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雪,银装素裹。
东宫里,太子李三郎怅然立于门庭,看着漫天飞雪,望着四角天空发呆。
素来气宇轩昂的身影,今日在风雪中显得单薄落寞,而原本意气风发的脸庞,如今也都是疲惫惆怅之色。
今日朝堂之上,他又被太平公主参了一本,揪着武攸绪一事不放,说他以公徇私,目无王法。
而退朝之后,父亲又把他叫去,下了最后通牒,要他尽快册立太子妃。
如今前朝后宫都在盯着他这个非嫡非长的皇太子,还妄自揣测宫闱之事,三郎感觉自己已经心力交瘁,快要撑不住了……
实在不行,只能先把武攸绪放了,缓和一下紧张的局面。
可牡丹,依旧毫无音讯。
站在空荡荡的庭院,看着白茫茫的大地,三郎心里空荡荡、冷冰冰的。
他很清楚,一旦放走武攸绪,自己想要找到牡丹就更难了。
其实他虽把武攸绪关了起来,吃穿用度一应不缺,还对之礼待有加。
这几日,他又提审了几次武攸绪,没问一句谋反之事,只想从他嘴里问到牡丹的消息,可武攸绪依旧闭口不言,无可奉告。
这期间,倒是裴伷先欲言又止——这让三郎隐约察觉,牡丹的消失,是有隐情的。
会是什么隐情呢?薛林远吗?
自己和牡丹已经结为夫妻,有什么隐情不能如实以告,两人一起去面对呢?
就这么一走了之,毫无音讯,牡丹真的好狠的心。
世事短如春梦,欢情薄似秋云——想到这里,三郎一阵恍惚,心底似有什么东西要破腔而出,酸酸的,疼疼的……
“太子殿下,外面风大,小心着了风寒。”
“力士,这才刚入孟冬,怎就下了这么大的雪……”
“今年寒信来的早,殿下穿的单薄,还是披上锦袍吧。”
高力士说着,展开手里明黄色的薰貂锦袍,要给李三郎披上。
三郎看着上面绣着的四爪蟒图案,愈发觉得心烦意乱。
“既是雪天,还是去取那件黑貂裘衣吧……”
高力士一听,有些为难,笑着劝谏。
“殿下如今贵为太子,仪态姿容更需谨慎才是,那裘衣已然破旧褪色,怕是不各规制。”
“管它什么规制,只管拿来便是。”
三郎说着,不管不顾的走进了雪地,尽情感受风雪刺骨的冰冷……
什么规制,什么太子,没有了牡丹,又处处被掣肘,这名不副实的太子一位,对他又有何意义?
也不知道牡丹如今人在那里,到底是在西域还是洛阳?她那里是否飘起了雪花,她又是否想起了他……
三郎正在胡思乱想,身后有吱吱的踩雪声响起。
随即,他的肩上多了一件黑色裘衣。
李三郎习惯性的去摸胸前的牡丹刺绣,可胸前却是一片空空荡荡。
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这黑色裘衣是新做的,并不是他要的那件,顿时火冒三丈。
“力士,你怎的也变得如此愚笨,我要那件胸前有牡丹刺绣的裘衣!”
“回殿下,那件裘衣已经破旧,胸前的刺绣也有褪色,太子殿下不宜再穿。”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三郎又惊又喜,猛地转过身来。
原来,给他披上裘衣的人,不是高大威猛的高力士,而是娇小玲珑的武牡丹。
看着呆愣不动的李三郎,婢女装扮的牡丹踮起脚尖,帮他系上绶带。
“都说衣不如新, 自然还是新作的裘衣暖和一些。因为时间紧迫,这裘衣还未来得及绣上图案,不知太子殿下想要什么花型?”
“我要牡丹,只要牡丹。”
李三郎说着,一把拉过牡丹,把她紧紧揽进怀里,再不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