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李朵朵穿着一件黑风衣走出来时,已快中午。
莱纳德提着行李箱,站在台阶下远远等着她。
莱纳德轻瞥嘴角看着来人,他很不喜欢尊主穿成这样,活像躲在街角的瘾君子,但是没办法,据说这届尊主大人的仆人就这么个审美,是近几届仆人中审美最差的。
云李朵朵没想到莱纳德今天这么乖巧,远远站着,不提意见不多说话,居然一副担心失宠的样子,这人还在担心上次的直言进谏吧?
“莱纳德,你不必和我一起走,我知道你在这里还有任务,而且……” 说着,云李朵朵靠近了他几分,压低声音:“我留你在这里还有安排,至于我的安全问题,我能自保。”
莱纳德本就进退两难,加州实验室丢失的尊主血液样本他要处理掉,一些被拍卖的科研文件也在这边,这些事情不抓紧处理就会错失良机。
但尊主仆人沉睡,菲利克斯说贾拉尔来了德国,她身边无人随护,她的安全成了莱纳德第一要务。
云李朵朵说的坦然,莱纳德并不相信她的自保能力,尤其这人曾经很自大,现在的龟缩状态也隐藏不了她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
云李朵朵就在旁边默默倾听着他的内心世界。
一失足成千古恨,好几年前的事了,他们一个个时不时拿出来作为她性格的标杆,这个标杆立得坚挺,极难推倒。
云李朵朵时常遐想:“那就坐实这个名头,哪天来票大的,就做成独裁统治、一言堂,何惧?”
云李朵朵回归现实:“我知道你更怕桑切斯,早方饭时都不敢说话,你想想你在我面前有过那么老实的时候吗?”
莱纳德打算回击,可是张嘴无语,拿不出证据。
云李朵朵接着说:“昨晚的事情你也跟着桑切斯一起处理一下,看他都动用什么关系,还有,最重要的,我看上那个工厂了,你想办法给我弄过来。”
莱纳德呆滞几秒,迅速反应过来,他问:“怎么弄过来?还用花钱吗?”
到底谁任性妄为?云李朵朵惊讶的瞪他一眼,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然后跟着保镖扬长而去。
莱纳德仔细思索,对尊主大人的任性妄为再加一条证据,继而他又皱起眉头:“先做哪一件事呢?”
尊主大人已经提着行李箱走远了。
桑切斯的车队停在庄园门口,阿木尔和小男孩精神焕发的站在中间一辆车前,小芒月居然穿了一身崭新的童装,云李朵朵对这个孩子有点儿莫名的抵触,冷沉的观察了他的长相,除了上嘴唇和芒月非常相似,其他无一相像,但心中还是有道隔阂。
他白嫩嫩的小脸上有一双灵动清澈的浅茶色大眼睛,鼻子挺翘,脸型也好看,头上还带了发夹?云李朵朵走近时才发现那一对小鹿角是真的,嫩生生的鹿角底部没有黄色的绒毛,能清晰地看见浅色的血管。
云李朵朵瞬间一扫淡漠,没有见过世面的瞪圆眼睛,露出艳羡的两道光。
小男孩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带着傲娇。周围保镖加阿木尔都惊恐的看着云李朵朵,等着她发怒。
高挑的尊主大人和缓表情,上了他俩的这辆车,甚至在小男孩上车后,强制让他在自己旁边落座。
车队启动后,云李朵朵一句话没说,静静倾听男孩的腹语,孩子很乖巧,先开始规矩的坐着没动,他一会设想新去的实验室环境,一会想念一个温柔的小护士,偶尔还会抱怨病床上的男人在自己离开时居然睡着了,他大脑中反复出现最多的信息是:“这个女人应该感谢我!”
车中一路静默。
直到男孩偏头看见窗外的天空、大地以及迅速后退的树林,他开始惊奇的张着嘴,发出呼呼的声音,从此时起,他心中再无任何思绪。
阿木尔适应能力很强,几十天的时间他已完全适应现代生活,甚至开始主动洗澡,他干净整洁、自信阳光的坐在云李朵朵对面,细品这种格局的商务车,暗自感谢婶婶特意给他准备的座驾,他观察过,如果换辆横排座椅商务车,他绝对会卡住。
安静的车内,他开始思念母亲和妹妹,畅想着能带她们来这个世界。
云李朵朵长吁一口气,也开始看向窗外,她有时觉得自己强大,有时觉得渺小,此刻哀叹自己渺小的无能为力,她谁也帮不了,她的微光谁的理想都照不进去。
男孩非常敏感,他居然感受到了云李朵朵微不可察的情绪变化,从窗外收回视线,用同情的目光和她对视着。
孩子的目光带着温柔的暖意,具有拨云见日般的力量,使云李朵朵的眼睛慢慢弯了起来。
驶离树林后,车队在路旁停了下来,一个中等个,但很强壮的白人小伙子打开了云李朵朵的车门,男人一对淡黄色眉毛紧紧皱起,整个人很有压迫感。
他使劲的抿了几次唇,才试探的问:“云李……”
见云李朵朵点了头,他才继续羞涩的用英语说:“我们要分三队分开走,你和我单独走。”
云李朵朵也皱起了眉,“你是谁的人?发生什么事了?”
“我是桑切斯先生的保镖,他只告诉我去机场有危险,还有就是你没有手机,他只能让我转达。”男人说话和他的形象形成巨大反差,不知是英语不好,还是内心紧张,说话吞吞吐吐,还有点拘谨。
男人话落,云李朵朵没有犹豫的跳下了车,敏锐的阿木尔紧随其后,铁塔阿木尔给面前的男人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他明明还有说话,但此刻只能反复张合着嘴唇。
云李朵朵并没有感知到恶意,反而从他腼腆的个性中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她拍拍男人的肩膀,说:“我打一个电话。”
桑切斯这样安排,要么贾拉尔到了,要么是那些想取她血液或镯子的黑帮,既然他们目标是自己,那就亲自给他们做靶子,在这里多待几天。
云李朵朵把哈桑的电话再次开机,打出了今天的第二个电话,还是给俄丽娅。
“我要推迟几天回去,神殿的工人会照顾哈桑,这次我们就不见面了,所以你不用等我回来,先走吧!”云李朵朵一如既往的低语,声音平淡温醇,俄丽娅有点不开心,“我不能待在这里吗?或者我去接你?”
云李朵朵犹豫了一下,她不想挟恩图报,更不愿使用外人,毕竟俄丽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当下确实有很多不便暴露的事情。
从短暂的沉默中,俄丽娅感到了希望:“我保证想办法不让你在路途上痛苦,我也可以把速度降下来一点。”
“亲爱的,你带过活物吗?我……”
云李朵朵还没说完,俄丽娅直接打断:“你可以吃点安眠药。”
云李朵朵:“……如果可以,就请你再帮我一次,我必有重谢!”
俄丽娅得到同意,没有在琐事上纠缠,忙不迭的回答:“嗯!嗯!”
云李本打算带走小男孩,过几天,她再和芒月乘坐飞机,但话到嘴边,她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俄丽娅,不是我,就是你昨天第一个带出来的人。我一会给你发定位。”
云李朵朵挂断电话,心想:“我好像随时都在改变计划,就没有坚定的时候。”
她快速走回来,对桑切斯的保镖说:“一半车护送这个男孩去机场,前面那辆放冰棺的车留给我,我自己开,剩下的车一小时后回来这里接我,你们走吧。”
男人又皱起淡黄色的眉,走远了几步去打电话,几分钟后车队全部消失在路的尽头时,哈桑的电话响了起来。
“云李,你身处危险之中,但你愿意冒险,我是不会阻拦的,但请别把动静闹得太大。”桑切斯沙哑嘲讽的声音传了过来。
“别监视我!”云李朵朵面无表情的用一句命令挂断了电话,桑切斯又被痛击了一次,同时暗自思量:“这姑娘什么时候担心过有人跟踪?她那恐怖的仆人让哪个跟踪者活着离开过?这么多人在抓她,真的不怕吗?还警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