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路上,除了那一段坎坷的坑洼路,是王守成来操控马儿,其他路段都是小川一个人操作,他的驾驶技术有明显提升,王守成在一旁时不时提点两句。
苏行烟在车厢里静坐,心中想着裴县令的话,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真凶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抓住的,在他逍遥法外这段时间里,难保不会找上苏行烟姐弟,由他对方明下的手来看,对上苏行烟肯定不会手软,只会更狠。
苏行烟不想在睡梦中无声死去,也不想看着小川被人打成方明那个样子,但现在自己能做的实在太少了。
武力值基本没有,家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左邻右舍也不一定能及时相救,要不养一条狗,看家护院好了。
苏行烟当即和小川说了这个想法,小川表示赞同,他不讨厌小动物,姐姐想养便养。
王守成告诉苏行烟村子里的马家养了一条狼狗,前段时间刚下了小崽子,让她去问问看。
这就是人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苏行烟连忙应下。
后面又说起小川去学堂的事,王守成拍着胸膛保证,明天带着小川去拜先生,肯定没问题。
苏行烟想了想,小川这个年纪在学堂算是“大龄新生”,为表诚意,她想去镇上割一条肉明天一并送去。
王守成想了想,认为她这个想法很周到,便指了转去镇上的路,让小川调转方向。
镇上的集市,隔一日才会热闹些,今日路上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小川将马车停在老杨头往常下客的位置,自己先跳下车辕,苏行烟紧跟着下了马车,王守成将马车赶到无人处,拴好绳子。
“大丫啊,你和小川去买东西吧,我就在这里歇会儿。”王守成挥了挥手冲姐弟俩说道:“学堂的周夫子喜欢吃五花肉,别买太瘦的。”
“好,知道啦,那王伯伯你歇会儿,我们去去就来。”苏行烟应了,拉着小川去寻何家肉铺。
集市上虽不热闹,但何家肉铺还是一样很受欢迎,横梁上挂肉的钩子已经清空好几个了。
姐弟俩赶来时,何老板正在用刀分切案板上的半扇猪肉。
肉上的肋骨、脊椎,还连着前后两只蹄子,若是别家肉铺都是哐哐一顿剁,但何老板却是凭着手中一把尖刀,流畅地滑过每一个关节相连处,轻易地分开皮肉。
分明是剥皮拆骨的血腥场面,在何老板顺滑的动作加持下,倒像是一段行云流水的表演,看得苏行烟挪不开眼。
“庖丁解牛,神乎其技,我今天算是见识了。”苏行烟感叹地说出心中想法。
何老板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见是两个小孩,先是一笑,后像是想起什么,又面露惊喜的神色。
“哟,是你们,上次买了猪板油,还看上大骨头的客人。”
“大叔好记性啊,”苏行烟意外地笑笑,“大叔这里生意红火,每日迎来送往,没想到还能记得我们。”
“嘿嘿,若是往常也不一定能记得,主要是少见看得上大骨头的顾客,所以有些印象。”何老板羞赧地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不停。
苏行烟瞧他的样子,似乎除了切肉的时候表情严肃,其他时候很容易害羞。
羞涩屠夫么,倒是很有反差啊。
按捺住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苏行烟说了这次来的需求。
何老板利索地选肉,下刀,很快切好一块极好的五花。
苏行烟看了看很满意,随即目光落在何老板刚刚正在切割的猪蹄上,想了想开口问道:“大叔,我还想要这两个猪蹄,请帮我剁成两半。”
“哎呀,这半扇猪有人定下做酒席了,要不客人再看看别的?”何老板正用纸包肉,听到苏行烟这话,有些为难。
“这样啊。”苏行烟本想请村长吃顿猪蹄,算是感谢他一路辛苦,听到猪蹄买不了,她把视线转到摊子上看了一圈,最后落在何老板手里的那包五花肉上。
“那就麻烦大叔再给我切一块五花吧,猪蹄等下次来镇上我再来买。”
“哎,好,稍等,马上就好。”何老板三两下用绳子捆好纸包,拿起刀开始切第二块。
“大叔,今天怎么是你自己包,婶婶呢?”小川还记得上次那个温柔的婶婶,他和姐姐在这里站了好一会,也没见着。
“今天集上人不多,我让她歇着了。”一说起自家媳妇,何老板羞红了耳朵。
苏行烟觉得有趣,谁能想到一个大男人这么容易害羞啊。
等结了银子,与何老板告辞后,苏行烟提溜着两块肉,领着小川往回走。
和王守成汇合后,苏行烟说了晚上请他和王明轩来吃饭的事,自然又是一阵推拒。
最后还是苏行烟说小川上学得麻烦王明轩多带一带,毕竟王明轩开蒙时间早,而且明天还得拜托王守成出面和周夫子沟通。
牵扯到小川读书的事,王守成不能马虎,苏行烟又说得恳切,加上小川抱着手臂一通摇晃,王守成只得连声应下。
从镇上回去的路线小川已经很熟悉了,最近往返的次数太多了,他便让王守成歇会儿,不用看着他。
可能小川身上真的有点驾车天赋,一直到村口,小川喊醒靠着车厢打瞌睡的王守成时,一路安全。
王守成也很意外,马车能驾驶的这般平稳,让自己都睡着了。
姐弟俩在村口下了车,先回去准备晚饭,村长去还了马和车。
这一天的时间大半都在路上消耗了,此时村里家家户户飘起了炊烟。
苏行烟一到家,便将买回来的两块肉,一块放盆里,用凉水泡着,一块接了一根长绳子,挂在水缸面上,这样凉气熏着,不容易坏。
一面又让小川去菜地弄些蒜苗回来,今晚做个蒜苗炒回锅肉吃。
小山村这边炊烟袅袅,安阳县县令府上的厨子却正犯愁。
只因老爷公事不顺,后晌,肃县丞传下话来,“大人午饭便没动几口,要是晚饭还吃不下,那大人的身体怎么受得了,要是大人身体垮了,那还怎么为安阳县百姓谋福祉,百姓得不到公正,恶棍满街溜达,你可就成祸害安阳县百姓的人了。”
肃县丞的一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让这个有二十多年厨艺的人第一次正视自己职业的重要性。
他可是掌管着整个安阳县未来光明的人,因此他决心要为大人奉上自己的独门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