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页一动不动的站在路中央，而他身后的王芸与约翰神父则是担忧的看着他的背影，不清楚他为什么要突然停下。
    众人已经循声找了两个时辰了，但却没有发现白炼的一丝线索，洞窟也如同没有尽头一般，始终以黑色与淡白色混合的画面示人，没有一丝改变的迹象，这使得王芸跟约翰神父内心本就因为白炼的攻击而产生的巨大压力变得更加厚重了。
    此刻景页又突然做出这般不正常的举动，这不得不使两人暂时将白炼的事情放在一边，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景页？你没事吧？”王芸轻轻的用手搭在了景页的肩头，试图唤醒如同在发呆的景页。
    约翰神父则在一旁缓缓握紧了手里的钉头锤，他很清楚自己身处什么地方，所以他绝不能让白炼的事情再次发生。
    四周水滴声仿佛逐渐变小了，而始作俑者则是在场几人之间的气氛，它紧张的凝结在了一起，轻柔的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向了彼此最关注的人身上。
    短暂的静默后，景页缓缓回过头看向王芸。
    他用一种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轻柔地说道：
    “放心吧，我没事，我只是觉得我们似乎没有走对路，必须得想办法找到真正的路才行，否则这样下去我们只会一直在这条路上打转。”
    王芸感受着景页看自己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景页的眼神似乎变化了很多，自打从洛州城出来后，不，应该是更早的时候，她就觉得景页很多时候眼神中所透露出来的冷静几乎不像是人类一般，带着一种怪异的冰冷感觉。
    但现在景页的眼神似乎又变回了当初自己刚遇见他那时候的样子，虽然依旧冷静睿智，但却不再冰冷。
    “你……发现了什么吗？”
    虽然搞不清景页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确定他没事情就好，于是王芸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轻声询问着。
    一旁的约翰神父见景页身上没有发生白炼一样的变化，同样暗暗收起了手中的钉头锤。
    景页似乎是没有察觉到二人的细微动作，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认真的看向面前两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咱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两个时辰，可是别说白炼了，甚至连洞窟四周的环境都没有发生一丝改变，显然我们走错了方向。”
    “可我们不朝着声源的方向走，我们该往哪走呢？白炼也是顺着声音的方向跑掉消失的。”
    王芸不知道景页想要说什么，疑惑的看着他。
    景页的眼中闪过一丝回忆，缓缓道：
    “如果想要找到白炼，就必须从头理一遍你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你们还是否记得，白炼在突然攻击我们之前的那个状态。”
    他指的是白炼在感受了过量的珊瑚气泡所带来的精神抚慰后，进入到的那种平和以及冷静的状态。
    “记得，我和约翰神父都进入过那种状态。”
    王芸点了点头，虽然她此刻已经从那种状态中恢复过来了，但她还能回忆起那种精神被不断洗涤后，内心完全被平和所包裹的感受，仿佛世间的所有问题全部消失了一般。
    景页听罢“啪”地打了个响指，仿佛一个将鱼叉精准插入水下猎物心脏的猎人。
    “就是那种状态！适当的平和与放松，是可以帮助人进行更好地思考的，但很显然你们刚刚过量了，而过量的平和感则是会架空人的思维，让人失去思考能力，完全沉浸在那种状态里，也就是说……”
    景页的手指缓缓指向了太阳穴。
    “就在两个时辰前，包括白炼在内，你们陷入了一种清醒的昏迷中了。”
    这个推论让王芸跟约翰神父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默了半晌后，约翰神父开口问道：
    “可这跟白先生身上发生的情况之间有什么关系呢？而且我们三个人都陷入了那种状态里，为什么只有白先生会变成那样呢？”
    王芸在一旁点头，显然她也认为这是一个很大的矛盾点。
    面对两人的疑惑，景页显得非常从容，只见他轻轻用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缓缓道：
    “人一旦陷入昏迷，身体便会不受控制，其他醒着的人想对其肉体做任何事都可以，但如果人是醒着的，而思维由于被过多的平和感所包裹，陷入到一种接近于停摆的状态下，那么很可能就会出现另一种情况：这个人的思维会变得任人摆布。”
    景页的话语在这里顿了顿，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显得有些紧张。
    “如果说，那歌声不仅仅是歌声，还是一种语言，那么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只有白炼会突然变成那样子了，因为这歌声的源头挑中了他，并且用歌声中的语言控制了他。”
    这是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但非常缺乏证据来证实，仅仅是景页的一种猜想。
    “你能确定吗？白炼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如同你说的内容一样？”
    王芸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犹豫，她总觉得这个结论并不是景页经过深思熟虑后推理得出的，而更像是一种……偏执的冲动。
    景页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王芸的问题，而是沉默的看着她，一直将王芸盯着的有些不自然了，这才缓缓开口。
    “你知道吗？王芸，其实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存着一团面粉，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思维，你可以把它捏成方的，揉成圆的，随你开心都好，只要能契合你想要的样子都可以，这也是它最大的优点……”
    “……”
    “但有些时候，不管你用多大的努力，却始终无法把它捏成你想要的答案，你总会在完成后的作品中感受到缺失，这时候你就应该放松你的脖颈，让血液流淌进去，接着再晃晃脑袋，让直觉和随机性去主导你，这时候你就会发现……”
    “发现什么？”
    “你就会发现虽然无法回忆起你是怎样得到的结果，但它确确实实能弥补你缺失的那块东西。”
    昏暗的洞窟中像是吹起了一阵足以透过皮肤的风，王芸虽然感受不到任何力度，但却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上面所附带的冰冷感觉。
    过了几秒钟，王芸这才反应过来，那不是风，那是自己心中的寒意，而这寒意的来源便是面前这个人。
    这个人明明刚刚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情感了，可为什么此刻看起来又像是朝着深渊更进了一步呢？王芸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