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快的刀,青光只不过一闪,这个世界便全是血。
透过营帐,李三郎看着天边残阳如血,脑海里还是斩杀唐绍的情形……
对于唐绍,其实他是不忍心的——但今天必须杀人,因为这是他帝王生涯立威的开始。
杀一儆百,震慑朝野,总要借人头一用。
郭元振他实在舍不得,只能牺牲唐绍了。
其实此番骊山整军讲武,有公心,也有私意。
于公,他要立威树权,震慑朝野;
于私,他要孤注一掷,逼出牡丹一事的真相。
洛阳玉清观一行,让三郎深感蹊跷,其中内情怕是只有盈盈和郭元振清楚了。
他们一定是有些事情瞒着他的,而这两人若肯交代,何须瞒到现在,所以常规询问是不行不通的。
李三郎这才想到借着骊山讲武的机会,整治郭元振。
其实阅兵的命令仓促下达,就是他有意为之。
三郎深知郭元振的治军能力,如果不是如此仓促,根本无懈可击。
而如此大张旗鼓,小题大做,知情人才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包括郭元振自己。
所以,郭元振不说话不要紧,总会有人忍不住的。
如果牡丹还活着,如果她藏在骊山,那么她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郭元振被牵连致死。
即便牡丹不在骊山,不远处的道观里,盈盈应该也得到消息了……
三郎在等——等他们的到来,等一个真相。
果然,一炷香燃尽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
不过来人不是牡丹,而是盈盈和武攸绪。
——
营帐里,武攸绪大礼参拜已是帝王的李隆基。
三郎很是客气,当即免礼赐座。
说起来,自从太平公主被诛杀后,武家势力已被彻底铲除,武姓之人也被三郎诛杀殆尽,唯一幸存的除了武落蘅, 也就只有武攸绪了。
这位当年的安平王,自从归隐之后一心向道,任凭朝堂动荡,从不曾牵涉其中,如今仙风道骨,已然修行有为。
三郎早在登基之初就曾召他入京受赏,武攸绪只说不问红尘,不入长安……
如果不是今日之事,怕还是见不到他。
三郎知道,能让武攸绪出面的,也就只有牡丹之事了。
果然,从武攸绪这里,三郎得知了牡丹之死的全部实情。
只是,武攸绪没有给三郎希望,而是让他彻底死心——牡丹是真的已经去了。
“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纵然佛光寺大火滔天,为何竟至尸骨无存?”
“陛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贫道修行有限,却也有所耳闻,此乃道家尸解之法。”
“尸解?”
“尸解,形之化也,犹如蛇蜕蝉飞,乃本真之练蜕,躯质之遁变。凡尸解者,皆不留肉身,只假托一物遗世而升天。所谓尸解之法,有死而更生者,有衣在形去者,有人形犹存而无复骨者,有死毕未殓而失骸者……”
说到这里,武攸绪叹了一口气。
“牡丹取火自焚,未殓而失骸,遗世而升天,只留一只玉环,此乃火解之法。”
“一派胡言!”
“陛下如若不信,可召道人相问。高宗龙朔元年,西山道士万振尸解于京师,数日启棺,惟有一剑一杖而已。”
“都是虚妄之术!牡丹虽自幼修行,却并未钻与此道,也非得道高人,怎的就能火解升天?”
“陛下,修道向来讲究一个缘字,牡丹道缘深厚,天赋异禀,别的不说,只那七星续命,就非常人所能消受。”
听武攸绪说到这里,一直不愿相信的李三郎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