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驾的人是常山真定人,姓赵,名云,字子龙,官任虎威将军。这时赵云在川中的江州,听说吴国和蜀国交战,于是率领军队出发。忽然看见东南方向一带火光冲天,赵云心中一惊,远远地察看,没想到先主遭遇困境,赵云奋勇冲杀过来。陆逊听说来人是子龙,下令军队撤退。赵云正在拼杀的时候,偶然遇到朱然,一枪把朱然刺于马下,杀散吴国的士兵,救出了先主,朝着白帝城逃走。先主说:“朕如今得以脱身了,手下的将士怎么样?”赵云说:“敌军在后面,不能长时间耽搁。陛下暂且进入白帝城休息,臣再率领军队回来救援他们。”这时先主仅带着一百多人进入白帝城。后人称赞陆逊的诗是:
陆逊运良筹,能分吴国忧。挥毫关将堕,焚铠蜀王羞。
功业昭千载,声名播九州。至今巫峡地,草木尚添愁。
又有诗说道:
持矛举火破连营,玄德穷奔白帝城。
一旦威名惊蜀、魏,吴王宁不敬书生。
却说傅彤在后面抵挡敌军,被吴国士兵从四面八方围住。丁奉大声叫道:“川中的将领死的不计其数,投降的非常多!你们的主公刘备已经被擒获抓走了!如今你力量耗尽、势力孤单,为什么不早点投降?”傅彤斥责他说:“我是汉朝的将领,怎么肯向吴狗投降呢!”说完,愤怒更加厉害,挺着长矛骑着马,率领蜀军奋力苦战,不少于一百多个回合,来回冲杀,不能逃脱。傅彤长叹说:“我如今完了!”说完,口中吐血,死在了吴国军队之中。后人称赞傅彤的诗是:
夷陵吴、蜀大交兵,陆逊施谋用火焚。
至死犹然骂“吴狗”,傅彤真乃汉将军。
蜀国的祭酒程畿,单人匹马奔到江边,指挥蜀国的水军迎敌。当时有吴国的士兵随后突然赶到,水军四散奔逃。程畿部下的将领喊道:“程祭酒赶快上马逃走吧!吴国的士兵到了!”程畿愤怒地说:“我自从跟随主上出兵,从来没有在迎敌时逃跑!”话还没说完,吴国的士兵突然就到了。四周没有退路,程畿拔剑自刎。后人有诗称赞说:
江阳刚烈,立节明君。兵合遇寇,不屈其身。
单夫只役,陨命于军。
当时有先锋张南长时间围困夷陵城,忽然冯习到了,说蜀军战败,于是率领军队来救先主,孙桓这才得以脱身。张南、冯习两位将领正在行进的时候,前面有吴国的士兵杀来,背后孙桓从夷陵城杀出,两边夹攻。张南、冯习奋力冲杀突围,不能逃脱,死在乱军之中。后人有诗称赞说:
休元轻寇,捐躯致害。文进奋身,同此颠沛。
灾祸由一人产生,却影响重大。休元,是冯习的字。文达,是张南的字。
当时有蛮王沙摩柯,单人匹马奔逃,正好遇到周泰,交战十个回合,被周泰斩杀。蜀将杜路、刘宁,全都投降了吴国。蜀军营地所有的粮草器械,一点都没剩下。蜀国的将领和士兵,投降的不计其数。赵云担心皇帝的车驾有闪失,率领本部军队保护先主进入白帝城。
却说陆逊大获全胜,率领获胜的军队,一直向西追击。前面距离夔关不远,陆逊在马上看到前面靠着山挨着江,一阵杀气冲天而起,于是勒住马回头对众将领说:“前面一定有埋伏,三军不能前进了。”就后退了十多里,在地势空旷的地方摆开阵势,来抵御敌军。立即派侦察的骑兵前去察看,回来报告说:“没有军队屯驻在这里。”陆逊不相信,于是下马登上高处远望,杀气又出现了。陆逊再让人仔细察看,回来报告说:“一点骑兵的踪迹也没有。”陆逊看到太阳将要西沉,杀气更加厉害,心中犹豫不决,又让人去探查,回来报告说:“江边只有八九十堆乱石,并没有人马。”陆逊非常疑惑,找当地人询问。不一会儿,领了几十个人来。陆逊问道:“乱石堆成一堆堆的,是什么原因?”当地人说:“这些石头是诸葛丞相进入四川的时候,驱使士兵到这里,取石头排列成阵势,就在沙滩之上常常有像云一样的气,从里面升起。这个地方叫渔腹浦。”
陆逊听完,上马带领几十名骑兵来看石阵,在山坡上停住马,只看到四面八方,都有门有户。陆逊笑着说:“这是迷惑军队的法术,有什么用处呢!”于是带领骑兵下山坡来,直接进入石阵观看。部将说:“天色已晚了,请都督早点回去。”陆逊正要出阵,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遮天盖地,只看到怪石高耸,参差不齐像剑;横沙立土,重叠像墙;江声浪涌,好像剑鼓的声音。陆逊大惊说:“我中了诸葛亮的计了!”急着想回去的时候,没有路可以出去。正在惊疑之间,忽然看到一位老人站在马前,笑着说:“将军想要走出这个阵吗?”陆逊说:“希望老者带我出去。”老人拄着拐杖慢慢走,直接走出石阵,没有任何阻碍,把他送到山坡之上。陆逊问道:“老者是什么人?”老人回答说:“老夫是黄承彦。以前小女婿诸葛孔明进入四川的时候,在这里布置下石阵,名叫‘八阵图’。反复有八个门,按照遁甲的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每天每时,变化无穷,可以比得上十万精兵。他临走的时候,曾经吩咐我说:‘以后有东吴大将迷失在阵中,不要带他出来。’老夫隐居在这座山,专门研究道义。刚才在山岩之上,忽然看到将军从‘死门’进入,料想您不认识这个阵,必然会迷路。老夫不忍心,特地从‘生门’把您带出来。”陆逊说:“您曾经学习过吗?”黄承彦说:“变化无穷,不能学习。”陆逊慌忙下马,拜谢后回去。身边的人问:“这个人为什么不杀了?”陆逊说:“这是有仁德的人。”后人称赞“八阵图”的诗是:
孔明施妙用,布阵向沙堤。未许桓温识,先教陆逊迷。
江声喧鼓角,山气吐云霓。庙貌今犹在,应须万古题。
宋代贤士晁尧臣有一首诗《赋八阵图》说:
怪石成堆抵万军,孔明布阵在江滨。四头八尾分形势,三略六韬惊鬼神。
天地风云生变化,鸟蛇龙虎按经纶。历观自古行兵者,妙策如公有几人。
杜工部有一首诗《赞八阵图》说: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欲吞吴。
陆逊感叹说:“诸葛孔明真是‘卧龙’啊,我比不上他!”于是下令,就叫军队班师回吴国。身边的人说:“刘备战败势力穷尽,困守一座城,正好趁势攻击他。现在因为看到石阵就退兵,为什么呢?”陆逊说:“我不是惧怕石阵而退兵。我料想魏主曹丕奸诈多端,和他父亲没有差别,现在知道我取胜,必然会追击袭击。如果深入西川,急切之间难以退兵。我担心他趁虚袭击我们的根基,所以收兵回去。”于是命令一名将领断后,陆逊率领大军回去。退兵不到两天,三个地方来人飞速报告:“魏兵曹仁从濡须出兵,曹休从洞口出兵,曹真从南郡出兵:三路军马几十万,连夜到达边境,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陆逊笑着说:“不出我所料。我已经下令派兵抵御,不值得担忧。”众将领拜服说:“都督真是神机妙算啊。”不知道后续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