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好人家的女儿,本来是位绣娘,家中失火没了居处,来到京中以绣坊为生,偏偏没两年父母也死了,才卖身为婢……”我佯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位姑娘弹得如此好,远璋可否能向她请教一二。”赵远璋这性子可一点不像他爹那般阴沉狠厉,斯文中带着十足的书生气,人又长得十分清秀,看他那纤长秀气洁净的十指便知道是位爱好乐器之人,可说话却直接的很。
“这有何妨?一位婢女有些特长,教教咱们这些公子,可不正是风雅?”杨夫人拿着手绢儿粘了粘唇边的茶水一边看着静坐在戏台上的荷华说道。
我看了一眼赵夫人,她点点头对我笑着说:“小儿唐突,择日不如撞日,省得他回去心心念念想讨教这技艺又来打扰王爷,鱼夫人觉得可方便?”
“方便,这有什么?”我心里头觉得真是给撞上了,“来人,让姑娘到旁边舫间,按赵大公子的要求去做就是了。”
我看了一眼喜珠,她便亲自去安排。
戏台上的箜篌也撤了下去,接着演这班小姑娘新学的戏,唱功和故事都还算新颖,各位夫人皆看住了。
四出戏看完之后日头也渐渐偏了,几位夫人纷纷告辞,我也不甚挽留,只余赵夫人和我喝着茶等着她儿子。
“时辰不早了,去看看远璋,该走了。”赵夫人对着身旁的自家嬷嬷说道。
又过了好一会儿赵远璋和荷华才从画坊那边走了出来。
“多谢鱼夫人,多谢姑娘,这箜篌技艺一时半会儿也是说不完的,远璋改日亲自上门道谢再来打扰。”赵远璋彬彬有礼,说完对着何华也托手行礼。
“夫人与大公子请便,刚刚听说大公子还要去王爷的席上,不妨劝着王爷少喝些。”我一边说一边将母子俩送到了二门,看他们上了车方才折身往回走。
“他可看出什么来了?”回到房里我看了一眼荷华问道,刚才她一直面色平静,但很冷漠。
喜珠领着嬷嬷去准备洗脸水,多米在廊下逗着鹦鹉,房间里就我和她两人。
“在遇春院的时候他经常来。”
“今天可提了什么要求?”我冷冷的看着她,赵远璋是聪明人,朝中官员用荷华的身份弹劾扳倒了王国公的亲信,如她今又出现在我的房中,他岂有不明白其中一二的。
“没有,他说他一直在找我。”
这下麻烦大了。
“在遇春院的时候,他可有什么想法?”
“他想替我赎身。”我这是问一句她答一句,她好像很排斥往事和刚刚发生的,低着头侧着脸完全不想多说。
“你是清倌人,赎身之后还是可以做姨娘的,虽说他家是官家,可他是嫡独子,若真的跟他爹娘认真,你还是能嫁过去有个身份的。”提起往事我也觉得深不可测。
“当年想赎身的多了,可奴婢那时候心里一直以为夫人是位公子。”她抬头看着我,一双星星般的眼睛里透着光:“他们都救不了奴婢,只有夫人护佑了奴婢。”
她是明琏大爷作为窃听棋子安在遇春院的,不过是被我收在门下,才做了清倌人,而其余几人皆是红倌人,既卖艺又卖身。
“奴婢本想着为当时扮公子的夫人你做一切,直到没了清白那一天就做个了断,没想到夫人到最后竟容我苟活保存清白,如今的夫人仍是奴婢心中当年的那个公子,奴婢心里容不下外人。”
在遇春院我许她是个清倌人,皆因我是位宫中女官,当时我本就是未嫁之身不宜利用红妓,更是不太懂红妓心态,她只是运气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