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内仅有一张圆桌,洁白的桌布上已摆了一些食物,这是他们三人的早餐;旁边还有一个很长的自助台和一条长桌,应该所有人员都会在这里用餐,桑切斯倒是平等,用餐方面没有搞阶级分化。
莱纳德似乎又累又饿,刚一落座就急不可耐的越过燕麦粥为自己倒了一杯牛奶,边喝边从餐盘里抓食物。
“云李,莱纳德居然租了飞机过来,你没有专机吗?”桑切斯轻啄着咖啡慢条斯理的提问,似乎是在讽刺尊主大人。
“没有不好吗?”云李朵朵回答的非常认真。
桑切斯轻笑了一声,带着烟民的沙哑。
他阻止了厨师为云李朵朵端牛奶,亲自为她倒了一杯颜色清淡的咖啡,云李朵朵也轻轻笑了,老东西记性真好。
桑切斯放下咖啡,整了一下衣领,继续戳尊主的痛点:“没有塞巴斯蒂安,你连换衣服都难吗?”
云李朵朵也放下咖啡,淡淡的看着桑切斯:“哈桑沉睡了,昨天发生的,我已经把人送走了。”考虑到哈桑有可能会沉睡十几个月,她没有隐瞒这件事情。
说完后她注视着桑切斯,看到了他的惊讶,又看到了他的幸灾乐祸,她坦荡的问道:“你对我不满吗?还是我损害了你的利益?”
桑切斯扭头轻哼一声,又转回来看向云李朵朵,一直弯着的嘴角终于收了起来,沉默了几秒后,他说:“都没有,你是哪来的错觉?我就是这样的性格。我们还是说说接下来的安排,好吗?”
桑切斯的英语发音很好听,动作带着舞台演员一样的优雅,他和云李朵朵说话时,总流露出一种屈尊降贵的憋屈感。
云李朵朵对他的高傲视而不见,她放松身体,仰靠到座椅上,看着吊灯长呼一口气,似乎还不够放松,她又伸直长腿两脚交叉,没有针对谁的开口:“你知道我夜里带回来一具……尸体,但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带回哪儿去埋掉,家乡还是神殿?或者直接火化后投进大海。你们能给我一些意见吗?”
两人都没有回答,桑切斯拿起咖啡,莱纳德放下面包。
“尊主家乡是什么传统习惯呢?”莱纳德问道。
“我想听听你的建议,莱纳德。刚才我一路都想问你来着,但你总是心事重重,在担心什么?这里是桑切斯的地方……”云李朵朵侧头看着桑切斯,接着说:“你会保护我们的,对不对?”
“尽全力!”桑切斯说的很随意。
“谢谢!”云李朵朵很郑重的做了回答,她看向莱纳德,说道:“莱纳德,马上申请航线,我要回神殿看哈桑,加我三个人,给那个男孩弄个身份证明。”
就在云李朵朵问完对面的两人时她已下定决心:把芒月葬在神殿旁边,那是她学习的地方,在将来修行的岁月中,有芒月陪伴,日子会没那么枯燥;至于母亲那里,有父亲陪伴就足够了。
命令完,云李朵朵直起身体,坐好,打算吃早饭。
厨师一直观察着云李朵朵的动作,看她要吃东西,马上往餐盘里夹了一些炒面,又摆了一小碟加盐橄榄油和一块法式面包。
云李朵朵满意的笑了起来,她也不打算遮掩,轻松地调笑道:“谢谢你桑切斯,尊者中我和菲利克斯吃饭次数最多,但他并不知道我爱吃什么,我只和你在红海边吃过一次饭,但你却注意到了。非常感谢你的早餐!”
桑切斯拿起一块软面包开始涂黄油,抽空回了一句:“云李,你现在急需一个仆人,我把阿罕麦德带过来了,他也愿意跟着你。如果你需要盟内培养的,乔汉的儿子听说和你关系不错,当初是他帮你弄死他父亲吧?”
刚刚又找回了点胃口的莱纳德听到这话差点被呛,这个老头每句话都要找云李朵朵的不痛快,现在又提起了这两个人。
云李朵朵已被怼的习惯了,她边吃边说:“你信息错误,阿罕麦德不愿意一辈子跟着我,一年他都不愿意,当然,我也没碰过他;至于洛朗,也没有这回事,他是科学狂人,和我不是一类人。”
桑切斯停下动作,说:“我没问你和阿罕麦德的关系。”
莱纳德:“……”
云李朵朵吃饭很快,依桑切斯的标准,吃相粗俗。
她急急嚼完后说:“没问我也要告诉你,我不喜欢这个人,你带来就自己留着吧。说点别的,我带的人在你这里养伤,帮忙关照一下,我最多一个星期就回来,你这里我借用两个星期。”
莱纳德赶紧插话:“菲利克斯说今天出发过来,你不等一下吗?”
云李朵朵低头吃饭,莫不关己的说:“随他吧,我必须马上走,你愿意就跟着,不愿意也随意。”
桑切斯又轻笑一声,不知是嗤笑云李朵朵没有尊主的样子,还是嗤笑安保总管不被待见。
这人什么毛病?有鼻炎吗?云李朵朵探测了一下,他的内心却很平静。
云李朵朵觉得他在嘲讽自己制造完麻烦就跑路,菲利克斯来处理烂摊子还不领情。
云李朵朵真不领情,昨晚离开时,她已操控园艺公司的那位胖高层摧毁了全部监视资料,现在九盟的人来扫尾,岂不是不打自招?但他们愿意善后,那就做吧!
一顿早饭吃的火花四溅,莱纳德早早离开去申请航线,桑切斯似乎谈兴正浓,竟然执意要陪云李朵朵去看行李,再次踏上草地时,雾气已散,水珠凝聚在茵茵绿草的草尖上,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
“昨天夜里,你又发动了脑电波攻击?”桑切斯终于找到了询问的机会。
云李朵朵不管他看不看得见,走路的同时,点了点头。
桑切斯对答案极度关心,一直盯着云李朵朵,唯恐她不承认,因此他及时看见了云李朵朵的点头动作。
他接着问:“昨天,你没有弄死人。所以,你不是非要用最狠的脑电波?”
云李朵朵停下脚步,猛然回头看向他,带着恼怒,不是因为窥视,而是因为禁忌,她也不知道能否掌控好脑电波的禁忌。
桑切斯以为她生气被监视,解释道:“有一群意大利人知道你的行踪,我只是不想尊主在我的地界发生危险。”
云李朵朵继续往前走,沉思后答道:“脑电波的事情,我一定找时机和你好好谈,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我知道乔汉是你的朋友,贾拉尔也是,同时我也知道你不满我的作为,但我从来没有害人之心,我甚至没有你狠。”
桑切斯木讷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云李朵朵,直到她进入那座主宅,背影彻底消失。
作为尊者,以及有权势有威望的土财主,桑切斯很多年没被人指责过,今天居然被一个小辈斥责,暂且当成斥责吧,他努力酝酿了一会儿愤怒,居然没酝酿起来,还有那么一点点无力感。
东南亚的尊者蔡长河,在一次九盟的会议中,直接指责他:“你们欧洲贵族遗传下来的谈话礼仪,让我们亚洲人很不适应,在我看来,如果不是装腔作势,就绝对是傲慢。”
当时的场景是他刚和新尊主结束一段对话。
可能大家都觉得火药味太浓,蔡长河或许担心新尊主下不来台,或者担心自己被新尊主记恨,所以故意解释了这么一句,来缓和两人的气氛。
但桑切斯自己知道,当时他就是傲慢的瞧不上这个小姑娘,当时的小姑娘也没有接受蔡长河毫无用处的调和,回了桑切斯一个讽刺的笑。
可是等了这么多年,这孩子也没给自己什么下马威,绊马索。
也不知道她整天在琢磨什么,只是越来越沉默,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