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的离去,让曹操有些难过,但这并不能让他心中那团火焰消失。
生于乱世,就应该手持三尺剑,建万世之功名。
他缓缓站起身来,思考着如今的局面,这时程昱走了进来,他行了一礼,盯着曹操问道:“主公,荀彧没有接受主公的万金之赠,要不要我派人追上去,然后……”
程昱话中的意思十分明显,还顺便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曹操眼神复杂,沉默了半天,悠悠一叹道:“到底是荀文若,又岂能看不出这一层,既然他要去,就由他去吧。”
“主公,荀彧的能力我们都清楚,如果让这样一位贤才,投奔了刘皇叔。刘皇叔实力大增,接下来主公要与他对决,恐怕难有胜算。”
“仲德,文若虽然智谋不凡,但也难于改变天下大势,一旦我们占据益州,凭借着西蜀的险要,就算是文若,也难有胜算。”
曹操有些自信,他颇知兵法,麾下能征善战的将领不少,只要有地势的优势,守住益州根本不成问题。
程昱不慌不忙说道:“主公,如果入主益州,荀彧的确很难改变,可如今我们还在兖州,荀彧知道我们接下来所有的谋划,他想要阻止,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听到这句话,曹操才瞬间醒悟过来,是啊?荀彧离去前,已经把兖州未来所有的计划,了解清楚。
一旦他把自己的谋划告诉刘皇叔,凭借刘皇叔的智谋,自己想要趁乱夺取益州,就会困难重重。
曹操面沉似水,脚步在大殿内缓缓响起。沉默片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仲德,你去办吧?记住,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主公放下,我必不辱没使命。”
程昱离去之后,曹操独自一人缓缓踱步至大殿门口,目光悠然地望向殿外漫天飞舞的皑皑白雪。
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其中交织着冷酷无情、似水柔情、凛冽肃杀以及无尽的眷恋不舍。
此刻的曹操宛如一座凝固的雕像,稳稳地伫立在原地,仿佛时间都为之停滞。
良久,良久,他方才低声呢喃道:“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这话语犹如一阵寒风,穿透了寂静的空气,带着决绝与坚定。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敲打着人心,让人感受到他内心深处那份无与伦比的霸气和自信。
然而,在这看似坚不可摧的外表下,似乎又隐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无奈与悲哀。
……
……
雪愈发下的紧了,马车在满是铺满白雪官道艰难前行,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荀彧在曹操麾下这么久,对于曹操的秉性十分清楚,他是一个枭雄,乱世之枭雄。
他具备枭雄所有的能力,气度,当然还有冷酷。
作为人主,他害怕背叛,更憎恨背叛。
想那昔日兖州之地,张邈便是个明晃晃的例子!
张邈与曹操之间的情谊何等深厚,他们二人堪称刎颈之交、过命的交情!
后来张邈竟会追随吕布一同起兵反叛曹操。
待到吕布战败之后,曹操一举攻克了雍丘城,并将张邈的家眷尽数诛杀。
此事犹如一道深深的印记,牢牢镶嵌在了荀彧的心间,令他着实难以理解。
正所谓“祸不及妻儿”,这本是世间最为基本且浅显易知的道理!
即便是身处这混乱不堪的世道当中,也极少有人胆敢悖逆这条准则、触犯众怒,去做出这般不仁不义之举。
可是呢,偏偏曹操就要特立独行、背道而驰。
不但如此作为,还能够做得泰然自若、没有半点儿愧疚之色。。
荀彧深知,只要自己一日未离兖州,便始终处于曹操的掌控之下。
他明白曹操此举实非君子所为,但又无可奈何。
毕竟,如今局势复杂多变,各方势力相互角逐,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曹操作为一方霸主,其决策往往关乎生死存亡,或许在某些时候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手段以维护自身利益和地位。
一声嘶鸣,打破了荀彧的沉思。
在大雪纷飞的时候,听到这个声音,荀彧瞬间就明白将要发生什么?
他的心不断下沉,冰冷无比。
一道箭矢破空而至,带着呼啸钉在荀彧的马车上。
紧跟着几十名骑兵迅捷无比,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之人,一脸络腮胡子,高声喊道:“所有人下车,把钱财乖乖交出来,乃父饶你们不死,否则就别怪乃父刀下无情。”
“敌袭,应敌!”
一声呼喊,荀彧身旁的亲卫立刻行动起来,迅速在马车四周筑起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这些人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如鹰,紧紧地盯着前方,仿佛随时准备迎接敌人的攻击。
然而,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们握着刀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着,透露出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荀彧的心腹随从,但显然并未经历过如此浩大的阵仗。
荀彧不是将领,他常年坐镇后方,负责统筹规划、治理政务。
而跟随在他身边的这些人,平日里大多处理一些琐碎杂事或者执行简单任务,极少有机会直面战争的残酷和血腥。
正因如此,当真正面临可能发生的危险时,他们难免会感到惶恐和无助。
荀彧缓缓走了出来,眼神冷冽,望了众人一眼,冷冷笑道:“曹公好气度。”
“什么曹公?我们不认识。”为首之人冷声问道,“如果不把黄金交出来,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情面?”荀彧继续冷笑,“我与你素昧平生,有什么情面? 说出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