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几日后的广州，段红工作室。
    魏源上班打完卡，没有第一时间进办公室，而是靠在前台，和前台妹妹聊了起来。
    他的嘴很油，很会讨人欢心，没几句，就惹得前台妹妹笑个没停，前仰后合的。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走廊那头的办公室传来脚步声，回头去看，看到一个白色裙子的小姑娘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眉清目秀，小脸圆圆。
    他愣了一下，站直指了指：“那是谁？”
    前台歪头看了一眼：“哦，来面试的，今年的新实习生，服装学院设计系，履历还行。”
    段红喜欢招刚毕业或没毕业的学生，有考研意向的，用“我会收你做学生”为诱饵。
    一如当年的万姿。
    这招屡试不爽，多年如一日地用着。
    女孩转身关上段红办公室的门，满脸都是兴奋，看来是被录取了，她往门口走，走了几步停住了，小脸煞白。
    这是看到魏源了。
    魏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女孩踟蹰了几秒后，怯怯往墙边边遛，企图缩小存在感。
    看来是记得他是谁啊。
    也真是，还没过几天呢，那天晚上的滋味，他不信她忘了，后来他去会所找了一次，阿妈说她不在，没上班了。
    阿妈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还说他当天不温柔，非要带新人出去。
    甚至还振振有词：“小红刚来，第一天上班，人家前脚才说不出去，后脚你就把人强行带走了，魏先生啊，我是怕了你们这些人了，每次都玩这么大！”
    啧，魏源心里还好一阵遗憾呢，想不到啊，想不到，这才没几天，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看着女孩一点点溜，溜出公司门，一出门就忙不迭往电梯那边走，跑得像兔子一样。
    他拍了拍手，跟了上去。
    有趣！
    02
    电梯门口，魏源拦住了圆脸女孩，从后面一伸手，就扯住了女孩的马尾，把人从准备进电梯的动作里拽了回来。
    “小红是吧？不认识我了？干嘛看到我就跑，我有那么可怕吗？”魏源太用力，把小姑娘一下子扯到怀里，笑嘻嘻搂住了。
    无视小姑娘的拒绝，他把人带进了旁边的楼梯间。
    这姑娘青涩温柔，太合他胃口了，他就喜欢这种唯唯诺诺的。
    小红眼泪都要下来：“魏，魏哥，你让我回家，我不来这里了，我不上班，不上班了。”
    魏源摸了摸下巴，一脸流氓气，本来长得挺好的五官，被硬凹出来的“帅”破坏了整体，显得不伦不类，但他却特别喜欢。
    “别不上班啊，我听阿妈说，你去那里是因为你爷爷生病了，需要钱对不对？你跟着我，我给你钱，班你照上，正好魏哥喜欢你这小模样。”
    阿妈说小红家世可怜，来自广西那边的山区，父母离异，家里只有个爷爷，和爷爷相依为命，最近老人要做个骨头方面的手术，需要几万块，她借不到，就来会所上班了。
    这世上的芸芸众生，其实是没有太多办法应付急灾的，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最爱玩弄苦命人。
    魏源喜欢这种戏码，几万块嘛，对他来说小意思，但能碰到个这么对胃口的小白兔可不容易。
    小红猛抬起头，眼泪汪汪，一脸惊愕兼感激：“真的？”
    魏源看着就心痒，又特别享受被女孩崇拜的感觉，他捏了一把她滑腻腻的脸，说了句，当然。
    “你来这上班，我们天天在一起，我带你，嗯……？”他故意用腰胯撞了一下小红，笑得特别流氓。
    小红脸颊绯红，迟迟疑疑，点了点头。
    魏源立即亲上去，先讨了个利息，手也不老实地隔着衣服揉搓起来。
    小红发出小猫一样的声音，听起来就特别惹人疼。
    她跟在魏源背后，回公司登记，手机上发出一个简短的信息：ok！
    03
    许欢宴看到信息时，人正在盛行，他参与了港丰和盛行的会议，只不过是作为旁观者。
    上个月，港丰和盛行联手赚了一笔大的，他分了一点点肉吃，很是心满意足。
    所以，他现在看陆景明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帅。
    帮陆景明就没错，他会帮自己赚钱。
    这种人去哪里找？
    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他就是坚定的陆万党，这辈子锁死了。
    陆景明正好讲完新的分析趋势抬头，看见许欢宴给自己比了个小小的ok手势，他顿了两秒，笑了起来，接着往下说。
    半个小时后，早例会结束，大家各忙各的去了，朱梓琪也要去忙，端着咖啡，很奇怪地问许欢宴。
    “都开完会了，你还留在这里干嘛？哎，你自己有办公室，干嘛不去忙你的。”
    许欢宴没理她，大小姐说了两句后就走了，他拿出手机解锁，对着走过来的陆景明推过去。
    “搞定了，那女孩已经进了段红工作室。”
    陆景明低头看了眼手机，嗯了声表示很满意，想了想：“好像段红这半个月是计划待在上海分公司的，是吧？”
    许欢宴笑：“当然，要不然，魏源肯定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段红如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上海。”
    要征服广州人不难，要征服时尚之都的魔都人可不容易。
    魏源以前也在背后找过其他女的，但没这么嚣张过，毕竟工作室里有段红坐镇，不好弄，可现在段红不在，广州工作室可就是他的天下了。
    陆景明拧开办公桌上的巧克力盒，挑了个黑巧吃，这是朱梓琪的风格，到处都是零食盒子，随时让大家吃胖。
    黑巧的苦味在嘴里漫开，陆景明声音里却浸透了笑。
    “那进行下一步吧，叫她小心些，最好一个月之内，我们要看到一场大戏。”
    04
    在盛行赖了一会儿后，本想谋顿中饭，结果陆朱二人都没空理他，许公子只能自行解决。
    他绕道去了“凤来”，蹭着干妹妹周雪的光，混了一顿杨嫂的饭，还被万姿好好嫌弃了一把。
    “你是不是整天没事干啊？老看到你到处晃，你自己的公司呢？不用上班吗？”
    万姿的话和朱梓琪如出一辙，一模一样。
    许欢宴正在吃周雪递给他的蛋糕，差点噎着。
    “万姿，万总，万小姐，万设，你不会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群人叫职业经理人吧？早八百年前就有人帮我打理了，保证我即使躺着，也有钱进。”
    “而且，我哪里不忙了？只是我忙的时候，你没看到而已。”
    他满心不服，“再说了，要不是我妹妹不肯陪我出去吃饭，我会来你这里吗？”
    万姿翻了个白眼，去忙自己的，没空理他。
    最近工厂稳定，量产速度提高了很多，一千五百套分批开做，都能在交货日期前完成。
    她和杨家母子轮流去工厂坐镇，忙得分身乏术，连吃饭都是战斗饭。
    许欢宴低头刷手机，想等周雪下班，他为了约周雪吃饭也不容易，都约了快一星期了，周雪也没空。
    好像把人卖给了“凤来”一样。
    周雪把咖啡端过来给他：“我今天可以正常下班。”
    许欢宴笑不见了眼，太好了，周雪停了停，又说：“我跟你去吃饭，但有一个条件，你别再给我发红包了，要是钱多，就去捐给福利院。”
    许欢宴现在没有“女朋友”，唯二的两个女性朋友，朱梓琪不稀罕他的钱，甚至可以和他对砸，只有周雪穷，他最近手痒，就当喂宠物，时不时地发红包给周雪。
    都是什么6666，8888之类的吓人的数字。
    不容拒绝，把周雪搞得紧张万分，每次都不接，然后每次都给他上课，严肃得像个老学究。
    上课时，连自己的嗓音难听都忘了，只剩下念叨。
    05
    许欢宴哭笑不得：“我每年都有给福利院捐款，捐的还不少呢，这是给你的，和福利院没关系。”
    “我不要，如果你再发，我就把你拉黑。”周雪义正言辞。
    收钱收得压力很大，收得心惊胆战，说的就是周雪这种人吧。
    许欢宴立即伤心了，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垂下了头，默默喝咖啡。
    周雪秒后悔，“那这样，我不把你拉黑，但你也别给我发红包了，我真不喜欢，想要什么，我以后和你说。”
    许欢宴哦了哦，钱送不出去，挺没劲的，还有人不要红包的。
    行，不发红包，那就送别的吧……
    许欢宴扫了一眼周雪，她全身上下土唧唧的，除了星月辉就不穿别的衣服了？
    可这衣服再好看，也不能天天穿啊。
    啧啧啧，这品味，堪忧啊！
    还有这个背包，都磨边了，要不要一百块？
    用多少年了？
    太……破了！
    这口红是同一个色号吧？
    也没见她换过，女孩怎么能只有一支口红呢？
    还有鞋，后脚跟都磨损了。
    哎呀……辣眼睛。
    看不下去了。
    生气！
    许欢宴很快给自己找到了事情做，并决定今晚吃完饭，带周雪去自己的发型师那里做造型，好好给她来个改头换面。
    漂亮姑娘，正当青春，就应该漂漂亮亮。
    他全神贯注想着，兴致勃勃，恨不能现在周雪就翘班，跟着他去打扮，麻雀变凤凰。
    手边的手机响了，许欢宴掏出手机看了名字，那是他之前在一起玩的，北京的狐朋狗友。
    他们有好些日子没联系了。
    他接通，慢悠悠地把手机贴上耳朵：“什么事啊？我在忙呢！”
    那边传来一声长叹：“许公子啊，拜托你了，过来救命吧！”
    06
    许欢宴推开酒吧的门，还在门口没全进去呢，就看到了耍酒疯的何泽慧，她正在酒吧吧台前，声嘶力竭地放声大哭。
    朋友看到他像看到了救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许哥，许哥！”
    “不是说了，只要看到她，就给我赶出去吗？”许欢宴皱着眉。
    这才下午三点，酒吧还没正式开门呢，酒吧是朋友开的，许欢宴以前带何泽慧来过几次。
    何家已经搬走了，是等三天期限到被人强制撵走的，何泽慧那几天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信息，他就把她拉黑了。
    拉黑前，他回了句：“你这是活该！我们至此两清。”
    是活该，他从没有用这种手段对付过女人，就算在最狠的时候，他对女人也不会赶尽杀绝，如果不是何泽慧一再触碰他的底线，他不会做得那么绝，让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这半个月，他不知道何泽慧搬去了哪里，又在过怎样的日子，他不闻不看不关心。
    说两清就两清。
    “其实这是第三次来了，你之前交代过，说她的生死你不管，也不要找你，所以之前我们直接把人劝走，她喝多了我们就等她醒酒再让她走，可今天……”
    朋友喊他往四处看，许欢宴看到了被砸烂的好几张桌子还有沙发，这是何泽慧弄的？
    他眯着眼睛看过去，朋友点头，摊了摊手：“对啊，你赔钱吧，而且再不把你叫过来，我怕她再来，我可不想伺候了。”
    “你干脆痛快点，一劳永逸解决了最好。”
    许欢宴烦透了，一劳永逸，他以为已经一劳永逸了呢，谁知道何泽慧是个鼻涕虫，甩不掉！
    他大步走上去，何泽慧醉眼朦胧，又哭又笑，只是过了情绪，正陷入喃喃自语的状态中。
    许欢宴拎着人从酒吧走出来，直接丢进自己的车子后座，转身去开车，打开手机问万姿姚浩然的电话。
    md，他就不信，还真没人管了？
    那边姚浩然叹了没完的长气，答应自己来接，两个人说好交换人的地点。
    许欢宴发动引擎，开了车。
    何泽慧在车后座又哭又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他，嘴里说着一连串对不起，哭得伤心欲绝。
    许欢宴沉着脸，心烦意乱：“何泽慧，你该知足了，我对你不过是小惩大戒，你要再得寸进尺，再把我惹毛，你日子更不好过。”
    何泽慧一声声哭着：“我真的后悔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许欢宴骂了一句，干脆了当：“滚！”
    这个字他还嫌不过瘾，又加了一句：“你这种女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是嫌我自己命长吗？”
    何泽慧嚎啕大哭，哭到了交接地点，姚浩然在那里等着，短短一个多月，姚浩然瘦脱了形。
    他沉默着，扶小姨子下车，何家母女如今都挤在他那套小房子里呢，他这就带她回家。
    许欢宴扬长而去，何泽慧还趴在后座上扭着身子去看，哭哭啼啼。
    “你放下吧，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难看呢。”姚浩燃忍不住叹气。
    何泽慧抹了把眼泪，没回答姐夫的话，目送着许欢宴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软弱褪去，剩下最后一点豁出去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