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世子?”
饮溪和何景本有些弄不清楚现状,现在也明白了,皆瞪眼站立,不再言语。
“快去将消息压下,向商铺澄清……”
郎南山正要向何景吩咐,被方悠然按下,小声问:“世子,如此做不妥当。”
“为何?”
“若按我说,向自家店铺澄清是必要的,然而外界的传闻就先放一放。”
郎南山没有问原由,直接按照方悠然的话向何景吩咐,何景与饮溪领了话都各自退下办事去了。
房内,二人继续隔桌而坐。
这男人真的信了自己,连问都不问?
“夫人所说自有夫人的道理,此后若有吩咐,尽管直叫何景,他是个笨的,可办事还顺溜。”
正在和饮溪出五岳酒楼的何景猛地打了个喷嚏。
“何景兄弟怎么了?”饮溪问。
“无事,可能是刚才的刺激太大,心还没缓过来。”何景纳闷,“饮溪姐姐,夫人真是游大东家?”
饮溪点点头。
“可游大东家不应该是而立之年的男子吗?”
“夫人儿时,被父辈套上了这名儿而已,倒是世子竟是大名鼎鼎的南宫大东家,让谁也想不到,未及弱冠就有如此能耐,不愧是世子,年少有为。”
“害,饮溪姐姐想多了,世子也是承了父辈的名儿罢了,老国公还骂过世子愚钝,对经商算数一窍不通呢。”
“谦虚了。”
“过誉了。”
二人替各自的东家掩饰着,半个时辰后,马正先抱着厚厚一叠账册看着张百茂傻眼。
看着坐在上首的郎南山和方悠然,张百茂也是同样的表情。
马正先小声嘀咕:“张掌柜,我此前说一家人的话真是寒暄,如今看来,是一语成谶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也是真没想到。”
张百茂现在担心游家的商铺何去何从,万千家财被剥削鬼知晓,游家不死也得剥层皮。
张百茂皱眉为方悠然担心。
“马掌柜,所有账册都已拿来?”
“是,东家,皆在此。”
“全数交给夫人查看。”
郎南山一句话,把张百茂吓得不轻,账册是行商最重要的东西,这般轻易交了出来?
马正先倒是听话的很,赶紧照做,把账册都放在了方悠然面前。
“夫人东家,请。”
方悠然闻言,手一顿,感叹这马正先不愧是混迹商场多年的,这般滑头。
方悠然拿了两个称手的算盘,将账册摊开聚精会神地演算,手下算盘左右开弓,打得飞快,硬木撞击的声音不断地震惊着郎南山和马正先。
马正先脚下生软,扶住张百茂:“游大东家之威,今日我是见识到了。”
张百茂的傲气不由地升起,从他见识到八岁的方悠然就能手控双算盘时,他就知道自己一辈子是跟定了。
郎南山心下震惊,赶紧来到方悠然旁边帮忙翻账册,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言语,半刻钟的磨合后,方悠然手下的速度又快了三成。
顺畅,无比地顺畅。
以往方悠然双手控算盘时,叫一人翻两本账册总会快慢出错,两人翻两本账册也容易受到影响,就连饮溪都跟不上她。
所以她也养成了自己算自己翻的习惯。
可她发觉郎南山不一样,左右两本账册翻的速度不一,换本的时间不一,他都能完美地照顾到。
犹如榫头第一次找到了合适的卯眼,方悠然手下的算盘生风,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算完了全部的账册。
方悠然长舒一口气,仿佛找到了自己第一次摸算盘时的快乐,那时是爹爹刚教过算盘规则就给她出题,她准确无误地算出了一天的开支,找出了掌柜记账缺失的两个铜板所在。
方悠然满足地伸着懒腰舒展,一转头就闻见了新鲜葡萄的果香。
郎南山端着一盘处理好的水晶葡萄,扭着头说:“夫人辛苦。”
葡萄入口,甜香四溢,方悠然语气软软:“世子辛苦。”
郎南山嘴唇一抿,挥手叫退了张百茂和马正先。
等方悠然吃了小半盘葡萄,才拿起账册询问。
“世子的账册中,十之六七的开支都投给了北部军中,还是无偿?”
郎南山点头:“北疆是我祖地,将士们生活困苦,所以……”
“那朝廷的军饷?”
“被层层盘剥,几剩于无。”
方悠然了然,和她想的差不多,宦官贪吏当道,军民水深火热。
“近期世子派人去西域和草原买回瓜果,就花费了近两百两?为何?”
按她所知,要短期做到此步至少得投万两不止,郎南山这成本也太低了吧。
“为给夫人吃。”
“额……”
方悠然发现,郎南山的脑子真的和她想的不一样。
“没别的目的了?”
“没。”
“商路呢?商队呢?”她看几天舆图想了这么多白想了?
郎南山此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有商队可以挣钱,夫人聪明。”
方悠然扶额:好吧,这人真的没有经商的头脑,这十年也是难为他了。
“要我接手南宫商铺可以,不过我要世子给我立个字据,不可把和离与商铺混为一谈。”
“待和离后,商铺一可继续由游家打理,二可归还世子,不过衍生商铺归我,付世子总收的三成,如何?”
“可。”
答应得这么爽快?
方悠然后悔了,价给高了,早知道从一成开始试了。
“不过每年给军队的支出不可少。”
“可。”
待字据拿到手,方悠然才真的放心。
郎南山突然躬身行礼,极其认真:“夫人愿意接手商铺还惠及北疆军民,南山在此万谢。”
方悠然心虚的声音软下:“世子客气,不过有一件事还得请世子帮忙,不可向姐姐等人提及我是游悠,只说我帮管商铺。”
“都听夫人的。”
随后方悠然看着面前一堆朝廷的欠账,露出一个坏笑。
“世子可知,若我下一步不仅不澄清谣言还要让游和南宫两家在豫州之地掐起来,意欲何为?”
郎南山一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夫人是想让背后的大鱼自以为自己是渔翁?”
二人对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