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宝玥一出声,郎南山就知道是在帮方悠然。
否则乔芝芝真看上了牧云风,势必会迁怒于牧云风正在服侍的方悠然,一如现在对顾宝玥的态度。
可……
郎南山借着酒劲,默默看着没了牧云风作陪的方悠然。
一双鹿眼直勾勾地看向前面的三人,想必是敢怒不敢言。
看牧云风被顾宝玥夹在身边饮酒,依旧是谦和有礼不卑不亢的君子模样。
回想到顾宝玥和他说的,方悠然身上出现的暧昧红印。
郎南山又饮下了一杯酒,眼神暗淡。
魏祖德的脸,此刻更暗。
“芝芝,简直胡闹。”乔良春顾及魏祖德,先训斥道,“魏公正与你说话,你怎能如此不识抬举!”
“爹爹,先胡闹的是顾宝玥,我就是看上了这位神仙公子。”
“什么神仙公子,这位是小馆里的……”乔良春想了想,再说,“小馆里的牧云风牧公子。”
“牧云风,真好听的名字。”
“爹爹,小馆是什么?”乔芝芝问。
这倒是把殿内的所有人都给问住了。
方悠然憋了一声笑不能出声,闷得都有些难受了。
看来这还真是丞相府上的千金,被保护得太好了。
殊不知,极度的保护却不是好事,过犹不及,这份天真不知哪天就会成为掉下深渊的一把推手。
“你不用知道是什么,和你没关系的事情,你且听魏公公好好说话。”
“不用说了,再怎么样朕都不可能娶她,略略略,架都打不过的女子,真没用,天下的女人就算是死绝了,朕都不可能看你一眼的,乔芝芝。”顾泊钦做着鬼脸,被魏祖德看了一眼后又收敛。
“我也不会看你的,还说是皇帝呢,除了会和畜牲在铁笼子里打架,简直没用!”
啪——
清脆的一个巴掌声响彻了整个大殿。
在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时候,用尽全力扇乔芝芝的内侍就已经退下了,安顺地低着头站在魏祖德的身后。
方悠然眯着眼睛,呵,这一巴掌可比打在乔良春自己的脸上疼多了。
大殿内安静了几个呼吸。
“手下奴才不懂事,冲撞了,乔相宽宏大量。”
魏祖德的声音毫无波澜,好像他的内侍不过是扇了一掌空气,踩碎一片枯叶一般。
“呵呵,到底是芝芝自己不懂事,无妨的无妨的。”乔良春立马转了脸色,瘦小的身影弯曲,佝偻着讨好。
“你,你们……”乔芝芝被打蒙了,眼神下意识地看向了牧云风,想要寻求些安慰。
这动作倒是给顾宝玥看笑了,手肘拄在牧云风的腿上,侧脸笑着,错位开他人的视线。
“乔芝芝对公子看来是一见钟情,公子意下如何?”
牧云风当作乔芝芝不存在一样,笑着给顾宝玥斟了杯酒:“云风皆仰仗于长公主。”
顾宝玥饮了酒,心里十分畅快。
聪明人会审时度势,无需多言。
乔芝芝等了半天等不到牧云风一个正脸,气得跺脚,哭着冲出了殿外。
“芝芝,芝芝……”乔良春心疼不已,想要去追,可心下为难。
忍痛转头,继续讨好:“小女太过放肆,魏公公莫怪,众位莫怪。”
“芝芝真性情,咱家有什么好怪的。”
得了魏祖德的话,自有百官迎合:“是啊,乔相教的好,这样个性的女子如今难得了。”
“诸位过奖,过奖。”
方悠然觉着,此刻乔良春的笑比哭还难看。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有一人借着酒劲开口问:“乔相,这殿中的物件儿应是你带来的吧,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也让我们开开眼。”
开口的这人,方悠然有印象,如今的户部尚书,前世高轩寒巴结的其中一人——丁青苗。
高轩寒前世官职升得快,这个人的口袋鼓得也快。
乔良春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惭愧道:“丁大人不说本相都忘了,这东西本是为了庆祝今儿小女能觅得佳婿而准备的礼物,如今小女任性胡为,真是可惜了东西。”
“可不可惜的,先让我们看一眼也无妨嘛。”丁青苗还在劝。
“且看,且看。”乔良春无法,让人把绸布除去,露出一截红木桌架,上面竟然摆着一人高的一个大珊瑚。
这珊瑚通体赤红,活亮生泽,纹理紧密,枝桠错落有致。
更难得是体积极大,自成一林,观者无不惊叹。
“如此庞大的赤红珊瑚,乔相是如何得来的?”丁青苗感叹道,“竟然比往年扬州上供的珊瑚色泽更好,大了也不止一倍。”
方悠然皱了皱眉,心想着原来重头戏在这。
乔良春摆摆手:“丁大人言重了,这不过是小东西而已,本想当小女的物件,今日若能和在场的定下婚事直接当嫁妆送了,哪知闹了这么一出子难堪。”
“唉,是本相教女无方。”
“俗话说好东西不进二次门,依我看,乔相今儿触了霉运,这大珊瑚也不再合适往家里搬了,不如直接找个喜事由头送了,沾沾喜也成。”
“丁大人所言极是,不知今儿谁家有喜?”
乔良春醒悟一般,连问了好几声,都没人应。
丁青苗大惊:“哎哟,莫不是乔相今儿黄道不吉?”
“这可如何是好,诸位,谁家有喜?”乔良春看上去有些急了。
方悠然翻个白眼,这场自导自演的戏,没有刚才的好看。
才在心里数了两个数,扇了乔芝芝的内侍就开了口,方悠然的白眼更多,这也太沉不住气了。
“今儿宫中有喜。”
“何喜?”
“魏公公今日六十大寿。”
乔良春大悟:“魏公公,此等大事为何不早说,这珊瑚礼轻,贺魏公公大寿了。”
说着,乔良春就赶紧弓身行礼,带动着身后百官:“贺魏公公大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震天响的恭贺声,魏祖德脚步平缓地站在顾泊钦的龙椅前,像是在接受百官的朝拜。
“本不是什么大事,咱家不想宣张,如今既为冲乔相的霉,咱家勉强受了,众位请起。”
百人拜服的朝堂中,宦官尖利的声音听着尤其刺耳。
顾泊钦面上如常,手下移动,将龙椅上的龙头死死地罩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