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对着苏缘北说的。
    看来凌玉霭是真的醉了，连人都看不清了。
    “你说什么？”苏缘北一步步靠近，巨大的愤怒和不可置信让他几乎咬碎了牙。
    黑影逐步笼罩在凌玉霭头顶，眼前的灯光被高大的身影遮挡住，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更加混乱。
    “小陈，抱我。”凌玉霭姿态闲散但凌乱，勾着眼尾用迷离的眼神笑看着苏缘北，命令的姿态尽显。
    这样的感觉让苏缘北更加心痛，至少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凌玉霭确认无疑。
    那娇气微扬的语调曾经也是这般命令他的。
    看着眼眶满是水光，胸口衣领大敞，白花花一片昭示着任君采撷姿态的凌玉霭，苏缘北胸口那团气瞬间消散。
    苏缘北俯身，将凌玉霭揽进了怀里，即使对方喊着其他人的名字，但他依旧不断妥协，乖巧地听从着命令。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凌玉霭突然掰正了苏缘北的脸。
    对上凌玉霭目光的那一刻，苏缘北的心跳声很快，要不是凌玉霭接着又喊了一句小陈，他几乎要觉得凌玉霭是在和他说话。
    “没人说过。”苏缘北说。
    “凌哥觉得好看吗？”
    苏缘北的视线变得模糊，一滴冰凉的泪珠落在了凌玉霭的鼻尖。
    似乎是被冰到了，触碰到泪水之后，醉酒的凌玉霭整个人都呆滞了几秒。
    许久之后，凌玉霭似乎才回神，“好看。”
    凌玉霭的眼眸中闪烁着迷离的光彩，他轻轻地勾着嘴角，似乎正在对苏缘北施展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
    尽管苏缘北清楚地知道，凌玉霭此刻的温柔与引诱，都是将他错认作了别人。
    就算现在在凌玉霭面前的人不是他，换做其他人，凌玉霭依旧能摆成出这副姿态。
    苏缘北注视着凌玉霭，心中五味杂陈。
    愤怒、嫉妒、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然而，当凌玉霭的双手攀附上他的脖颈之时，他又无法拒绝。
    最终，苏缘北屈服了。
    即使心中满是气愤，但苏缘北却还是遵循本能将凌玉霭的一字一句都践行到底。
    最后苏缘北将凌玉霭圈在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餍足的凌玉霭。
    但只有苏缘北自己知道，此刻臣服的是自己。
    凌玉霭才是那个上位者。
    “你很乖。”凌玉霭舒服得不想睁开眼睛，手指在苏缘北的发间穿梭。
    当感受到苏缘北不受控制的时候，他就会停下摸索的动作，加重手上的力道，拽着发根迫使苏缘北停下来。
    “我很乖。”苏缘北重复这句话。
    听着苏缘北的声音，凌玉霭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呆呆地看了面前的人很久。
    久到苏缘北以为凌玉霭清醒了过来，已经认出了他。
    但凌玉霭只是微微仰头笑了笑，低声呢喃了一句，“还以为我在做梦呢。”
    苏缘北没听清，俯身想要去听，在一次被凌玉霭拽住了头发，“继续，小陈。”
    “伺候好了，有赏。”
    闻言，苏缘北眼神一黯，继续低头完成凌玉霭的任务。
    *
    当苏青诺在凌玉霭房间门口捡到苏缘北的时候，他还以为苏缘北这是被凌玉霭给打出来了。
    “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苏青诺拉着苏缘北上下检查了一番。
    不怪他想得多，主要是现在的凌玉霭和他印象中的凌玉霭天差地别。
    乖戾嚣张。
    无缘无故把苏缘北打一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苏缘北推开了他的手，“没事，把那个叫小陈的叫回来。”
    “啊？”
    现在是凌晨，将凌玉霭伺候睡着之后，苏缘北便联系了苏青诺来接他。
    主要是让人把小陈找回来。
    苏缘北看清楚了，现在的凌玉霭心里是当真没有了他。
    那他再怎么死皮赖脸地跟着都是多余。
    今晚是他失控了，但今后他不再允许自己和凌玉霭有过多的牵扯。
    “你的意思是，让小陈把你干的事给冒认了？”当苏青诺听说苏缘北在凌玉霭的房间里待了好几个小时后倒抽了口气。
    不用猜，他都知道两人大概干了些什么。
    苏缘北脸上还有抓痕和巴掌印。
    虽然他不理解这是什么情趣，但苏缘北似乎挺享受的。
    “但是，这不是一个好机会吗？”苏青诺不明白苏缘北为什么不趁此挽回凌玉霭。
    但苏缘北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小陈进了凌玉霭的房间，最后挤出一句，“因为我们结束了。”
    “不是！不是！您老不是说结束了吗？”苏青诺站在墙角，扛着昏过去的清秀男孩子，一脸苦涩地看着往自己身上喷香水的苏缘北。
    “今天不用把人送回来了。”苏缘北看了眼苏青诺肩膀上的男孩儿，仔细临摹着五官。
    男孩儿身上有着浓重的香气，呛得苏青诺昏头转向，等他反应过来苏缘北说了什么的时候，人已经离开了。
    阴暗的墙角就只剩他和昏迷的男孩儿。
    “不送回来是什么意思？”
    苏青诺的疑惑被苏缘北抛在身后。
    进了房间之后，苏缘北抬手在脸上一扫，五官瞬间发生变化。
    等他跨进玄关，原本苏缘北的脸便成了香水男孩儿的脸。
    即使仔细看，也看不出破绽。
    “会长，我是小张。”苏缘北走到茶几面前，恭敬地弯下腰。
    自从那天晚上说自己和凌玉霭已经结束之后，苏缘北的确没再主动去关注凌玉霭的动向。
    但奈何凌玉霭的行为太过放荡。
    即使苏缘北不想了解，但依旧能传到他的耳朵里。
    刚开始，苏缘北只是假装不经意去凌玉霭常出没的酒店转。
    他告诉自己，只用看一眼就走。
    但在看到其他人被凌玉霭搂着，或者有人搂着凌玉霭进酒店，苏缘北的太阳穴就跳得格外厉害。
    最后，苏缘北实在忍不住，又干起了老本行。
    每当凌玉霭外出找小年轻寻欢作乐，苏缘北便寻着味道去，按照以前的方式，将人打晕，等凌晨结束之后再把人送回来。
    这些天，苏缘北不再满足露水情缘，于是便跑回神山，学了易容的术法。
    日理万机掌管基地上下事物的苏青诺也被他诓来做苦力。
    他负责让凌玉霭满意，苏青诺负责让被打晕的男孩儿在凌玉霭清醒之前回到房间。
    现在的苏缘北顶着那张经过处理的脸，直接将人取而代之。
    “过来。”凌玉霭斜靠在沙发上，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烟，听到声音后抬眸看向苏缘北，慵懒地招招手。
    苏缘北身体先于大脑。
    他知道凌玉霭的意思，但在迈出第一步之后，又顿住了。
    “我需要怎么做？”苏缘北装傻充愣。
    凌玉霭的命令一般人看不懂，现在苏缘北是以小张的身份接近凌玉霭，要是太过听话，只会让人起疑。
    “来。”
    眼看着苏缘北青涩又笨拙的姿态，凌玉霭似乎很满意，伸出空着的那双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手心朝上，对苏缘北勾了勾。
    “会长。”苏缘北犹豫了片刻，按照凌玉霭的指示跪在沙发前。
    熟悉的手指在他发间穿梭。
    “抬起头。”凌玉霭的声音有些沙哑，屋子里满是烟味。
    苏缘北表现得格外怯弱，但还是抬起了头。
    但他没想到的是，一抬头便被扑面而来的烟味呛到说不出话来。
    “咳咳咳……”苏缘北没忍住，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
    “抱歉哈。”
    嘴上说着抱歉，手上把烟头捻熄，但凌玉霭眼里的玩味却半分不减。
    见着苏缘北咳得掉出生理性泪水，凌玉霭这才大发慈悲给让人递了杯水过去。
    “会长，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苏缘北被迫仰着头，满眼的水光看上去格外可怜。
    半点没有杀伐果断的苏缘北的模样。
    俨然一副高级鸭王，价格决定位置的风尘味。
    凌玉霭被苏缘北的眼泪逗乐了，勾唇笑了笑，接着用冰凉的手指在苏缘北温热的嘴唇上按了按。
    “还什么都没做呢。”
    “看看你能做些什么。”
    “啪”地一声，凌玉霭抬手将屋子里的灯光都灭了。
    黑暗里，苏缘北只能被动地输出，丝毫没有主导者的气势。
    “会长，为什么要找那么多人？”
    情到深处之时，苏缘北借着小张的身份多嘴问了一句。
    不出意外，苏缘北被凌玉霭一脚踹下了床。
    之后被丢了出去。
    苏缘北不服气，换了个身份之后，又变着法的问一些过界的问题。
    甚至想用别人的脸和身份留在凌玉霭身边。
    “会长，让我一直伺候你好不好？”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缘北心跳得很快。
    上一次他用另外一个身份说出这话的时候，凌玉霭勃然大怒，差点废了他，还骂他痴心妄想。
    但苏缘北心有不甘，换了个身份继续问。
    奇怪的是，这一晚，凌玉霭躺在柔软的羽绒被里，迷离的眼珠中倒映着苏缘北经过伪装的脸。
    “可以啊。”凌玉霭仰头在苏缘北耳边吐着气说。
    之后，两人都失控了。
    苏缘北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留了下来。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凌玉霭动摇了。
    于是苏缘北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伪装的这张脸。
    其他的脸都是有原型的，被凌玉霭挑上之后又被苏缘北带走。
    最后进入凌玉霭房间的一定是苏缘北。
    他不会再让其他人碰凌玉霭，更不会给其他人这个机会。
    外界传言凌玉霭喜欢漂亮的男孩子。
    苏缘北便用自己的脸乔装，不久便被凌玉霭看中了。
    其他身份和脸都是别人的，只有今晚这一张是苏缘北自己的。
    他的易容技术不好，即使已经花了大量精力，但在某一刻还是可以看出他自己本来的模样。
    “你都摸着这张假脸看了半天了，看出什么了吗？”苏青诺看不下去了。
    苏缘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只是在思考这张脸有什么地方吸引了凌玉霭。
    他知道凌玉霭现在会和不同的男孩儿约会，虽然最终是和装扮成其他人的苏缘北约会。
    但凌玉霭的原则性很强。
    只过一夜，之后便不再联系。
    提出过界的问题则连过夜都是奢求。
    所以苏缘北不明白，为什么凌玉霭会答应他。
    看着镜子里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苏缘北胸口泛酸。
    他甚至嫉妒自己这张假脸。
    等苏缘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自己的打算告诉苏青诺之后，苏青诺沉默了许久。
    “你要抛弃基地吗？”
    “更何况要是凌玉霭知道你骗他，迟早弄死你！”
    这话不是恐吓苏缘北，现在的凌玉霭在官场上风生水起，异能强悍，几乎是在蓝星横着走。
    并且他记仇又心狠手辣，得罪了他的人都没好结果。
    “我知道。”苏缘北垂下了眸。
    现在的他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一定要得到。
    “基地的事我已经安排了人，你不用担心。”
    “你要是实在想操心什么，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说完之后，苏缘北接到了凌玉霭的消息。
    ——小饶，405
    小饶是苏缘北伪装的身份，405是凌玉霭常约人吃饭的酒店。
    “我有事，先走了。”
    苏青诺一看苏缘北那个不要钱的表情就知道这又是上赶着去伺候凌玉霭去了。
    “走什么走，说完再走！”
    “说完了。”苏缘北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酒店时，苏缘北看着门牌，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就好像，自己的世界被切割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是末世时带着凌玉霭求生的时候。
    另外一部分则是二号凌玉霭死后。
    记忆似乎在逐渐变得模糊。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遗忘了……
    “怎么站在门口？”
    凌玉霭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将苏缘北从远走的神游中拉回了神思。
    “在等您。”苏缘北看向凌玉霭。
    眼前的凌玉霭不是那个单纯的海洋之神，也不是伪装成人类的大学生凌玉霭，更不是掉落地球的小星星。
    而是位高权重的凌会长。
    “哦~”凌玉霭眼角上扬，心情格外愉悦，伸出手勾住苏缘北的衣领，“好乖哦。”
    说这话的凌玉霭仿佛褪去了所有冰冷，眼角弯弯，像个乖巧的孩子。
    他在夸别人乖巧。
    进门之后，苏缘北才发现这次凌玉霭似乎并没有打算和他发生什么。
    “想要待在我身边，就要失去一些东西。”凌玉霭将一份协议摆在苏缘北面前。
    苏缘北的目光下瞟，看到了上面的几个字，心里便已经了然。
    “签了这份协议，你的人格就要归我掌控。”
    “我会断绝你所有的社交，把你关在这间屋子里，每天只用做一件事。”
    “那就是等着我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