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在吃过早饭后,木归客就在母亲的送别下离开自己居住了十三年的村子,踏上他的中州之旅。他一开始并没有明确要去的地方,只是沿路打听当地有名的修术宗门,再欣然前往拜访。
他拜访的这些宗门,貌似门槛都很高,并不太欢迎外来人,几乎每一位宗门家主都只是简单询问了他的来意,而后就让弟子去招待了。当木归客想要去向家主请教一些修术方面的知识时,对方却对他极其冷淡,几乎都是简单敷衍他两句,随后打发他离开。
他漂泊江湖三个多月,受了不少辛酸苦楚,也遭到了他人不少白眼。即使这样,他也并不在意,心态始终很好,他坚信一定会有修术宗门愿意诚心接纳他,解答他的疑惑。他打听到荩鸾的纳虚宗乃是天下第一的修术大宗门,人缘极好,很多修术师都慕名前往。
于是木归客就想去荩鸾看一看,当他行经到凌云城外的小镇上时碰到了戚瑶璘,两个天真烂漫的小孩一见如故,相伴上路。
木归客认认真真地说道:“瑶璘她就好像是春日里的黄鹂鸟,乐观开朗,热情活泼,又很会说话逗人开心。我与她却恰恰相反,我不善言辞,不擅长与人交涉,从小性格就内向。说起来好奇怪,我本来话是很少的,可自从遇到她后话就莫名变多了起来。我一个人孤零零漂泊异乡将近半年,自从遇到瑶璘,一路上热热闹闹的,倒是一点都不孤单,说来这真的是我的运气呢。”
萧仲景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微微笑道:“可能是我老了吧,不太懂你们小孩子之间的情谊。虽然我不懂,但我想结交到一位朋友,他可以使你不再孤单,可以让你变得积极,确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应当好好珍惜才对。”
木归客目光坚定:“我会好好珍惜的。”
晚饭后,木归客帮忙收拾好碗筷,对萧仲景道:“萧前辈,我有一头毛驴还栓在北城里的一家客栈门外,我想去牵它过来。”
萧仲景一笑:“怎么,害怕毛驴子被人家牵走不成?”
木归客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现在天色不早了,你这一来一回不到午夜是回不来的,不如去好好休息一晚吧,明早再去牵它。一头毛驴子不会有人偷的,若是有人偷走了,我赔你一头就是。”
木归客低头沉吟不语,萧仲景瞧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又难以启齿,便直言问道:“你有心事?”
木归客确有心事,他自知瞒不过萧仲景,便诚然道:“前辈,实不相瞒,我此去南城不仅是为了牵回我的毛驴,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哦?”萧仲景一愣,蹙着眉头凝视向他。
木归客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异芒,只听他不疾不徐地说道:“我还要去见一只黄鼠狼精!”
木归客又将来到琅嬛城后的见闻遭遇以及到上琊镇的目的全部讲述出来。
萧仲景听后面色凝重,沉吟良久才一脸认真地说道:“我避居在乡下小镇,终日将自己关在祠堂里面,竟不知道城里竟出了这事,实在是我的疏漏。你刚刚说你要去找那只黄鼠狼精,你找它做什么?”
木归客诚然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去请教一下它。”
萧仲景闻言一愕:“你也说了那林子里妖雾弥漫,危机四伏,你孤身一人贸然前去,不怕遇到危险吗?”
木归客挠挠脑袋,眸子里光彩熠熠,莞尔道:“自然是怕的,但要让我放任左椋的邪魂为祸人间,我却万万做不到。如果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我自然不会去管它,但现在我既知道了,我就要履行天师的职责,去消灭这缕邪魂,不能再让它残害生灵了。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和爹爹就教导我,要想成为一位合格的天师,心中当怀有正义,以除妖卫道、惩恶扬善为己任,切记天师要旨‘吾辈修行当为正义,正义不离,恪守不渝,虽有邪恶歪道,终破灭于无形’。”
萧仲景向木归客投去赞许的目光:“好小子,小小年纪就正气凛然,胆识也不小,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木归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前辈过奖了。”
萧仲景蹙眉道:“你说那位黄先生是个成了精的黄鼠狼,自古以来十妖九恶,尤其像这种鼠精狐精之流心眼最多,这种妖怪最擅长花言巧语蛊惑人心,你最好提防些,千万不要被它们利用了。”
木归客郑重地点点头:“前辈说的是,我会小心的。”
萧仲景轻轻拍了拍木归客的肩膀:“你也不必去向我那刘世叔借剑了,我借你一把便是。我有宝剑三十,其中有驱鬼镇妖功效的不在少数,随便拿出一把都够那左椋小鬼受的了!”
他说着缓缓举起右手,将掌心平放在丹田前,左手结了个法印,口中念念有词,俄而他的掌心之中凝聚出一样物件,那是一支玉箫,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箫。玉质晶莹剔透,仿佛里面浸水了一般,在屋内灯光的映照下,泛起白绿相间的温润光泽。
他将玉箫举到木归客眼前,含笑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是支玉箫?”
木归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萧仲景微微摇头,淡淡地道:“不是。”
木归客讶然:“不是?”
萧仲景点头:“不是。”
木归客问:“那它是?”
萧仲景神秘一笑:“伸出手来。”
木归客依照吩咐伸出右手,萧仲景将那支玉箫慢慢放到他手上:“拿好。”
木归客看着掌心中的玉箫,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手臂传遍全身,说不出的清爽舒服,他正要握住玉箫,想端到眼前仔细察看,这时他手里的玉箫突然变成了一摊清水,顺着指间缝隙迅速流到地上。
木归客见状大惊,不知所措地望向萧仲景:“前辈,这是怎么回事,它怎么变成一摊清水了?”
萧仲景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子哈哈笑道:“不是它变成了一摊清水,而是它本身就是一摊清水。”
木归客听得云里雾里的:“它本身就是一摊清水?”
萧仲景覆手罩在清水流落的那块地砖上方,无数水滴慢慢在地上凝聚成一摊清水,半空中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吸力,将地上的那滩清水吸入他的掌心。
萧仲景右手拢成舟状,里面盛装着那滩清水,左手揽住木归客的肩膀,示意他凑近过来看。
“我有三件至宝,一人、一剑、一花,这滩水便是其中一件,你猜它是三件中的哪一件。”萧仲景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故意卖着关子。
木归客盯着萧仲景手里掬着的清水,喃喃地道:“三件至宝?一人、一剑、一花,这滩清水既不是剑,也不是花,更不是人,怎么会是前辈说的至宝之一呢?”
他思索片晌,摇头苦笑道:“前辈,我实在想不出这滩清水与你说的三样至宝有什么相似之处,实在不知它究竟是哪件至宝,还请前辈不要卖关子了。 ”
萧仲景得意洋洋地笑道:“不怪你猜不出,换做我是你,我也猜不出的,它看上去实在是和我说的三样至宝占不上边。我告诉你吧,此水乃是星汉之水,我给它取名‘尺水’,是我三宝之一里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