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恩就着这杯并不干净的热水将硬的瘆人的黑面包狼吞虎咽的吃下。
    他已经不记得上一顿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慢点吃，还有。”瘸了条腿的老人不紧不慢为芬恩的杯子里再添上些热水。
    吃饱喝足之后，芬恩才对这位老人报以怀疑的目光，手也不自觉的按在那把手铳上。
    “口令，天王盖地虎。”
    “口令，宝塔镇河妖。”
    “你好，先生，我是芬恩。”
    “托鲁克。”名为托鲁克的老人道“受了不少苦吧，孩子。”
    芬恩眼里的警惕才勉强打消少许，作为国王陛下亲自埋设在北地的钉子，这一年来他经历了很多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为了国王和王国，这并不算什么。”芬恩将身上的毯子裹得更加紧实些，以保证自己瘦弱的身躯不会被这场最后的寒冷给冻死“您手中还有信鸽吗？我有很重要的信息要向国王陛下传递。”
    “有。”老人艰难的站起身打开暗格，露出几只正在呼呼大睡的胖鸽子。
    托鲁克将其中一只鸽子拿出来交给芬恩，又从暗格里摸出羽毛笔、墨水、细小纸张等物品并将他们一股脑放在桌面上。
    芬恩顾不得裹紧毯子，立刻用冰冷的双手在小纸条上写字。
    “你说，我来写。”看到芬恩歪歪扭扭写出的字体，托鲁克叹了口气“陛下损失了很多很多的钉子。”
    “我能活着逃到这里也全靠其他钉子的帮忙，但他们有些人……恐怕再也见不到王国复国的那一天了。”
    “你原来是……”
    “先写情报【萨比斯大王子率军往东移动，目的地未知，萨比斯王国决定继续执行侵略计划，他们的目标可能是东境，请小心】。”
    “还有吗？”
    芬恩摇摇头，他是从青石堡一路追寻萨比斯大王子的足迹才来到浮达米湖畔，只可惜因为路上萨比斯王国纵兵劫掠等问题，他的盘缠鸽子什么都没了。
    “晚上再去放飞鸽子，这并不算什么紧急情报。”老人从芬恩手中接过胖鸽子并放回温暖的鸟窝里“东境有加西奥多爵士率领的第一师驻守，萨比斯人想占领东境还得问问那位他们同不同意。”
    “嗯。”芬恩小心翼翼的回应着，自从他得知王国军成功收复东境之后，他就意识到整个北地也快要回归王国的怀抱，钉子们送回去的情报没有白费。
    “接着说，从哪儿来的？”
    “青石堡，我去年在青石堡一线，本来任务是打探艾力克王国军的消息，但萨比斯的入侵让我没办法进入西境，只得滞留在青石堡为王国传递萨比斯的情报。”
    “这么说你穿越了大半个北地？”
    “是的。”芬恩这才裹紧毯子“这一路不好走，本来半路中我遇到了另外一颗钉子我俩决定跟踪萨比斯大王子的行军路线，但……他死于感染风寒。”
    “你去坠星城看过吗？”
    “去过，除了萨比斯人外我没看到任何王国人。还有坠星岭后的陨石之城我也去过，那里已经变成了死城……”
    “……”托鲁克陷入长久的沉默，这两地贵族虽然是忠于莱德利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他们报以崇高的敬意。
    自从萨比斯王国军越过国境线正式开启入侵之路时，这两个城池的领主都在做着战争准备，面对萨比斯的劝降他们也是果断的选择拒绝。
    最终，萨比斯王国军在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才攻陷两座并不算历史悠久的城池，并对两地下达了屠城令用于震慑王国北地所有的领主。
    屠城令整整持续了十日，超过三万人死于这场丧心病狂的屠杀，据少数幸存者说城内的尸体堆积如山冻住的鲜血像是给地面铺上了层暗红色的地毯。
    最后萨比斯王国选择用一把火烧掉所有的尸体。
    也正是这场屠杀导致王国剩下的北地贵族不敢反抗，只能任由这些萨比斯人在王国大地上肆虐。
    “贵族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我听说萨比斯人正在搞什么废爵令，好像是说萨比斯王国不再承认拉齐奥王国贵族的合法爵位。”
    “嗯。”芬恩简单的回应道，这一路走来他见到了太多太多的死亡，要不是在这里乱走时意外看到托鲁克门上的钉子符号，他或许也会饿死在外边。
    太多的死亡已经令他神情麻木，整个北地到处都是死人，不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女人的下场更惨，她们通常会在屈辱中死去，然后光溜溜的尸体被随意抛弃在路边，那些丧心病狂的萨比斯人甚至连孩子都不肯放过。
    “王国有新消息没？东境已经占领那么久，为什么陛下还……还不来北境……”
    “快了，目前王国已正式向萨比斯宣战，相信最晚春耕结束王国就会发动进攻。”托鲁克安慰芬恩，北地的情况愈发恶劣他们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嘿，老瘸子，快点滚出来！”门口突然响起不合时宜的声音，吓得托鲁克赶紧将暗格什么的藏好。
    “来了，来了！人老了，不中用咯！”
    “老了就赶紧死，下次再这样磨磨唧唧的我们就把你们丢进浮达米湖里喂鱼。”门口萨比斯王国军军官面色不善的嘲讽道。
    “大人，不知这次前来有……”
    “少屁话，交税！”
    “大人，昨天不是才交过税么？”
    “呵，笑话，你昨天交的是昨天和以前的税，今天是交今天和未来的税，除此之外还有打渔税、垃圾税、养猪税、拉屎税、撒尿税、呼吸睡、睡觉税、说话税……”
    “今天你要交六十七银币，交不出来就给你另外两条腿打折。快点！”
    “大人，这……这六十七银币，我没有那么多啊。”
    “有老婆没？有女儿没？有就拿她们来抵税，没有就把地契、房契什么的交出来，别逼我们动手！”
    “大人……我没有养猪啊……我就是个打渔的，您看要不等我打点鱼去卖了再交税？”
    “那可不行，现在整个浮达米湖都是王子殿下的私人财产，这么说来你以前也打了不少鱼咯，这也要交税。正好补齐八十枚银币，交不出来就把你另外两条腿打折，快点。”
    “这……大人，我……我也没听过这些税……”
    “敢质疑王子殿下？我现在怀疑你拉齐奥的奸细，走，跟我走一趟！”
    “别别别！我交，我交就是……”托鲁克在自己的裤子里摸索一阵，将唯一一枚金币交了出去。
    “哟，这老头手里还有金币！收了！”
    “大人，不是说八十枚银币么……总的留点钱给老头子我吃饭……”
    “吃什么饭，你家里多了个新人自然要多交税，后边的税我们下次来收，你做好准备。”
    好吧，看样子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但愿国王陛下进攻的步伐能够快一点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