一团看不清的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零陆用力地用大拇指的指甲刮着食指指关节的侧边，使劲咬着下嘴唇。要讲出这些吗？这个问题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徘徊。
    顾知也无声地把她另一只手握在掌心内，制止了她的行为。
    “：我一直都这样。”零陆沉声道，几根垂在侧脸的碎发飘动了一下。“从小到大，很扫兴吧。”
    “：我。”她的嗓子又被噎住了，接下来尽数说不出口的话被销毁在自卑又敏感的内心当中。
    “：抱歉。”
    良久的停顿……
    “：我性格有很大问题，你越是和我相处得久就越会发现我有很多性格上的缺陷。”
    零陆深呼吸了一口气，抿住嘴扯着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和我待在一起肯定很累。你没法忍受我能理解。”
    她的心脏生出一种刺痛感，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一直在强行挤出微笑。
    零陆从顾知也手中抽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快的语气，温柔又充满忧伤的眼睛是笑起来时呈现出的弯弯的模样，“你忙吧。”
    她正准备把另一只手也从顾知也的掌中抽出来却发现他握得更紧了。
    顾知也缓缓拥住她，然后不断地用力收紧手臂，直到坚硬的胸膛和柔软的胸膛贴在一起没有任何缝隙，直到两人快要喘不过气。
    “：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是我最放松的时候。我想知道，你讨厌我做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