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语嫣再次睁开双眼时，已是次日白昼。
    她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置身在荒郊野岭当中。
    附近树林茂密，中间燃起了一堆篝火。
    这时候，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出现。
    来者身材火辣，身穿黑红之衣，虽然看上做工粗糙，还有些破损，但却干净清香。
    这便是在大明凶名赫赫的邪道魔女，练霓裳。
    “咦，你醒了？”
    她声音平静，听上去毫无感情。
    “啊，小女名叫王语嫣，谢谢练前辈的救命之恩。”
    回忆之前的经过，王语嫣哪能不知道自己是被这位白发魔女所救。
    她急忙站起来，对着练霓裳盈盈一拜。
    “呵呵，还挺讲礼数的，不过你刚刚称我为练前辈...莫非我看上去很老吗？”
    练霓裳柳眉微微一颦，她不自然地摸了摸耳边长发，脸色有些不快。
    这白发魔女虽然杀起人来毫不手软，但她毕竟是女子，爱美乃女子天性。
    练霓裳自然不能免俗。
    她满头白发，但是其年龄倒也不大，虽然不会明言，对内心深处对外人的评价很是看重。
    若王语嫣性别一换，保不准她要当场发作，直接杀人泄愤。
    “不，不，练...练姐姐，语嫣不是这个意思。”
    见对方有些生气，王语嫣身体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在大明武林素有传闻，这练霓裳入魔前曾经苦苦纠缠过某位名门正派的高足，但人家又怎么会看上她这种不识礼数的野蛮女子。
    于是练霓裳爱而不得，逐渐变得心性扭曲，开始滥杀无辜。
    尤其是她入魔后，更是见人就杀，从不留活口，是一个毫无人性的疯狂妖女。
    练霓裳那一头标志性的妖异银丝，便是其邪性入骨的证明。
    神州列国虽大，怕是只有大宋的沈青萍不这样认为。
    那位少年圣人来自后世，他只会觉得白发美人颇有情趣，又怎么会嫌弃对方不详。
    良久之后，王语嫣见对方似乎并没有像传说般那样凶残。
    她便鼓起勇气，偷偷看了练霓裳一眼。
    趁着后者毫不在意的间隙里，王语嫣仔细瞧了瞧对方的容貌，只觉得练霓裳虽着装简朴，但难掩其惊艳气质和绝美容颜。
    只见这白发魔女腰肢纤细似柳，双腿修长，那一副前凸后翘的极好身材，让同为女子的王语嫣也很是羡慕。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位邪道魔女的皮肤偏黑，不似王语嫣一般白玉无瑕。
    但整体而言，这皮肤配合她线条明朗的五官和高挑有致的身材，再加上一头柔顺飘逸的白发，显得别有风情。
    练霓裳属于那种野性十足的美人，神秘而妖艳。
    包括王语嫣在内，世人大多只知道这位白发魔女的情史，却是不了解她的身世。
    练霓裳身世凄惨孤苦，其母生下她后难产去世，身为穷儒的父亲可能觉得养不活她，便将还是婴儿的她弃在华山脚下。
    好在其命格不凡，居然有母狼将襁褓中的她衔走，待到其三四岁时，大明武林奇侠凌慕华从狼窟中发现了她，之后收为徒弟，教养着长大。
    凌慕华取“记余为其初缝彩衣”的情形，为她取名霓裳。
    有过这般离奇而不幸的经历，练霓裳那一身偏黑的健康肤色自然是从小随着狼群生活时所留。
    但美人如玉，玉有千般瑰色。
    喝着母狼之奶长大的练霓裳性格颇为偏激，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
    她少女时期喜着白衣配有长剑，酷爱暗夜之中踏着霜雪白练自空而降，又或者是伴随清风倩影飞舞，令人沉醉。
    这般特立独行的女子本就不是大明审美的主流。
    更何况，练霓裳野性使然，不受礼数束缚，机缘巧合入了绿林，成为名噪一时的妖女“玉罗刹”
    看见王语嫣看着自己有些入神，练霓裳莞尔一笑，自有风情万种。
    “你看上去弱不禁风，皮肤白嫩光滑，简直嫩得出水，和那些江湖手艺人做出的瓷娃娃一模一样。”
    “我观你模样，估计是个出生在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吧？”
    “你这般乖巧，想来从小到大都有父母的宠溺，怕是平生从来就没吃过苦头，对吧？”
    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两条用树枝穿刺好的鲫鱼，直接架在篝火上烤。其动作娴熟，看上去很有经验。
    面对这话，王语嫣突然有些莫名气短和羞愧，再想起对方的简朴衣袍，她干脆沉默不语连连点头。
    无意中，这大小姐注意到了练霓裳的手。上面老茧颇多，显然对方属于那种从小吃苦颇多的女子。
    “你叫王语嫣？听上去就是大家闺秀的感觉，似乎里面还有什么典故文章...我读书不多，你说来听听。”
    练霓裳见得王语嫣美丽，又是一副怯生生的可爱模样，她觉得对方看上去极为顺眼。
    赏心悦目下，练霓裳的心情也逐渐舒展。
    “练姐姐，我这名字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最多带有‘笑语嫣然’的意思...”
    “说起来，倒是你的名字取得很有书卷才气啊，想必令尊也是位饱读诗书的文人雅士...”
    王语嫣仔细观察一番，觉得对方容颜美艳，年龄最多大自己十岁左右，连带着这称呼也自然了许多。
    听得出面前的瓷娃娃美人是真心赞美，练霓裳不喜反悲，她美眸黯淡，眉眼间有丝凄苦。
    “师傅...”
    自入魔后，练霓裳越发怀念逝世的凌慕华，每当夜深人静时，她脑海时常会出现一位温婉端庄的女侠容貌。
    “练姐姐，对不起，我好像是说错了什么吗？”
    王语嫣心里又是一慌，虽然她暂且没察觉到对方有什么恶念和杀心，反而还从这白发魔女身上，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感和轻松感。
    但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练霓裳的魔女之名实在是太盛，令这千金小姐始终还是提心吊胆，心神不安。
    何况，她毕竟是刚刚和练霓裳接触，根本不知道其为人如何。
    “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位对我极好的人，是她给我取的这名字...”
    回忆起自己的亡师，练霓裳忍不住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睛。
    片刻之后，练霓裳看着熊熊篝火，手里翻转着烤鱼，但明显看得出其情绪低沉了不少。
    “罢了，不提这事。”
    “我来问你，你口中的表哥又是何人？他是慕容复吗？”
    “你昨夜昏迷之际都在喊这个名字，莫不是...你那表哥甜言蜜语，偷偷哄骗了你的身子？”
    练霓裳调整好心态，换了个话题。
    “没有，没有...”
    这大小姐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她脸色一红，急忙解释。
    “只是表哥他，表哥他不要我了...”
    说到这里，王语嫣又是悲从心来。
    “呜呜呜，练姐姐...”
    她见练霓裳没有恶意，又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也顾不上其传闻中的骇人凶名，一下子扑进对方怀里。
    很快，王语嫣便把压抑多年的心酸和委屈哭诉给这个平生素不相识的魔女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