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知道老吴刚要抬腿,太叔祖却再次摆了摆手道:“不!这话我不能坐着说!我就要站着说!”孔文谦闻言再次皱了皱眉头,随即也只能摆了摆手,老爷子人老气性大,得顺着。
只听太叔祖正色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叫你识时务就是教你投降?告诉你,并非如此!你也知道你的字忠义不是你父亲给你起的,也不是你爷爷给你起的,是我给你起的。不错,我们孔家人最看重的就是忠义二字,我也是如此,我希望你也是如此,但是忠义和忠义可不一样。忠诚于正道那叫忠义,忠诚于邪道,那就是祸国殃民!这个道理你明不明白?”
孔文谦闻言却是将头压的更低了一些,并没有直接回答太叔公的话。太叔公接着道:“我知道先皇对你有知遇之恩,如今我们孔家的一切也都是先皇给的,你对先皇和朝廷的忠诚我也能理解,毕竟那个时候整个大宁朝廷面上还能说的过去,你要做忠臣,全家也没有人反对!”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三年大旱之灾让我们这些老百姓都看清楚了朝廷的嘴脸!如今的朝廷,如今的皇家根本就没有把老百姓放进心里,他们想的只有他们自己的利益!百姓的死活对他们而言大概就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皇帝,你跟他们谈忠义?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你跟他们那些人谈忠义的话,那你讲这整个永宁城的百姓置于何地?”
“啊?难道你要站在百姓的对立面?难道整个永宁城的百姓都是错的,只有朝廷是对的吗?忠义啊,这天下是皇家的天下没错,但这天下更是千万百姓的天下,这个道理你明白吗?天心就是民心,天意就是民意!违背了百姓之意那就是不是天意,那也就不是正道了!”
不得不说老爷子的确是好口才,几句话说的周围数千百姓连连点头,就连孔文谦自己也是心神俱震,他开始仔细思量太叔祖的话,可是怀疑一直以来自己的坚持是否是对的!沉默了许久,孔文谦点了点头道:“听了太叔祖的话忠义醍醐灌顶,您老说的都是对的,我记住了!”他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自己太叔祖,因为对方说的话完全就是真理。
太叔祖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接着道:“忠义啊,我知道你的个性,我的话你或许是听懂了,但是你多半是过不了自己心中这一道坎儿。你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你无法说服自己背叛皇家,背叛先帝,你觉得如果自己那样做的话,便是莫大的耻辱,我是否说中了你的心思?”
孔文谦闻言不由的脸色一变,太叔祖的确是说中了他的心思,他也的确是就是这样想的,还是那句话,道理很多人都明白,但在很多时候,道理是道理,情感是情感,很矛盾!
孔文谦点了点头,羞愧的道:“知我者,太叔公也,您老说的不错,我的确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其实您说的这些道理我何尝不明白?我都清楚啊!所以我才会让老吴告诉城里的军士和百姓们,有想要离开永宁城区外地的,官府敞开大门,绝对不会有丝毫的阻拦!”
太叔祖闻言脸色一变,咣咣咣的用手中的拐杖重重敲击着地面,满脸怒容道:“你这个憨货!你以为你很仁义吗?你睁开眼睛看看,你说让百姓和你手下是士兵离去,他们离去了吗?!他们没有离去!他们中的许多人仍然选择留下,他们选择留下和你一同去死!”
“他们都在看着你,你是他们仰慕的清官,是他们的榜样,你怎么做他们就会效仿!你的话根本就没有起到让他们保命的作用,反而让他们更加坚定了追随你的决心!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你带着这一城的百姓和士兵一同死去,你难道不明白吗?”
孔文谦的脸色再次一变,心神又是一震,的确如此啊!你的坚守只会让更多的人陪着自己去死,并不能保住他们的性命,自己终究还是害死了那么多的百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太叔祖摸着孔文谦的头,又道:“老夫知道你爱惜这永宁城,也爱惜这里的百姓,这十多年你把这里治理的井井有条,这是你莫大的功劳,你要是真的爱惜这里的百姓就不应该让他们离去,应该让他们正大光明的留在自己的家园中,应该保全这座你耗费无数心血的城池。”说到此处太叔祖话锋一转,接着道:“大宁帝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改朝换代的时候到了!”
这一点孔文谦自然也是清楚的,他是个极其聪明的文武全才,天下大势又怎能看不清楚?还是那句话,他自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如今听了太叔祖的一番话内心自然是极为触动大的,但让他现在就做出这个决定似乎也有些不太现实,沉思了片刻只听孔文谦对太叔祖恭敬的道:“太叔祖金玉良缘,忠义醍醐灌顶,忠义定会好好思量此事还请您放心!”
孔家太叔祖也知道此事着急不得,孔文谦能给他这样一个答复已经说明对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他也就不再逼迫,温声道:“咱也知道兹事体大,让你突然做出决定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我再说最后一句,你要记得,你的决定并非只关乎我孔家一族,而是关系到这一城的百姓,一定要慎重才是!你更要记住,百姓好那才是真正的好,其他的一切都是虚的!”
孔文谦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恭敬的道:“太叔祖的教诲我铭记于心,绝不敢忘却。”随即其转身面对台下的百姓,朗声道:“诸位百姓的爱护之意我已然知晓,我答应诸位会仔细考虑此事,还请诸位乡亲父老先回去,在这里守着会耽误许多家事,孔某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百姓们听了孔文谦的话心中不由的一松,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行为起到了作用,这就好了。看着太叔祖带着百姓们离去,孔文谦这里才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他的心情很复杂。
孔文谦进入府内,府衙的大门缓缓关闭。不远处秦安世和谢歌柔的身影显现出来,谢歌柔看着秦安世一脸的崇敬之意,低声道:“你真的是太聪明了,一切都在按照你的预想发展!”
秦安世闻言不由的微微一笑道:“其实这也没什么,我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只要知道一个人最在乎什么自然也就能对症下药,你说这孔文谦最在乎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这永宁城的百姓?他做人是有自己的底线,但他的底线一旦和百发生了冲突,他就会选择百姓!”
“这等心中装着百姓的人的确是治世之才,若是大帅能有他的相助,那青天义军今后必然能够更加的发展壮大,而且这样的人才是极为难得的,我青天义军能遇到全凭运气,一定要好好把握才是!”他现在是着实有些佩服这孔文谦,这样的人堪称国士无双了。
谢歌柔听了秦安世的话自然是连连点头道:“如今你的第一步已经走了出去,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要进入孔家,去到孔文谦身边了吧?你想好了要如何接近孔文谦了吗?”
听了谢歌柔的话秦安世不由的玩味一笑,用手指挑了挑美人的下巴,在其中耳边道:“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你躲在暗处就仔细看看我究竟是如何进入孔家的吧?”谢歌柔闻言一愣。
她回过神来眉头微微皱起问秦安世道:“你这话是何意?你的意思是说你要独自一人到孔文谦身边去?这样会不会太过冒险?不行!我绝对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进入孔府的!”
秦安世闻言却是苦着脸道:“歌柔,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是我去给人家当谋士,哪里还有带个媳妇的道理!你可以在暗中保护我不也是一样的吗?这样效果会更好!”
对于秦安世的话谢歌柔自然是找不到更好的回绝的理由,最终只能点了点头,娇嗔道:“你这个人,今后不能如此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了,你知不知道这样我可是会担心的啊。”
秦安世听着谢歌柔那担忧的话语内心自然也是极为温暖,这样的温暖在爹娘死后他可是很久都没有再感受过了。只听其温声道:“你放心吧,之前我的命就很大,如今有了你再身边我自然是更加的爱惜自己,我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与你白头偕老,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白头偕老,这自然是秦安世的肺腑之言,谢歌柔的内心也是十分的感动,对于女子而言最难以招架的就是一个男子的真心。情到深处秦安世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在秦安世的嘴上就那么点了一下,秦安世浑身就好似触电一般,内心也是极为的甜蜜,他就喜欢这个。
次日一大早秦安世穿戴整齐就来到了来到了主城府衙门,并且敲响了衙门的大门。没多少功夫大门便被打开,不等对方询问自己的来意,秦安世便开口道:“劳烦告诉主官大人,就说在下这里有帮助他守住永宁城的方法!”开门的衙役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前去与禀报。
孔文谦接到衙役的禀告之后却是一愣,随即眉头便不由的皱了起来,沉吟了片刻问道:“你可听清楚了?那人说的是他有守城的法子?”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着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