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又是一整晚的雨,不知埃里克他们怎么度过的,他没有一点消息回馈,云李朵朵是一个绝不会催促下属的领导,她会安静的等下去。
雨后的阳光越来越刺眼,白天应该会再次放晴。
她在一楼大厅窗户前站了很久,李帜姑妈做事轻手轻脚,生怕打扰到她,亚瑟则不同,他不打扰老板的同时,还要努力刷存在感。
在哈桑看来,以上企图,极有难度。
云李朵朵今早调整了容貌,恢复了真实的自己,只不过,年龄还是二十不到的样子,这给了亚瑟极大的动力和信心。
他穿了一身李帜姑妈同公司名男款家政服,一手背后,一手拿着云李朵朵的保温杯,只需要她的余光就能发现他。
安静的待着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喘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有鼻炎。
故意不搭理,那是不成熟的较劲,云李朵朵扭头望向他,似乎在问:“你有什么事?”
“老板,喝茶吗?我请教过哈桑,亲自泡的。”
云李朵朵摇头拒绝了。她现在不愿说话,只是因为在和心中的一个答案抵死抗争, “芒月凶多吉少”的结论不停闪现,都被她找到理由否定,例如,芒月亲口说过他会去西亚没有人的地方;例如芒月很少见人,没有朋友,不会有仇敌;再例如,芒月没有特殊血脉,没有特异功能,没有研究价值。还有,目前为止,没得出结论,不能臆测。
她缓慢转过身,坐到了沙发上。
至于茶,她并没有什么讲究,只不过不爱喝没味的水,哈桑泡什么她喝什么。说起这个,亚瑟也用了“哈桑”这个称呼,自来熟的孩子,哈桑应该喜欢,她不喜欢。
云李朵朵挥走愁绪,招来李帜姑妈,开始讨论午饭。
“主人爱吃笋,排骨汤怎么样?”亚瑟举高手机,给李帜姑妈播放翻译软件机械女音。
“顿顿吃,对身体不好。”李帜姑妈否定掉了。
“本地有,外地没有的。”机械女音说。
李帜姑妈看向云李朵朵,云李朵朵早有打算:“我要吃面条,浇头随便,其它也随便。”
机械女音立刻跟随:“我也是。”
亚瑟笑着收回手机,李帜姑妈给他竖了一个大大的拇指,赞许小伙子有眼力见,两人互动自然随意,这两天相处的不错。
云李朵朵没有任何不悦,恰似非常欣赏他们的互动。
哈桑没有等到主人的任何指令,正好亚瑟在努力表现,他正好去准备下午出行装备。
一会要见的,是云李朵朵的前夫及前婆婆。
哈桑对这家人很了解,甚至主人当年的离婚还是他和那位前夫一起办理的。主人并没有浓重的世故礼节观念,她只是对老太太还有一份感激和挂念,据说岁数很大了,老人家见一面少一面。
出门时,亚瑟抢过小箱子,郑重的拎着。他还换了一身黑衣服,很薄的化纤面料。云李朵朵的目光从他身上轻轻划过,轻抬下颌,示意他走在前面。
亚瑟绷了两天的心脏似乎“咚”的一声,彻底落回原处,激动的暖流烘热了脸颊,他快速走到林肯车前,为云李朵朵拉开车门。
哈桑摇摇头,不知亚瑟内心是否明白,主人同情他而已,这样也好,总算有了办法留了下来。
车只能停在一座护栏上画满了吉祥图案的小桥旁,两人跟在云李朵朵后面,走过小桥,踏上青石板小巷,来到一座百年老宅前。
高耸的白墙顶部有连续的镂空雕花窗,青竹枝叶期期艾艾的从灰色镂空部分挤了出来,门楼位于白墙的正中间,门楼上面的砖雕花纹繁复庄严,显露出主人家的地位和财富。
花纹中间有几个汉字,亚瑟猜测文字是说明身份的。
云李朵朵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开口用中文念道:“吉祥如意!”紧接着用英文解释:“祝愿好运的意思。”
亚瑟受宠若惊,忙不迭的点头,根本没想到云李朵朵已经知道了他刚才所想。
哈桑犹豫的盯了一会儿门上的金属兽环,迟疑后抓住,认真敲了几下。
云李朵朵提醒了一句:“有门铃。”
哈桑找到后,带着揶揄的笑,按了下去。
电铃响声持续了很久,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一个短发阿婆站在门内,疑惑的看着眼前的黑皮老人。
云李朵朵从哈桑后面走了出来,叫道:“庞阿婆!”
庞阿婆满脸疑惑看着小姑娘,不认识!怎么又觉得面熟呢?
云李朵朵直接说:“我是云李朵朵啊,您还记得吗?”
她不期望被记起,接着问:“张董事长在吗?”
庞阿婆精明的眼珠闪烁着,她隐约认出了眼前的人,庞阿婆又有些装糊涂,她说:“张董事长在上班,她太太也不住这里,在长兴那边的别墅。”
云李朵朵觉得好笑,阿婆多虑了。她说:“我找张董事长的妈妈,她也上班吗?”
庞阿婆马上反应过来:“啊呀,找张老太太呀,她早就把事情都交给张董事长了。张姐在,她在后院,哎呦,怎么还在门口,失礼了,失礼了,快进来,我带你们过去。”
八面玲珑的老阿婆为人处世犹如当年,云李朵朵表情平静的跟着她走进了这座粉墙朱户。
哈桑要跟着走进去时,脚步迟疑,他往身后看了一眼,轻哼一声,心想:“清静了不到两天,跑这里蹲守来了,还真是消息灵通。”
云李朵朵回头看着他,挑了一下眉头,耸耸肩,传话给哈桑:“随他们吧,我们进去。”
哈桑快速跟了进去,也是,不足为惧!同时,拉了一把盯着那处不动的亚瑟,让他也快跟上,没想到这孩子也能发现。
踏入院内,亚瑟就被房屋环绕的天井震撼,他非常激动,第一次亲自走进真实的天井庭院,尤其身临其境如此搭配完美的天井:啵啵吐泡泡的池中锦鲤,展露勃勃生机的绿植和花朵,长了青苔的假山,还有几株姿势扭曲怪异的树。
哈桑也用眼神暗示云李朵朵:“离婚可惜了!”
云李朵朵刚建设起来的庄重,顷刻之间坍塌,眉、眼和嘴角都染上了少女般的笑意,外人面前苛刻的老人,其实非常暖心,用他的风趣幽默化解主人的沉重。
穿过一个走廊般的厅堂到了后院,后院相对简朴,云李朵朵远远的看到一个白发老太太站在亭子里拨弄面前的一个大纸盒。
庞阿婆远远招呼道:“张姐啊,你看谁来了?”
云李朵朵紧走几步,轻声叫:“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