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寒窗,祈望一朝登科;千里为官,多思衣锦还乡。
习武之人,即便天赋奇高,也必苦修勤练,方能大成。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个中滋味,唯有当事人方才自知。
自五代百年离乱后,大宋太祖赵匡胤一杆蟠龙梢南征北讨,开国至今,华夏方得数十年之安稳。
这龙虎风云会乃是有宋以来,第一等武林盛会,各门派子弟苦练多年,个个踊跃,皆盼着在大会之上一展身手,各逞绝艺,光耀门派,扬名立万。
随着金温华一声“开擂!”,陈仓大师高喊一声:“请四方英雄,登台演武!”,随即回座静观。
在诸多英雄稍稍迟疑,要不要做第一个登台门派之际,早有一人,分开众人,走至高台之下。
这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肤色略黑,显然是刻苦练功所致。只见他甩开外衣,露出里衬的短衣襟小打扮,吸气含胸,口中“嗨”一声,平地一跺脚,便纵上二丈有余的高台。
这人上台后,抱拳执礼,四方拜过,向着台上诸位大派教主道:“在下飞熊门姜纳,字子纲!”
詹烽道:“姜英雄将门派详细报来。执事弟子一一记述!”
姜纳眼光清亮,中气充沛道:“飞熊门位处陕中渭北!乃太公后裔所创!现任掌门人乃我家堂兄姜约字伯维。飞熊门千百年来,历代相传至今。诸位!请上眼!”言毕,拳影如飞,一套‘太公拳法’使开。
台上台下只见拳影纷飞,不见垓心使拳之人,拳影罩体,水泼不进,宛若陀螺打转,台下不少人已然看不清是拳法的出招收势。不少人纷纷称赞叫好。
少林了了方丈点头道:“飞熊门自唐末之后,便不现于江湖。如今大宋安定,方百业兴旺。飞熊门应时而再兴,不致失传!武林之大幸也!”
不多时,那姜纳收拳凝气,不喘不嘘。台下有飞熊门弟子走近,抛上去一根约摸三尺长的短棒。
姜纳探手接住,垫脚拧步,手持短棒舞动起来。与方才拳影纷飞不同,姜纳此时短棒招数简练,却是招数之中七成都是守势,偶然攻击则快如闪电,招招精妙,招招致命。陡然间,姜纳凌空跃起,手中短棒竟遽然间变得奇长,足有丈余。想是那短棒内有机关,内嵌数截连环伸缩之杆。
短棒的功夫套路,一改为长杆。短棒轻巧而力度大,长杆却是细长而柔韧。
待姜纳长杆使开,即刻令人刮目相看。只见他长杆舞动,杆稍儿宛若灵蛇,看似金鸡乱点头,却招招指向人之要穴。舞到妙处,姜纳双臂叫力,那竿稍儿陡然变直。姜纳将内力运到杆上,竟以杆作枪,又转为了枪法。果然是一寸长一寸强。枪法舞动之时,姜纳手中的长杆竟又一截一截的缩回,渐渐变回短棒,继而守势抱拳。
台下欢声雷动,不少人叫道:“今日开眼!属实不曾想到竟还有这样的奇妙功夫、奇妙兵器!”
于和吁了口气道:“若是内力再强些,便更具威力!不过,也不失为绝艺!”
陈仓起身冲着台下大声道:“姜英雄乃第一个登台之人,且招数奇妙,实属难得!天下英雄可为其贺号!”
一时台下纷纷议论,有人道:“可称作飞熊侠!”有人道:“可号为长杆奇侠!”
姜纳大声道:“小子平素有个自号,不知可否?”
陈仓哈哈大笑:“自然可以!速速讲来!既然登台演武,又有绝技,自要令好汉天下扬名!此乃本次大会之初心。”
姜纳道:“小子平素极爱垂钓之事,自号泾渭钓客。”
陈仓朗声道:“天下英雄当知:此乃飞熊门泾渭钓客姜纳是也!”
姜纳见台下各个称赞,且又扬名号于天下,极是欢喜,再四方施礼后,下台而去。
陈仓道:“阿弥陀佛!便是如姜英雄一般!请天下英雄上台!”
台下那些早已成名的侠剑客,自然不愿上台,不过那些后起之秀们,都跃跃欲试,也想如姜纳一般人前露脸。
于是各门派遣得意弟子依次登场,各个想技压群雄,都望自己门派的功夫能压过别人一头,各上场的弟子也都极是卖力演武。台下鼓掌叫号之声几无中断。
华拳门弟子叶方演拳四十九路拳脚功夫。只见他虚步亮掌、并步双勾手、左右平冲拳、震脚提膝上冲拳、仆步上架冲拳等等招数,攻守有度,步法矫健。真真是静如潜鱼,动如奔獭,进如风雨,退若山岳。
鸭形门弟子贺熙演拳鸭形掌,鸭形拳等诸般功夫。只见他昂首鸭步,身体前后左右的摇摆。虽姿态不美,却招式奇妙,勾、拍、搂、托、插、穿、摆、掖等等技法,皆极有爆发之力。贺熙身躯晃动摇摆之际,前撩后拨,左右托按,看似晃动扭摆,实则刚柔并济。步法看似滑稽,却极是沉稳,贺熙半蹲未蹲之际,腰马合一,弓、虚、行、拖、击、盖、挤、跳等步法,一一施展起来,果然奇妙!
如此,八卦门、雷电门、药王门、八卦门、西域金刚门、二郎拳门、一字慧剑门、血刀门、太极门、天龙门、聋哑门、潭腿门、玄指门、五虎门、双子门、五湖门、中抓门,各个踊跃登台,直演至金乌西坠。
次日,七青门、大圣猴拳门、黑龙门、韦陀门、华拳门、玄指门、鹰爪雁行门、五虎门、双子门、快刀门、鹤笔门、青龙门、金刚门、神拳门、五凤刀、金月门、齐福门、韦陀门、铁剑门、天龙门等等门派,又依次演武,各般绝艺博得阵阵喝彩之声。
看着那些演武弟子各个意气风发,黄荣江伸着舌头道:“大哥!这两日我算是开了眼了!你说这天下英雄咋这么多些?这功夫都是怎么练成呢?哎,不识高人有罪啊!”
黄荣海却道:“哼!别人都是家传的绝艺,世代的修为。哪像我等宛若孤魂野鬼。你没见着我们大旗上所书么?游历南北人不识,老天不收鬼难缠!你要是想练成这般功夫,当初在散花寺,剃了光头便是。嘻嘻!”
房书安摇着大脑袋道:“我说你俩这些屁话!有本事上台去,一展吹牛之绝艺,人前显圣,也为我三鬼帮露上一小脸儿。反正要我看啊,这些人的功夫也就一般般,稀松平常,我老人家是不屑一顾!”
黄荣海即道:“那是当然!大哥乃是亘古无双五百年一出世的绝代老剑侠,岂能让这些庸俗之人见识了大哥的高招!”
金昌却突然道:“大当家的,方才听黄家兄弟说,此次前来参会,是想寻求失散多年的兄弟的消息。”
房书安立刻正色道:“不错!”
金昌道:“大当家的何不主动登擂,扬名天下,若房家兄弟在场,岂不即刻便可相认?”
房书安一拍大腿,道一声:“妙啊!我这大脑袋也算是灵光,咋就没想到呢!”
不等金昌说话,房书安又道:“诶,不对!关键是我这功夫......实话实说,我老房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我这功夫属实有点差劲儿!你看别人家门派一个个上去献的都是绝艺,我这上去耍一趟小片儿刀,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于我?”
金昌刚想接话,房书安又道:“诶!不对!便就是要天下英雄耻笑于我,而且我要上台去大大的报上我老房的名头儿!方能令各门派笑话的同事,记住我老房的大名,然后好到江湖上去传颂。此次大会之后,我老房的名号便可传遍天下!嘻嘻!若果真我兄弟还在世,听到消息,岂会不来相认!”
说完,老房一拍自己的大脑壳,笑道:“就如此这般!诶,对了,二当家的,你方才想说什么?”
金昌哈哈一笑道:“我岂能让咱们三鬼帮让天下英雄耻笑!我今晚上教给大当家的一套剑法,你明天只管在台上施展,保管无人敢笑话你!”
老房一听,眉开眼笑道:“早知道二当家的非是凡人,乃是剑仙下届。既如此,我等三兄弟拜您老为师。”
说完,老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喊道:“师父在上,徒儿们磕头啦!”那黄家二鬼,也即刻跪倒行礼。
金昌心中百感交集,捻了捻胡须道:“好吧!哎,谁让我遇到你们哥仨儿开心果了呢?不过你们倒不必喊我师父!我的功夫你等三人资质不佳,难以学通,但是要学个似是而非,倒也勉强可以。”
这一晚,黄家二鬼早早打上一葫芦好酒,街上买了一柄钢剑,便跟着金昌到了一处宅院。
这宅院便是金昌一个故旧的居所,如今闲置,反倒便宜了三鬼同住。
只见金昌两鬓如霜,二目如电,萧萧然迎风而立,手中却无剑,而是随手拿起一根树枝,只轻飘飘慢吞吞的耍了几招,便要房书安跟着学。黄家二鬼也急忙跟着比划起来。
房书安只是习武的禀赋差,倒不是愚笨,还有些散花寺侃侃大师教导的根基,反而极为聪颖,练了一招道:“师父!这招式好生奇怪,我刺出去,但是却无法将剑上挑。有名字么?”
金昌道:“这套剑法,我起初称之为化光剑法,后来我又几番对其精简,倒没有起名字。你这一招,唤作‘孤高恣飞’。你内力较差,故此你只管刺出之后,继而毫不用内力,甚至力道全泄,便可再使力将剑转为上挑。你只求学会剑招即刻。”
如此,在金昌指点之下,房书安一招招练开,足足练至中夜,方才见二十四路化光剑法的剑招学会。等他收剑回身之际,却看见黄家二鬼早已在房中呼呼大睡。
而金昌却抱着酒葫芦,仰卧长椅,闭目假寐,示意房书安只管自行休息,不要打扰于他。
金昌正借酒助愁,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