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的内容很简单。
    只要作为小饶的苏缘北愿意，他可以一直待在凌玉霭身边。
    但他的自由和人格即将被剥夺。
    从签下协议那一刻起，苏缘北就必须待在房间里，不允许和外界联系，也不能擅自决定自己可以做什么。
    他只能每天待在房间里，等着凌玉霭的命令。
    要是凌玉霭早上出门之前让他跪在沙发前，苏缘北便要一直跪到凌玉霭让他起来。
    要是凌玉霭两三天不来看他一次，他也只能保持着凌玉霭要求的姿势等着凌玉霭的到来。
    “这是什么意思？”苏缘北看着其中一项条框，“会长还有其他人吗？”
    像是被苏缘北的话戳中了什么笑点，凌玉霭一手按着协议，一手去摸苏缘北的侧脸。
    “不然呢？”
    “不过——”
    “要是你有那个本事把我留下来，我也可以不去其他地方。”
    “我只答应把你留在身边，可没说只把你留在身边。”
    凌玉霭语气温柔，但一字一句都直直往苏缘北心里扎去，最后苏缘北却只能压碎牙往下咽。
    “我明白了。”苏缘北垂眸，作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看完协议之后，苏缘北毫不犹豫地在上面签了字。
    其实内容他也没看进去多少。
    他的心被凌玉霭的绝情伤得彻底，几乎只是做样子般扫视了一圈，便草草答应了所有要求。
    “明天记得去测异能。”走之前，凌玉霭交代道。
    苏缘北不明白为什么要测异能，他的异能很独特，一旦经过检测，凌玉霭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份。
    “别怕，这只是走个流程。”
    “毕竟很多人想要我的命呢。”
    “但我很怕死，所以要谨慎一些。”
    说完，凌玉霭留下了个耐人寻味的笑便离开了。
    *
    “什么？”
    “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空荡荡的会客厅里回荡着苏青诺的尖叫声。
    但语出惊人的苏缘北却事不关己稳稳当当地坐在一旁，冷眼看着苏青诺无能狂怒。
    “你在开玩笑的是吧？”苏青诺不死心，继续抓着人问。
    但苏缘北只是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回答不言自明。
    “尽快，明天就要去测异能，我没多少时间了。”
    “不是，我不懂。”苏青诺满脸悲苦，“你这是为了什么？”
    “你不用懂。”
    苏缘北站了起来。
    他自己也不懂他想干什么。
    他只是不甘心自己和凌玉霭的缘分就那么断了。
    *
    “会长，有急事。”
    这天，凌玉霭和苏缘北在花园看花。
    苏缘北已经检测过了异能，是再普通不过的治愈系，不会对凌玉霭有任何的伤害。
    所以这些天凌玉霭都把苏缘北带在身边。
    “什么事？”
    手下看了眼站在凌玉霭身后高大的苏缘北，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凌玉霭也明白了手下的意思。
    “说吧，不是外人。”
    闻言，苏缘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自觉看向凌玉霭。
    但凌玉霭低头专心地在画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苏缘北请命去南城基地扫除异端，昨夜掉进玄洞，没救出来。”
    自从蓝星的生态环境恢复了之后，凌玉霭的生活似乎也进入了平淡如水的状态。
    此刻听到苏缘北的死讯，他的内心似乎并没有任何波动。
    哦，中研基地又失去了一个人才。
    “知道了。”凌玉霭淡淡回了一句，之后又接着干自己的事。
    抬头的时候看到手下还没走，凌玉霭便抬头疑惑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手下也没想到凌玉霭会是这个反应，但凌玉霭阴晴不定是常事，他们做手下的还是不要触霉头比较好。
    “没了。”
    “那就下去吧。”凌玉霭这次连眼皮都没抬，似乎这一切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然而，站在凌玉霭身后伪装成小饶的苏缘北，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和心痛。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凌玉霭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但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苏缘北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在凌玉霭心中的位置到底是什么样的。
    难道凌玉霭就真的半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吗？
    就好像，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或者说，只是陌生人。
    但这种颓丧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凌玉霭很快就把他关了起来。
    “为什么？”苏缘北看着门上的锁，不知道明明刚刚还好好的，说要带他去参加宴会的凌玉霭为什么会突然变脸。
    “这不是你该问的。”
    凌玉霭没再看他一眼，只是让手下把他亲手签的协议放到了房间里。
    不允许他外出，也不允许他与其他人联系。
    苏缘北将窗帘都拉了起来，关上灯之后，在黑暗里的他才慢慢冷静了下来。
    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凌玉霭回来，并且大发慈悲把他放出去。
    可时间慢慢过去，凌玉霭丝毫没有要出现的意思，这让苏缘北的心情逐渐变得烦躁和焦虑。
    他不断地想着凌玉霭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不是因为他已经不再重要了？或者是因为凌玉霭已经有了其他的人？
    这些疑问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盘旋，让他无法安心。
    甚至幻化出了一些极端的想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缘北的焦虑情绪越来越重。
    他开始怀疑凌玉霭是不是已经去找其他人了，这种怀疑让他更加痛苦。
    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被遗忘在了这个阴暗的角落里。
    明明自己已经那么听话了，为什么凌玉霭还要找其他人？
    嫉妒和愤怒开始在苏缘北的心中滋生，他想要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在凌玉霭心中的地位。
    他想要让凌玉霭的眼中只有自己，不再去看其他人。
    但凌玉霭听到自己的死讯后平淡的脸出现在苏缘北脑海中，这一刻，苏缘北却真正的崩溃了。
    “凌哥，你好狠心。”苏缘北绝望地发现，在凌玉霭心中，他什么都不是。
    所以，他要尽快结束这让他窒息的一切……
    他开始计划着自己的行动，想要找到一个机会让这一切改变。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映在苏缘北的脸上，让他的半边脸显得格外阴鸷。
    *
    北宁墓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上了山。
    “主人，真不用我陪你上去吗？”酥酥站在原地，有些犹豫。
    听到凌玉霭说要来看苏缘北的时候，酥酥很不情愿。
    虽然他的确很想让苏缘北去死。
    但现在人死了，墓碑立在山上，酥酥又觉得这家伙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
    他担心这是苏缘北的计谋，就只是为了欺骗凌玉霭。
    “放心吧，有什么事我会告诉你。”凌玉霭的手指下意识摸索着手中的玫瑰花。
    今天出门来墓园是临时决定的，没有人跟着他，就只有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的酥酥知道他来了墓园。
    “主人注意安全。”酥酥看得出凌玉霭情绪不高，便也没再坚持。
    之后凌玉霭一个人上了山。
    苏缘北的墓碑很好认，那是苏青诺让人立的，很高，但也很朴素。
    站在苏缘北墓碑前那一刻，凌玉霭觉得有些恍惚。
    他不敢相信苏缘北就这样离他而去，他们的过去仿佛还在眼前，但现实却残酷地告诉他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走好。”凌玉霭最后看了眼苏缘北的墓碑，眼中依旧平淡。
    走过苏缘北的墓碑，凌玉霭向上走去。
    在最隐蔽的地方，立着一个没有写死者名字的墓碑，上面有一排小字。
    ——另外一颗星星。
    “好久不见。”凌玉霭将手中的玫瑰放在墓碑面前。
    像是在回应凌玉霭的话，墓碑旁忽然吹起了风。
    凉丝丝的风灌入了凌玉霭的怀里，像是在拥抱他。
    将大衣拢起之后，凌玉霭呆呆地看了墓碑很久，不说话，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似乎真的只是在单纯地发呆。
    许久之后，凌玉霭叹了口气，“你说他这样，不觉得累吗？”
    没人回答他，墓碑面前娇艳的玫瑰被风吹得凌乱。
    凌玉霭抬手放在墓碑上，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石碑。
    “我好想你啊。”
    ［这是？］113这段时间外出了，回来的时候看到已经满了的进度条，一时间还以为主系统出问题了。
    玉霭倒是已经习惯主系统抽风的模式了。
    ［这是之前被苏缘北杀死的凌玉霭的墓碑，是现在这个凌玉霭立的。］玉霭解释道。
    113点头，坐到了玉霭面前，猛然发现玉霭脸色很不好。
    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差。
    ［进度条都满了，为什么还不脱离？］113记得玉霭最热衷的事就是在完成任务之后第一时间脱离。
    玉霭的确很虚弱，抬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似乎还有什么没完成的，再等等吧。］
    说话之间，一道白光闪现，不等113和玉霭聊完，玉霭便被强行吸入了任务世界。
    当凌玉霭再次想起苏缘北，来到那座关着苏缘北的庄园之时，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星期。
    “会长，您最喜欢吃的点心。”苏缘北将点心摆到凌玉霭面前，恭敬又顺从。
    凌玉霭难得地抬眸看向苏缘北，莫名觉得这人似乎变得乖巧了不少。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凌玉霭拿起了玫红色的点心，仔细嗅了嗅，没闻到什么不好的气味。
    这些天在外边，凌玉霭遇到了不少追杀，不得不警惕一些。
    “是管家说会长喜欢吃，所以我就去学了。”苏缘北如实回答。
    以前他也不知道凌玉霭喜欢吃这些东西。
    似乎是信了苏缘北的话，凌玉霭没再多问，但也没动那块点心。
    “行了，不要做多余的事。”凌玉霭笑着拉过苏缘北的手，低声唤道，“小饶。”
    闻言，苏缘北眼底一黯，不过那见不得人的情绪转瞬即逝。
    对上凌玉霭的视线时，苏缘北的目光又变得柔和顺从。
    他知道，现在凌玉霭并不是足够信任他。
    一切要慢慢来。
    但凌玉霭却不给他循序渐进的机会，在那天之后，凌玉霭又消失了。
    不过好在苏缘北并没有那么听话，虽然凌玉霭限制了他的活动和对外通信。
    但自从苏缘北发现凌玉霭似乎并不是只养着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便开始断断续续地和自己之前的手下联系。
    他知道最近凌玉霭会出席什么活动。
    也知道凌玉霭会在什么时候被人追杀。
    为了不引起凌玉霭的怀疑，苏缘北用上了苦肉计。
    他故意让自己发烧感冒，凌玉霭的手下将他送去了专属医院。
    而在那条路上，他舍命救了被人追杀的凌玉霭。
    为了得到凌玉霭的信任，苏缘北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当他从手术室被推出来那一刻，凌玉霭眼神涣散，抓着苏缘北问。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要得到什么？”
    苏缘北满意地勾唇，但面上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我只想陪在会长身边。”
    或许是这一句话起了效果，又或许是苦肉计得逞。
    凌玉霭很多时候都陪在苏缘北身边，叫他小饶，给他送很多东西。
    即使他还是会被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需要日复一日地盼着凌玉霭一时兴起上门找他。
    苏缘北很敏锐，他知道凌玉霭信任他。
    但他没想到的是，即使信任他，但凌玉霭还是要去找别人。
    “苏哥，我们也不确定，凌会长的确是去了405，但没见其他人。”
    看着手下发过来的监控，里面的确显示凌玉霭没见其他人。
    但苏缘北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视频 ，便察觉出了一道极其不寻常的白光。
    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白光对他来说似乎很熟悉。
    高大欣长的身影在脑海里浮现，即使苏缘北不知道那是谁，但也能确定那是一个男人。
    怀疑的种子在心里种下。
    当天晚上苏缘北要求要见凌玉霭，不但被拒绝，还被冷嘲热讽了一番。
    “告诉他，别肖想自己不该肖想的东西。”
    这话传到苏缘北耳朵里的时候，比起生气，疑惑的情绪反倒是占据了上风。
    苏缘北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凌玉霭说得出来的话。
    果不其然，当苏缘北悄悄溜出去找凌玉霭的时候，通过异能便看到了一个白发的男人揽着凌玉霭。
    那个男人似乎发现了苏缘北的存在，扭过头来看着苏缘北弯了弯眼角。
    有那么一瞬间，苏缘北以为自己在照镜子。
    但很快，一道白光闪过，眼前的事物都被虚化。
    苏缘北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