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夕阳似一颗熟透的橙子沉甸甸的悬挂在天边,余晖肆意泼洒,给万物披上了金边,世界渐渐蒙上了夜的幕布,白日的喧嚣慢慢在这光影交替中慢慢沉淀,而后消弭,风携着黄昏最后的温柔,穿过庭院,拂过脸颊,撩过发丝。
赵昊微微皱了皱鼻子,他轻柔地将怀里王二妞有些松散的发丝往下拨了拨,而后继续讲起故事来:
“后来啊,那个神秘的老婆婆站在路边,只轻轻一挥手,嘿,就跟施了仙法似的,把路旁一个圆滚滚的南瓜瞬间变成了一辆又大又豪华的马车,那马车呀,周身镶嵌满了亮晶晶的宝石,在日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别提多耀眼啦!”
“大牛哥,南瓜是什么瓜呀?”王二妞仰起头,眼睛扑闪扑闪的,恰似两颗黑宝石。
赵昊松开环着王二妞的胳膊,两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个大小,边比划边说:
“就这么大,颜色金黄金黄的,模样可敦实了,它还能做成菜,炒熟或者煮汤,吃起来带着丝丝甜味,可香啦!”
“哦哦,然后呢然后呢?”王二妞先是咽了一下口水,小身子往赵昊跟前凑了凑,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然后啊,那老婆婆让灰姑娘坐进了马车里,紧接着,她又是一挥手,好家伙,旁边的几只小动物瞬间就变成了几匹高大威猛、毛发油亮的骏马。还有一只小青蛙,‘噗通’一下,摇身一变,成了赶车的车夫,稳稳地坐在了车头”
“大牛哥,那花花以后可以变成车夫吗?”王二妞突然眼睛一亮。
花花就是王大力买回来的那只老母鸡,名字是王二妞起的。之前赵昊说大病之后不能马上大补,花花这才暂时成了家里的一份子,王二妞拍着胸脯揽下喂鸡的活儿,嘴上说着要把花花养得肥嘟嘟的,到时候全家都能多吃点肉。
赵昊转头看向满院子溜达、优哉游哉的花花,挠挠头思索了一下,带着些许迟疑说道:
“我见……哦不,我听说过一头黑毛驴能变成人,可花花它到底能不能变这我还真不清楚。”
王二妞一听,兴致勃勃地从赵昊腿上蹦下来,像只欢快的小兔子,屁颠颠跑到花花面前,伸手亲昵地拍了下花花的脑袋:
“花花,你要好好吃东西呀,你要是可以变成人的话,到时候我们就不吃你啦!”
花花仰起头,黑豆似的眼睛瞅着王二妞,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大聪明的感觉,歪着头瞧了瞧王二妞,又瞅瞅背上那胖乎乎的小手。
下一秒,毫不犹豫地伸嘴啄了过去。
“啊!大牛哥!花花它啄我!”
王二妞的尖叫声瞬间划破小院的宁静,似乎是被这高分贝吓到了,花花‘咯咯’叫了一声,扑棱着翅膀,像一阵风似的飞速逃离了“犯罪现场”。
王二妞委屈地看着手上的红点,小脸涨得通红,气冲冲地迈着两条小腿就追了上去,一人一鸡就在这不大的院子里你追我赶起来,赵昊坐在小凳子上,笑得前仰后合,还时不时扯着嗓子指挥两句。
不多会儿,屋子里传来王霞响亮的喊声:“饭好了,别闹了,你们两个赶紧进来吃饭了!”
王二妞瘪着嘴,像个小委屈包似的跑到赵昊面前,伸出小手递过去:“大牛哥你看。”
赵昊握住王二妞的小手,拉到嘴边:“来,大牛哥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说罢,他轻轻吹了一口气。
“骗人,还疼。”王二妞皱着眉头,嘴巴撅得老高。
“你那是心理作用,再吹吹肯定就不疼啦。”赵昊耐心哄着。
“大牛哥,可是真的还有点疼哎。”
“好吧好吧,那我再给你吹吹。”
...
餐桌上,饭菜冒着腾腾热气,中间那条鱼尤其显眼,王二妞盯着鱼,眼睛瞪得溜圆,小嘴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可一旁的王大力和王霞两人都还没动筷子呢,她只能干巴巴坐在那儿,小手不安分抓着筷子。
“吃吧吃吧,瞅你这个没出息的样。”王霞看着女儿那馋样,忍不住笑着拿起筷子,将鱼尾连带前面一块鱼肉夹到王二妞碗里。
“嘿嘿,阿娘你真好!”王二妞立马眉开眼笑,脸上像开了朵花。
王霞又在鱼腹处精心挑了一大块肉,放到赵昊碗里,温柔地说:“还有大牛,你多吃一点,今天就喝了几口粥,肯定饿坏了。”
“婶子,王叔,你们也吃啊,这么大一条鱼呢。”
赵昊看着一旁闷头扒饭的王大力,笑着招呼道。他开始就注意到了,从王大力动筷开始,就只捡着旁边的剩菜吃,尽顾着他们几个了。
王大力伸出筷子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嚼了半天,‘呸’地吐出几根鱼刺,皱着眉抱怨:
“这玩意儿就这么点破肉,还得长几根刺,吃着可真费劲,你们吃吧。”说完,又夹了一块鱼肉放进王霞碗里。
“叔,我听人说了,这鱼肉啊,讲究的就是一个鲜字,刚做出来的时候吃着最补,等第二天再吃,营养可就大打折扣了。这么大一条呢,一顿哪里吃得完,大家都多吃点。”赵昊笑着劝道。
为了不浪费这条便宜买来的死鱼,四人风卷残云般把它吃了个干干净净,当然,大部分鱼肉都进了赵昊和王二妞的肚子。
入夜,简陋的屋子被夜色笼罩,昏黄的油灯摇曳着微光,王二妞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坐起身,扯着嗓子嚷着要听大牛哥讲还没听完灰姑娘的故事呢。
没办法,赵昊只好由着她,从灰姑娘准备进宫殿那里继续讲了起来。
王二妞趴在床上,两只胳膊支着头,脚丫子晃悠着,小短腿摆来摆去,兴致勃勃地又问:“大牛哥,为啥那个皇子捡到水晶鞋之后不拿去卖掉啊,一定能卖很多钱吧?”
“因为他是个皇子呀,啥金银财宝没见过,他早就富得流油啦,而且,水晶鞋是灰姑娘的东西,不是自己的东西可不能拿去卖,要是卖了,那可是要进局子的。”赵昊笑着解释,手指轻轻点了点王二妞的鼻子。
“局子是什么地方?”王二妞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困惑。
“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进局子的人也大多干了不好的事儿,咱以后可不能去那种地儿。”
“哦,不过要是我有一双水晶鞋就好了,到时候我就把它卖掉,然后买好多好多条鱼,咱们一天吃一条,鱼眼睛给大牛哥你吃,鱼头给阿娘,带翅膀的给阿爹,然后我吃鱼肉,嘿嘿嘿。”王二妞说着,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二妞,你的口水都流出来了,赶紧擦擦。”
“哎呀!哪有口水,大牛哥你坏死了!”王二妞一听,赶紧抬手擦了下嘴角,这才发现被骗了,小脸一红,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一下子坐到赵昊背上,双手还不老实,在他肩头捶了几下。
“好了好了,赶紧睡觉吧,太晚了。”赵昊听着脑海中不断响起的示警声,脸上神色自若,将王二妞从背上拉下来,给她仔细盖好了被子,然后才躺到旁边吹灭了油灯。
“警告!尊敬的勇者,您的灵魂已与此界发生强烈冲突,为了您的安全,即将采取强制措施,十,九,八……一”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在赵昊脑海中不停回荡。
“大牛哥,那个皇子后面能不能找到灰姑娘啊,大牛哥?”
王二妞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应,翻身瞧了瞧身旁“熟睡”的赵昊,小嘴一撅,不满地嘟囔:
“大牛哥你烦死了,你又装睡,哼!不理你了!”说完,气呼呼地翻过身背对着赵昊,过了片刻,黑暗中又传来她轻轻的一声:“明天再理你。”
翌日。
才睁开眼睛的赵昊就发现自己没有躺在床上,周边的景色还在不断倒退,细一看才发觉自己正趴在王大力的背后,旁边跟着满脸焦急的王霞:
“叔,这是怎么了啊?你背着我干嘛”
听见背后的声音,王大力停下了脚步,慢慢将赵昊放了下来,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之后:
“大牛,你怎么了?”
等王大力说完前因后果之后赵昊才知道是什么情况,说来其实也是他上线太晚导致的误会,原来早上当王二妞醒来的时候,发现赵昊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还以为他是在睡懒觉,但怎么摇都摇不醒赵昊,小丫头着急的都快哭了,王大力一下子就背起了赵昊往医馆跑去。
“叔,婶,我真没事,你看”赵昊在原地蹦了两下。
“还是去小郎中那看看吧,免得真出了什么岔子”王大力在一旁说道。
赵昊也没说啥,点头跟在了王大力后面。
小赵医馆的门前,还没等赵昊叩门,赵天齐便端着个药罐走了出来。
“哎?你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