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身躯肥硕,穿着与女飐们同样的服饰,大兜肚都兜不住她的肚子,露了一圈圆滚白溜的小腹肚皮在外,略显可爱。
可步伐又十分坚定,神情有说不出的自豪。
方悠然认出来了,是梁牡丹。
梁牡丹一上台,顿时一片哗然,有年纪稍大一些的惊呼出声。
“哟,这不是赛牡丹嘛,十年都不见她上台了。”
“赛牡丹”名声一出,台下的呼声更高了起来。
梁牡丹抬手示意,向站在看台上的顾宝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梁牡丹给长公主见礼。”
“本宫有十年没见梁力士了,不知此次对本宫的安排可还满意?”
梁牡丹叉腰大笑一声:“满意至极,梁牡丹谢过长公主还没有忘记我们一行人。”
顾宝玥大手一挥,道:“那就好,今日是你们的主场,女力士们,尽情地向全天下展示女子的力量吧!”
“是!”梁牡丹带领各位女飐大喝一声,声音震天,和之乎者也的圣贤书中贤良淑德的女子毫不相干。
梁牡丹对着擂台上的女飐们道:“姑娘们,或者说女力士们,你们能站在这里就表明你们已经有了值得标榜的超越世俗的勇气,我梁牡丹为你们自豪。”
“角抵一事,自古以来在中原就是男子的游戏,是先帝的明妃娘娘让我梁牡丹知道了女子也可以参与角力比赛,女子不是只能仰望于男子力量的附庸。”
“我梁牡丹十岁以习,十二岁就上了角抵的擂台,角抵三年无一败绩,可惜自先帝去后洪朝再无女子角抵,十年了,无人知我梁牡丹这十年是怎么过的!”
“如今能再次站在角抵擂台上,我梁牡丹为自己而自豪,为女子之力而自豪!”梁牡丹振臂一呼,几个年轻的女飐明显放开了些。
“哼,区区女子,露肉于人,极尽勾引之态,裸露献媚,还谈女子之力,简直可笑至极。”一穿着青衣长袍的男子满脸嫌弃,摇着折扇时而挡眼。
“谁勾引你了,你说说……”有暴脾气的女飐忍不了,被梁牡丹制止了。
“我等穿的是角力的常服,合理举止,若是露肉就是勾引的话,那刚出生的女娃岂不是天下最放荡之女子,刚出生的男娃岂不是天下最淫恶之男子?”
“说得对。”梁牡丹的话赢了一众女子的加好,连诗月也加入其中。
“梁力士说得好极了,倒是这位先生诗月看着有些面熟啊。”诗月妩媚的声线立刻引了众人的关注。
有眼力见儿的姑娘给诗月递话:“诗月姐姐,这人不是前几天来醉风楼吃酒看舞没钱被打出楼的穷酸书生吗?哟,看着伤好了又能出门显脸了吗这不是,显摆他从上到下只剩的一张嘴了吧。”
“哈哈哈——”
众人转头看着书生笑,有眼尖儿地大喊:“看,他耳后还有淤青呢,真在醉风楼被打啦。”
书生实在怒得很,钻着人缝挤走了。
不想,正巧一阵风吹过,又有人冒了出来。
“看看看,那个女的兜肚飘起来了,胸布没裹紧,哈哈哈,今儿包子吃得值了!”
突然一个混混的声音大喊着,引起一片喧哗。
被说的是一名年轻的女飐,本就家境苦寒,是看上了顾宝玥为设擂奖的酬金才上的,一直在拽衣服,现在被一众男子紧盯着看,羞得直接蹲在地上,憋屈着直哭。
“快看快看,蹲下从前面都快看到裆……”那混混正猥琐地勾着脑袋看,不料头顶一片乌黑,紧接着就是一掌重推被推翻在地。
“哪个不长眼的打我!”
“是我!”应声而出的,是另一位女力士,有人认出来,呼“黑三姐”。
黑三姐外形和梁牡丹差不多,只是皮肤偏黑,面相也要凶上许多。
“老娘打的就是不好好用眼睛的人,再不好好看,老娘给他眼睛挖出来!”黑三姐气势十足。
“我呸,又露大腿又露腰的,不让人看别穿啊!”混混嘴硬,龇着一口黄牙。
“老娘愿意穿就穿,愿意露就露,只有自己哪里不行的人,才会看别人哪里比个优越,你个男的和女的比裆,啧啧啧。”黑三姐说话也粗,把混混说得口吐脏水,气急败坏。
“你胡说,老子哪里不行了!”
“我胡没胡说诸位评评,诸位少爷公子们向女飐的裆下看了吗?”
黑三姐话一出,在场的男子皆默了声:“额,没,绝对没有……”
这一幕看得阁楼上的安王拍手叫好:“绝,真绝,本王今儿才知道为何‘好’字是女子二字组的了。”
“你们女的,自己不要脸还嘴叭叭个不停,我呸,走着瞧,我非把你们露裆的话说得满城皆知不可!”说着,混混就要冲出人群。
不想慌乱间怎么就绊倒在地了,手刮蹭到了一位大娘的鞋面。
“臭男人,欺负完姑娘还碰瓷老娘,找死!”大娘是个暴脾气的,一脚踢裆,招呼几个姐妹就打混混,丝毫不留情,看得在场男子面面相觑,不敢出口。
“姑娘们。”梁牡丹开口,“我梁牡丹今天就要告诉天下的姑娘们,莫要怕,莫要担心,咱就是裹得像粽子,谁还能不知道咱有屁股。咱放开了穿,任别人说去,咱也不会少活三年。”
“以前有先帝和明妃娘娘,现在有陛下和长公主,以后我们有自己为自己撑腰,姑娘们,动起来,角抵,开始了!”
在震天的欢呼与擂鼓声中,梁牡丹让年轻的女飐们各自冲击,拼尽全力。
原本还有些羞涩的小姐们,见此情景也胆大起来,还跟风下了注助威。
最后,等梁牡丹和黑三姐上台时,方悠然才惊叹:这才是真正的女子角抵!
肉与肉碰撞,力与力较劲。
来自灵魂深处的发力低吼不再是男子力量的象征,野力壮美也有女子的一席之地。
最终角逐的胜利者,属梁牡丹!
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擂,看得方悠然感动不已,不经意地转头一撇,透过丝帘见郎南山在默默看书,不禁想着:这小倌儿还挺沉得住气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