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世看着暴怒的屠攻非常满意,这就是他希望达到的一个效果。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问道:“屠将军的意思是我在说谎?既然如此那屠忠一定是在贵军之中了。这样,劳烦将军你把人叫出来,如此的话我的谎言岂不是不攻自破了吗?”屠攻闻言脸色又是一变。
此刻朝廷大军中许多的士兵目光也都落在了屠攻的脸上,想听听他如何解释此事。而此刻屠攻的神情却是极为精彩,在极短的时间内变了数变。面对众多质疑的目光他根本就无法逃避,因为屠忠和那另外两名士兵的确是他授意前去刺杀秦安世的,此刻并不在军营之中。
最终屠攻只能脸色阴沉的道:“你在说谎!本将军再说一遍,屠忠乃是本将军第一副将,也是我从小到大的伴读,根本就不可能背叛本将军!”说到此处屠攻顿了顿,目光扫过自己这一方的众位将士,接着道:“为了赢得战争最终的胜利,为了让你等不至于成为俘虏,本将军的确听屠忠说起过想要前去刺杀贼将!但是……本将军当时却并没有同意此事!”
秦安世闻言不由的目中精光一闪,屠攻居然想把这一切的一切都推到一个已经死去的副将身上!根本就不打算承认是他自己授意屠忠前去刺杀自己,好一招死无对证明哲保身。
屠攻当然不傻,他极为聪明!在这种时候他只能将一切的事情都推到屠忠身上,否则若是让自己手底下担心人知道是自己同意屠忠前去刺杀秦安世的话,搞不好真的会军心大乱!
如今自己这一方的军队原本就处在一个比较被动的局面,进退两难,如果再让下头的人知道自己这个将军如此不珍惜自己手底下人的性命,连自己的副将都肯舍弃的话,可能对会对他十分的不满。所谓朝廷册封的将军,将士们认你你才是将军,将士们不认你你狗屁不是!
若是十多万的军队哗变,他这个将军首当其冲,分分钟就能被那些士兵的口水给淹死,到时候根本就不需要秦安世再有任何的动作,朝廷一方便会失败,将不会再有任何的机会。所以在如此的情景之下,屠攻最先想到的不是屠忠和另外两人的惨死,而是如何保全自己。
屠攻这个做法自然没有丝毫的问题,趋吉避凶是人之本能!他将所有的事情推到屠忠的身上是因为屠忠和另外两人已经死去,如秦安世所想一切死无对证。但是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此事屠忠的第三副将商林开口道:“大将军,您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有些过了!”
商林这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就连秦安世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嘴角泛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心道看来这次屠攻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屠攻的目光此刻也落在了商林的身上,目中不由的寒光一闪,随即沉声道:“老商,此刻情况有些不对,具体的事情等待会本将军详细与你说,这种时候你先不要开口,以免坏了我军的生死大事!”
屠攻的本意是阻止商林说漏嘴,他不说还好,这一说的话士兵们看他的眼神更加的诡异了,原本他方才的那一番解释就未必有多少人相信。刺杀敌方主将这样的大事,牵扯到整个大军,纵然屠忠是第一副将他也不可能在屠攻这个主将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擅自行动。
此刻屠攻又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使得周围的士兵内心隐隐真正的对他产生了些许的厌恶之感。身为将门之后的屠攻原本应该是大宁兵士心中的标杆之一,应该是基层士兵努力的对象,现在身为主将的他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大宁士兵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士兵虽说当兵吃粮是为了活命,但真正的一支战斗力强的队伍士兵都该有自己的信仰,他们的信仰往往就是自己的上官,自己的主将。士兵的信仰一旦崩塌就很难再建立起来,此刻,屠攻在这些士兵心中的形象正在一点点的崩塌。看着士兵们的眼神屠攻心中一沉,他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他无能为力,这不是他这个将门之后三言两语就能够挽回的。
商林也在此时开口继续道:“大将军,昨夜屠副将到我营中去挑选人手,说的就是奉你的命令前去刺杀贼将,还嘱咐我们一定要好好的辅佐你,你怎么能说此事你一无所知?”
商林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几乎就可以肯定屠攻说谎,兵士们看向屠攻的眼神更加的冰冷,堂堂主将,做了就是做了,居然根本就不敢承担责任,实在是令人心寒。将士们心中对屠攻的不满可以说越来越大,这让屠攻有种极为不妙的感觉,人心一旦失去,他就玩完了!
秦安世将商林和屠攻的对话听的非常清楚,只见其目中精光一闪,沉声道:“这位商将军话说的不错,最初屠副将三人的确是想要刺杀我。但是之后被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决定投入我青天义军的阵营之中。”说到此处他的神情变得极为严肃,接着道:“对于朝廷而言他的行为无疑是背叛,但如今这样的朝廷难道真的就值得你们那么多人卖命效忠吗?”
“这天下间谁不想做到忠义二字,谁不想做个忠臣?若是朝廷真的好,皇帝真的圣明,我们这些人又怎么会存在?四年大旱灾,朝廷对百姓不闻不问,北方十七省哪个省没有死人?易子而食更是常有的事!身为皇帝不能护卫自己子民周全,这样的皇帝要来又有何用?”
秦安世所言不是没有人说过,当今朝廷和皇帝的所作所为的确会让人诟病,但是话虽然不是什么新鲜的话,放在此情此景之下对朝廷士兵们的触动却是更大了许多。他们的心中不由的生出一股悲哀之意,他们有些迷茫,自己为之所拼命,所奋斗,究竟为的是什么?
秦安世的话自然还没有说完,只听其接着道:“你们在军营当兵,朝廷自然有所顾忌,但即便是你们这四年来又吃的如何?想来也不过是勉强可以活命罢了,你们尚且如此,你们的父母兄弟呢,你们的妻子儿女呢?恐怕饿死的也不在少数吧?你们拼命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