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若薇坐在窗前,怀里的小猫在她纤纤素手的抚摸下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小猫的眼睛忽然睁开,伸展身躯舒了个懒腰,就要从朱若薇的腿上跳落。
“不许走!”朱若薇双手搂住猫儿的肚子,小猫徒劳的挣扎了一番,没有逃脱女主人的魔掌,只能回头冲着朱若薇“喵喵”的抗议着。
朱若薇微有些愠怒,气呼呼的说:“绿竹,不要逗雪儿。”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侍女调皮的从屏风后蹦出来,手里拿着一条小鱼干得意的在小猫的眼前晃着。
小猫挣扎的更厉害,朱若薇气得将刚刚抚顺的皮毛重新搔成一团后才放开手。小猫得脱魔爪,飞快的窜出去,绕着侍女绿竹的腿转着圈。
绿竹将鱼干塞给猫儿,然后笑嘻嘻的走到朱若薇身前,道:“小姐,听说府里的戏班子新编排了一折戏,咱们要不要去看?”
朱若薇道:“他们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老掉牙的桥段,一点新意都没有。你还是说说街上有没有什么趣事吧?”
绿竹说道:“我来时听王店的刘管事说了一件,说是以前的同福货栈东家要回乡,把货栈典卖给了一个外乡人。那个外乡人的口气好大,给新货栈取了个名号叫做无双阁,今天就要开业。”
“无双阁?还真是好大的口气,里边都有些什么东西?”朱若薇问道。
绿竹说:“我问了,刘管事也不知道。就听说那家的老板给全城叫的上名号的店铺都下了帖子,说是趁着今天开业,要搞一个什么…对,博览会,也不晓得是干什么的。”
朱若薇来了兴趣,兴冲冲道:“你去找刘管事把他的帖子要过来,咱俩过去看看。”
“啊?”绿竹委屈的说道:“小姐,上次在灯会上走散,五殿下就说再敢带小姐出去就打断我的腿!”
朱若薇道:“五哥说这话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你现在不一样活蹦乱跳的。快去!”
“无双阁”三个字的招牌已经高高挂起,前来观礼的宾客不少,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想来看看这个口气大到没边的外乡人,看他葫芦里究竟能卖出什么药来。
“哎呀,张公子,一向可好啊?”
张允和看着眼前正在打招呼的商人,觉得似乎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商人看出张允和的疑惑,于是提醒道:“是我啊,程易初,年前为贵府送年货时,曾见过公子一面。”
张允和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程老板,幸会幸会!”
程易初试探着问道:“张公子可是与这家店的东家相熟?”
张允和道:“这倒不是,只是刚与几个友人办了场文会,路过看这家店名字起得狂傲,故此前来一观。”
程易初道:“原来如此,程某还道这家店的东家好大的面子,竟能请动张公子呢。想这开封府,除却张老先生神笔,还有谁敢称无双。”
张允和谦逊一笑,道:“程老板盛赞,张某代家父谢过了。”
张允和乃是名士张民表次子,官宦世家。张民表年纪轻轻就高中举人,后来多次进京参加会试,可惜始终与进士无缘。心灰意冷之下张民表寄情于书中的世界,家中藏书万卷,终日研读不息。张民表尤擅书画,时人都称其为“神笔”,一画难求。
这时店铺开业的鞭炮已经响罢,众人在伙计的引导下进入店铺内部,只见店铺内地上皆铺红毯,一楼和二楼都被错落有致的桌子和博古架摆满,桌架上各色商品顿时吸引了来宾的眼球,程易初拿起一个冰蓝色底透明玻璃杯,颠来倒去的看,越看越是惊讶。经商数十年,程易初也算是见多识广,知道有番人擅做玻璃,但是像这么精致的玻璃杯当真是闻所未闻。程易初还在发呆,旁边已经有客商询问道:“这杯子作价多少?”
李河为了这个货栈管事的新身份,已经下大力气将店内所有货物的价格背的滚瓜烂熟,立刻回答道:“这玻璃杯六只为一套,每套二十两银子。”
这个价格足够心黑,在现代这么一套玻璃杯只有几十块钱,余诚拿到明朝标的价格换算过来却有将近四千,涨了有一百倍。
听了李河的报价,关注玻璃杯的商户却没有喊贵的。这套玻璃杯本就不是给平民百姓准备的,而是余诚作为奢侈品要卖给开封的土财主的。果然,张允和看着心痒难耐,当即买下一套玻璃杯。二十两银子平常百姓省吃俭用一辈子也未必能存下来,这般豪门大户随手就买,眼睛都不眨一下,让余诚不禁感慨果然还是奢侈品最赚钱。
余诚这次库房里准备了一百套玻璃杯,当场便有十二套被买走,其余人没有带够银子,也先下了定金,约好日期过来拿货。这样下来,光是这些玻璃杯就能给余诚带来两千两银子的收入,兑换成黄金带到现代,就是两百多万。而这一切的本钱,不过四五千而已。如果不是考虑到市场容量的问题,余诚都想往明朝大肆倾销玻璃杯了。
“这是何物?”又有另一名商人指着一个暖壶问道。
余诚亲自解释道:“此物名为暖壶,开水倒入其中,盖好盖子,一昼夜之后打开依旧是热水。”开水壶余诚的定价是五两银子一个,这个面对的是家底殷实一些的富户,比起玻璃杯价格就良心多了。余诚又说道:“此物本店不零售,若有哪位老板店内想要售卖此物,尽可从小店进货。”
有了余诚这句话,在场不少商家都不由心动,就有商家问道:“不知余老板这店里的东西,都有哪些是可以拿出去代销的?”
余诚道:“本店的商品,单价低于五两的,都可委托友商代销。”为了丰富店内商品的种类,余诚带来了不少日用品,这些东西单价不高,瞄准的是城内寻常百姓。余诚不想一颗铜钱一个铜钱的去积累,所以就做起了批发商,依靠走量来盈利。
这种双赢的手段引起不少杂货商的兴趣。开水壶的作用是需要时间验证的,大家都将信将疑,但是一些当场就能演示的商品,比如香皂、打火机、玻璃镜等等都收获了大量的订单。
一部分商人看中哪件商品,自有店里的伙计接待,大多数商人都还是跟在余诚身后听他亲自讲解。
“这物件叫做煤油灯,照明方面强过蜡烛,夜晚提着它走路,完全不惧风吹雨打。”余诚一边说一边亲自演示,旋开油壶塞倒入煤油,然后升起灯罩点燃灯芯,最后放下灯罩调节灯火大小,看得一众人等啧啧称奇。可惜他们没看过余诚在自家用的太阳能灯,否则怕是眼珠子都能瞪出来。
程易初问了个关键问题:“这里边的油用完也只能到无双阁来买吗?”
余诚道:“不错,这一瓶煤油二两银子,可保一月照明。”
程易初当即就订购了一百只煤油灯,单价每只四两,付了定金后约定三日内提货。
“怎么就不卖了?”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余诚正给人介绍热水袋,听到那边似乎是吵起来了,忙将李河拉过来顶替,自己过去查看。
原来是后边来的两名顾客看中了一个梳妆镜,想要买一个。但是按规矩这种东西是批发而不是零售,结果这俩客人便发火了。
余诚迎上去,看到那位发火的顾客时不禁一愣。他从后边看服饰以为是个年轻的公子,待看了正脸,竟发现对方是上元夜猜灯谜时遇到的那姑娘。今天这姑娘却作男子打扮,但是这改扮实在不怎么成功,一行两人一眼望过去就知是姑娘。余诚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嗯,下手真狠,缠的这么平!
感受到余诚目光,朱若薇又羞又气,真想抠出眼前这家伙的眼珠子。余诚醒悟到现在可不是后世,于是脸皮放厚,只当自己没看出来是姑娘,口中说道:“这位公子刚来,想是店里的伙计没来得及介绍。我们店里的货物,似这般小件是不做零售的,全部是同仁拿去分销。这样,这个镜子就当送给公子了,算是小店招呼不周给公子赔礼了。”
朱若薇哼道:“区区一个小镜子,本姑…本公子还不放在眼里。倒是你这店名,什么无双阁,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余诚头痛,果然女人是惹不得,自己罪也赔了,礼也送了,还要找自己的麻烦。这无双阁是自己的第一家店铺,哪能由着她这么损,于是说道:“无双阁,取得便是这店里的货物整个大明再找不到第二家有。这位公子若是觉得不妥,这样,小店的货物里公子但凡能在别家找出同样的来,便算是我输了。”
朱若薇道:“若是你输了,又待如何?”她就不信,偌大一个开封府,就真找不到第二家来。难不成他家的货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余诚自信道:“若是真找出第二件来,小店所有货物,公子看上哪件就拿哪件,余某绝无二话。”
“这个铁碗怎么说?”朱若薇举着一个不锈钢饭盒,有些不服气的问。翻遍了店里的一百六十二件货物,她非但是见所未见,有些甚至是闻所未闻。这其中许多东西,要不是有余诚讲解,她连具体作用都不知道。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之后,朱若薇只能拿这个铁做的饭碗顶数。想来是用铁做的嘛,大不了找几个手巧一点的铁匠给他敲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来。
余诚道:“这碗是用不锈钢做的。平常钢铁制物,难免生锈,可这种不锈钢却不会有生锈的现象。敢问公子是从哪里看到同样材质的物件?”
朱若薇傻了眼,不服气的说:“你说它不生锈就不生锈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
余诚道:“姑娘拿回去试,它只要不被损毁,真要生锈了,便算是我输了。”
朱若薇狠狠瞪了余诚一眼,还装着没看出来自己女扮男装,这就说漏嘴了。不过有了台阶,她乐得顺水推舟,带着丫鬟绿竹趾高气扬的离开。至于自己看中的那些货物,回头找机会让绿竹从市面上买就是。
送走这俩找茬的顾客,余诚松了口气。这时程易初凑上来,提点道:“余老板可要小心了,刚才那女子是周王府的人。”
周王?世代分封在开封的周王,算是开封实打实的地头蛇。不,这何止是地头蛇,简直是地头强龙啊,怎么办?余诚不由得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