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王妃登门拜访，哪怕老太君对周清懿敌意不浅，也要碍于面子问候几句。
    这些早在她的预料之中，随便攀谈王府琐事后，对方就打着哈欠，借着要午睡为由，将她支开了。
    子佩看在眼里，等到出了碧岫阁的门，才低声细语的安抚：“王妃，府中还有美景可赏，没必要将无关紧要的人记在心上。”
    “那是自然。”她走向清晖亭，“文姨娘喜欢在这儿乘凉，我们就去提前候着。”
    “是，奴婢已经知会过了云锦，相信她不会让王妃等太久。”
    当初在帝后面前，周家人集体控告周清懿时，云锦就是最为关键之人。
    她提前拉拢了这位婢女，无需用银子来诱惑，也没有拿家人做威胁。只靠着子衿时不时传达的抚慰，在周星瑶喜怒无常的行径衬托下，让此人做了最终抉择。
    云锦本会被牵连，还是她在皇上跟前陈情，才捡回来一条命。
    而后，文姨娘就收了这个婢女。
    “王妃怎么不去我院里坐坐？天气热，水边还容易招蚊虫。若是被王爷知道了，说不准还要怪我不通人情世故。”
    她们刚坐下没多久，文姨娘就含笑赶来了。
    相比于在老太君与国公爷面前不敢吭声，平常总端着夫人做派的苏氏，眼前人就亲和许多。时刻都笑脸迎人，有争执苗头了也会顺势轻哄几句，难怪周国公会抛下正室专宠她！
    “祖母人虽然去歇息了，身边的婆子们还留意着呢！”周清懿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珠，“小娘近来春风得意，没了主母，日子是不是好过些？”
    “托王妃的福，若没有您从旁协助，哪里有我的今天？”文姨娘客气道，“不知……是不是夫人在舒王府作乱，竟害您亲自跑一趟？”
    “那倒没有，不过，也快了。”
    “愿闻其详。”
    “云锦原先是跟着二小姐的，她们母女情深，平常也没少去夫人的厢房。”周清懿顿了顿，“夫人当日投奔的匆忙，估计有些贵重物品，还没来得及带在身上。”
    文姨娘把玩着罗扇流苏：“王妃需要我做些什么？”
    “身为苏夫人的亲生女儿，竟然如此不给情面，没让她在舒王府作威作福，是不是极为可恨？”她毫不留情的抨击自身，“所以，她花重金买点稀罕物，让我受点苦，也算情理之中的事，对吗？”
    一阵清风拂过，灼人的温度让文姨娘不自在的侧了侧身子。
    秀眉微蹙过后，一抹精明从眼底划过。
    “王妃的意思，我明白了。只可惜，国公府里，如今已不是老爷掌权。老夫人回来之后，因夫人被责罚一事，处处看我不顺眼。为了装乖卖巧，我恨不得日日躲在屋里抄经，很不自在呢～”
    “祖母此人，惯是如此。一把年纪了，还总爱事事亲力亲为。”周清懿明白对方想跟自己做交易，“此事急不得……若小娘信得过我，再等等。等这桩事了结，府中彻底没了当家主母，那才方便下一步的谋划。”
    “瞧您说的！我怎么可能质疑王妃的手段？既然您允了，我也等得起。有关夫人的事，包在我身上。”
    “如此，谢过小娘了。”
    附近有洒扫婢女路过，她们便转移了话题，搭配茶水果子，聊的畅快。
    回府之后，谢晏词托腮坐在桌案前，已经困得打瞌睡，好几次险些砸在书卷上。
    周清懿觉得有些好笑：“云斐，困了就进去歇息。”
    “嗯？不困……懿儿？你回来了！”
    他顿时来了精神气，拿反的书也被丢到一旁。
    “子衿说，你特地去国公府探望老太君，依我看，那种没良心的老太太，你压根不需要给她脸。倚老卖老的，看着就烦人！没为难你吧？”
    “没有。”她命下人离开，转身就靠在了床榻之上，神色恹恹，“你先前让我帮忙做戏，可愿意陪我演一场？”
    “生活大舞台，你有需要我就来！”
    还演上瘾了？
    周清懿揉着眉心，严肃起来：“云斐，有人要害你，密谋正在进行中，所以我们必须早点做准备。”
    “我知道。”
    “你……知道？！”
    谢晏词蹲下来，脑袋乖乖趴在她手边：“二哥吃了哑巴亏，肃妃娘娘也跟着怀恨在心，加上刺客的事，再蠢也该明白他们准备动手了。”
    看到他因为反复瞌睡翘起来的碎发，她禁不住伸手揉了揉：“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有剧本吗？我提前熟悉一下。”
    *
    逼仄屋舍里，周星瑶还在苟延残喘的活着，每日除了擦拭身体时翻身，基本上都在瞪大双眼直到疲惫入睡中度过。
    苏氏会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出门，多次与谢琰清接触，又偷摸把金银细软，还有软糯香甜的街头果子带回来。
    “瑶儿，睿王殿下还是非常在意你的。可你也要体谅，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做错了事，就毁了一辈子！老天爷不公啊！让你们彼此错过了。”
    “呃，啊……”
    “不过你放心，睿王殿下说了，你所承受的痛苦，舒王府那几位都要偿还！来，吃点东西，万一馊了就不好了。”
    门外突然传来了响动。
    平常拎着食盒过来送馒头咸菜的侍女，此刻耷拉着眉眼—
    “算你们走运！墨韵阁今日剩的膳食多，拿去吃吧！”
    苏氏半信半疑的打开，竟然都是比国公府规格还要高些的美食。
    “这，这是王妃赏赐的？”
    “嗯……王妃啊，近几天都身体不适，吃不了几口就要吐，瘦了一大圈！”
    “有了？！”苏氏惊愕出声，又压低嗓音，“王妃是有了孩子吗？”
    侍女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王爷起初也以为是这样，从皇后娘娘那儿要来好几位有资历的太医，结果大失所望。夫人你啊，可要警醒些，别口无遮拦的，戳了上面的痛处！”
    说完，就收拾离开了。
    不是有孕，那就是生了怪病？！
    苏氏将碗端到周星瑶的唇边，语气轻快：“听到没有？你那没良心的姐姐，得到报应了！好端端的居然染上了病，太医还不一定治的好，活该！”
    那双干裂的薄唇随即弯了弯，试图大笑，却有血珠从伤口渗出，尤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