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黑金，茅十三可就没对大鹰那般客气了，他眼神一凝，黑金立刻感觉周身的空间渐渐凝固了起来。
    一瞬间，黑金就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他的身体由仿生蜻蜓又恢复到了人形，并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不是说说而已。
    这世间除了那些大能，又有谁能真正看透生死？
    面对死亡，恐惧乃是本能反应。
    黑金很努力的想让自己变的克制一点。
    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反而越想控制，他就越发的慌张。
    这种感觉令他感到既惶恐，又奇妙。
    就在几个月前，恐惧这种情绪，对他而言还只是一个名词罢了，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都可以保持机械般的理智，完全不为外界环境变化所影响。
    可现在他明明智能等级提高了，怎么反而不能保持理智了呢？
    害怕，慌张，沉醉，酸甜苦辣等各种情绪接踵而至。
    黑金现在明明就要死亡，明明害怕的不行，但他反而不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黑金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求知欲，他想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主人，我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可念在我服侍您一场，在临死前，您能否解答我一问题？
    我不想带着疑问去死，我不想死不瞑目。”
    黑金对着茅十三，噗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并低声悲泣了起来。
    面对这一幕，茅十三也是悚然动容。
    在他的感知中，黑金身上的道韵此时正在疯狂提升。
    道韵这种玩意，说不清道不明，一般人更是无法察觉。
    只有对天道有了一定感悟的修士，才能隐约的察觉到。
    道韵无关你的实力，它提升的乃是你的气质，乃是你与天道的契合程度。
    打个比方来说，在一群不认识的人当中，往往有些人，就算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莫名的就会吸引到大多数人的注意。
    这就是此人身上的道韵比其他人强，令他显得与众不同，鹤立鸡群。
    而且道韵这种东西，世间万物，生的死的，有情的，无情的，那是统统都有。
    只不过在茅十三的认知中。
    一般来说，道韵乃是天生的，后天可是极难提升的。
    而且这东西同等比较的话，通常是生的比死的多，有情众生的比无情众生的旺。
    就比如，一只灵动俊秀的小鹿，身上的道韵就绝对比它身旁的一丛灌木多，而灌木的则又比它旁边的石头泥土多。
    一个再惟妙惟肖的仿生人，身上的道韵也不可能比的上其身旁的一普通人类的。
    而且人族在各类道经中，都明确曾言乃是先天道体，是最适合修行的，道韵自然也是最多的。
    黑金先前身上的道韵只能说是一般，也就比那些仿生人强点。
    但如今他身上的道韵突然爆发，实在令茅十三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种情况茅十三先前只在一人身上见识过。
    那就是从山魈恶鬼那次考验出来后的伊漫漫。
    当时茅十三的道行还不行，只是感觉伊漫漫忽然变了许多，但之后随着道行的提升，他就明白了伊漫漫乃是身上的道韵有了巨大提升。
    可伊漫漫有什么大能点拨啊，也算能解释的通。
    黑金有什么？
    难道什么时候他也受到某位大能的点拨了？
    又过了半晌。
    茅十三看着还在不停跪拜的黑金，终于是开了口：“好，你问吧！”
    闻言，黑金转悲为喜，连忙道：“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家伙！
    好问题！
    好生的不容易啊！
    听到黑金的话，茅十三一个愣神，接着便暗在心中道了三声好。
    茅十三没想到，黑金一出口，便是传说中的人生三大问之一。
    所谓人生三大问，乃是三个关于自我的本源问题。
    分别是。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这三个问题，初看者会不以为然，认为这还不好回答？分分钟就能说出来。
    然而等他们细想，又往往会嗤之以鼻，觉得这种问题简直无聊透顶，实在是闲的蛋疼的人才去想的。
    但等到最后，则又会陷入沉思，觉得这三个问题实在深奥无比，无法回答。
    能想通这三个问题的人，无不是那些得道大能。
    茅十三虽然成就鬼仙，在道之一途，勉强算是小有成就了，可这三个问题，观及自身，他自己也是似懂非懂，又怎么可能回答的了黑金。
    “你是谁，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但你也曾跟咯喵一起听我讲过《道德经》。
    我是谁，这个问题究其根本，其实就是我追寻的道是什么？
    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道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东西，想知道，你就只有自己去追寻了。”
    茅十三的回答实实在在，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并不会什么云里雾里的强行忽悠黑金。
    但他的回答却显然不能令黑金满意，于是他继续追问道：“那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感觉.........我感觉自己好......好痛苦，好别扭......”
    黑金有些纠结的拍了拍脑袋。
    显然，他现在这种害怕，恐惧的状态，才是真正令他疑惑的地方。
    一般说来，要是换了别人，茅十三是根本不屑回答他这个问题的。
    为什么痛苦？为什么别扭？
    这能因为什么，还用问吗，因为你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呗！
    不过因为先前见识过伊漫漫也有过一段时间的这种状态，茅十三反倒有些理解黑金了。
    他沉吟了片刻，便笑道：“你这个问题，我恰好知道，因为我以前有一好友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你是说伊漫漫.图灵？是她吗？”黑金闻言急切道。
    黑金虽然现在情绪有些混乱，但他的智商可还是在的。
    他一听茅十三的话，立刻就想到了先前往茅十三账户上打了一百万灵能结晶的那个人，伊漫漫.图灵。
    “不错，就是伊漫漫，她是我的好友，一个觉醒了的数字生命。”茅十三点了点头。
    数字生命？
    这不可能。
    黑金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立马就想反驳茅十三在骗他。
    数字生命是什么？
    通俗点来讲，就是一段智能程序，它脱离了程序的范畴，它从一死物，变成了活物。
    这跟石头变成了活人有什么区别？这根本不科学！
    虽然传说这是所有人工智能的最终阶段，但黑金对这种猜测，却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不过等站起来后，黑金反而又冷静了下来。
    他还是了解茅十三的性格的，知道他基本上是不说谎话的。
    更何况如今自己已然是必死无疑，茅十三又何必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