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顾盛酩几人沿河而上,没一会儿就看到了一片灰色的森林,几只魂体漫无目的地在林间游荡。
看着那片森林,顾盛酩失神了许久,脑海中浮现过无数回忆。
当初那个稚嫩无知的灵体,不知不觉,已经陪伴了他这么久,成了不可失去的最重要的一个人。
他声音放轻,缓缓说道:
“我和顾盛安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片林中,依稀记得,那天的阳光很暖,但我的心很凉。”
“……”
“你们两个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去林中逛逛,弄点魂珠回来。”
说完,顾盛酩身一步踏出,消失在视线中,不知去向。
画面一转,他已经出现在一个洞穴之中,几条三米长的游鱼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纷纷游远。
感受着周围若有若无的威压,顾盛酩深吸一口气,迅速朝深处游去。
很快,他来到了当初的那个大洞之中,试探着给那头沉睡的巨兽传音道:
“金水前辈?”
“嗯……谁啊?”巨大的异兽缓缓睁开眼,看着身前的蓝袍男子,恹恹欲睡地说道:
“小娃子,我刚睡着,你咋又回来了。”
“……”
镇水金兽打了个哈欠,忽然察觉到什么,脸色一变,惊奇地看着他。
“不对,你怎么就半步破元境了?!”
“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位前辈托我给你带个东西。”
“谁?”
顾盛酩没有回答,而是拿出那枚珍贵的储物戒,将其送到镇水金兽面前。
感知到储物戒上残留的气息,镇水金兽心中一惊,连忙打开上面的禁制,灵识探入其中。
几秒后,它缓缓睁开眼,长呼一口气,吹起一大堆气泡,轻声说道: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没想到荒域发生了这么多事,唉……”
这时,顾盛酩俯身恭敬一拜:“前辈,若是没事的话,晚辈先行告退。”
“且慢……”
镇水金兽回过神,又将那枚储物戒送到他手中,在他疑惑的表情中,解释道:
“这里面有断山给你的东西,收下吧。”
“……”
顾盛酩顿了顿,接过储物戒,再次朝对方恭敬地拜了拜。
“多谢前辈。”
镇水金兽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某个方向,喃喃道:
“他过得可好?”
“嗯,我离开荒域之时,断山前辈已经是半仙境强者,背后还有一个很强的小辈为他撑腰。”
“这就好……”
顾盛酩刚刚准备离开,忽然想到什么,转身看着失神的镇水金兽,认真地说道:
“前辈,您身为仙人,一念万里,何不亲自去看一看?”
“算了吧……”镇水金兽苦笑着摇了摇头,引得这片空间剧烈震颤。
“倘若真的不想相见,为何还要联系呢,这岂不是多此一举,徒增烦恼?”
“你……说的好有道理。”
镇水金兽哽了一下,声音都弱了几分,又说道:
“可是……”
见它还在犹豫,顾盛酩缓缓叹了口气,耐心说道:
“断山前辈很担心你,担心得茶饭不思,彻夜难眠,整个螃蟹都黑了几分。”
“……它本来就是黑的!”
“嗯,你还记得啊。”
“我……”
镇水金兽看着身前笑得很灿烂的男子,终于还是败下阵来,笑骂道:
“臭小子,怎么胳膊往外拐呢?”
“我只是……不想看到自己的长辈留下遗憾。”
“你看得到未来?”
“我看不到,但我看见了两条因果就此分别,天各一方,再无交汇,直至时间长河的尽头。”
“行了,你说服我了,滚滚滚。”
顾盛酩笑着离开此地,路上,兴奋地通过灵枢给某人发了条消息:
“断山前辈,幸不辱命。”
“辛苦了。”
远在天光城的黑色大螃蟹收起大钳子,看向南域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金水前辈,我们从来没有怨恨过你,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
临近傍晚,顾盛酩一行人来到一处灵气充裕的密林之中,竟发现了一株五阶灵药。
只是不知为何,那株灵药的叶子被啃得坑坑洼洼,灵气也没了七七八八,已经毫无价值。
忽然,顾盛酩眼神微动,看到了草丛里有一抹很耀眼的蓝光,正在阴暗扭曲地蠕动。
“这是……”
下一秒,一只蓝色炫光虫且从土里冒出来,缓缓朝那株灵药爬去。
“难不成……”
看到这熟悉的颜色,顾盛酩心中一惊,走上前蹲下来,捡起一截树枝,戳了戳那只虫且。
“又是你?”
虫且没理他,坚持不懈地往那株灵药爬去,吃的津津有味。
“……”身后,孤景寒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一幕,迟疑说道:
“你别和我说,你连这只虫且也认识。”
“确实认识,但都不是什么好印象,先是嚯嚯了我的灵田,又是啃了我的灵果。”
白浩凌也从孤景寒肩上跳下来,一爪子将虫且从灵药上拍下来,凑近嗅了嗅,兴奋地说道:
“它好香啊,已经被灵药腌入味了。”
“……”孤景寒默默蹲下来,抓住白浩凌的后颈,把它拎起来。
“你别和我说你想吃。”
“没,我就好奇它是什么东西。”
顾盛酩站起身,看着在地上疯狂挣扎的炫光虫且,皱了皱眉:
“没有修为,也没有灵气波动,却能活二十多年,难不成又是大世异种?”
“管他是啥。”孤景寒运转灵气,控制着周围的泥土,直接将那只傻虫埋得严严实实。
“反正入土为安就对了!”
“……”
顾盛酩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缓缓离开了此地,孤景寒和白浩凌紧跟其后。
在他们身后,那片崭新的泥土中,泛起一阵蓝色微光,一只沾满泥土的手破土而出。
“我是……谁。”
远处,一个弟子的呼喊声渐渐传来:“快快快!左边的那片沼泽有妖兽!”
“喔喔喔!!!”
喧闹声远去,懵懂的少年从土里钻出来,张了张嘴,吐出晦涩难听的两个字:
“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