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扑哧一乐，抬起了身子。我起身后果真一个腿软跪了下去，她看了却嘻嘻哈哈地乐。我暗骂这个以作贱人为乐的小败家：“你说你要啥有啥活得好好的，作什么死呢！”
    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凄哀无比。我定睛细看，原来短短两天时间竟将她折磨得脱了相，一张面皮犹如纸张覆盖在白花花的骨胳上，嘴唇薄得如同两片枯萎失色的花瓣。“念念，”我重新将她搂在怀里，“我再也不不说你了……你说，要我怎么办呢，嗯？”
    “萧哥，你要了我吧，那样，无论生也好死也好，我就是你的了，永远不会变。”
    我去，又来了……
    “我怎么说你都不明白呢……也许，这样可以令你一时欢喜，可将来总有一天你会因此而讨厌我，憎恨我，你会因此而离开我，因为你现在渴望得到的其实是一种虚妄，它不是真实存在的。再这样下去，到头来苦的是你自己，饮鸩止渴，图一时之快，等到毒发了，你就完了……我不想你的一生都悔在我手里！也许你现在听不进去，但你要记住萧哥的话，将来就会懂的。”
    “懂？那不就是体验么，不就是吃一堑才能长一智么？为什么要把这一堑留给别人，为什么不能给你，为什么？”她哭喊着摇动我的身体。
    “你要把我气疯了……”我被她绕蒙了，十指挠头，头胀欲裂。
    “好吧，也许我真的不懂，也许你说的都对……可我只想对你说一句无论何时我都思之不悔话：我爱你！”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爱，可我不爱你……”
    “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我爱你！你有不爱的权力，我也有爱的权力。”她扳过我的脸颊，“不管我们将来怎么样，我都不会后悔的，即便很多年以后，我都会甜蜜回忆起曾经爱过你，轰轰烈烈地爱过你一场……也许你不懂，那么我来告诉你：这就是爱，这就是爱的真谛！”
    ……也许，你说的对。现在我懂了，谢谢你，念念……
    “念念，”我躺了很久，语气低沉地对她说，“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不然，她们为什么一个个都离我而去，而且是那么决绝地离开我？”
    她依偎在我怀里，对我笑笑安慰道：“你不必求全求善，一个人只要立得正，做事凭天地良心，就是一个好人！生活中小小不言的差失、性格上不碍大观的小毛病都算不得什么。人无完人，如果一个人精致得无可挑剔，那他一定是很可怕的，要么是个圣人，要么是个精神病。呵呵，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啊，他严于自律，克己克人，不骄不馁，斗志顽强，无不良嗜好，不抽烟，不酗酒，几乎不玩儿女人……你猜，他是……”
    “希特勒。”
    “恭喜你，都会抢答啦！”
    “呵呵，念念，你也学会劝人了？”
    “你别管——见不见效呢？”
    “嗯，好像有那么点儿效果，可我还是想不通……”
    “想不通就别想，越想越钻牛角尖。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你会疯掉的。那些自杀、屠杀、报复社会的人大都是一时想不开！”
    “刚刚你说什么？”我故意茫然无觉地问道。
    “没，没说什么……”她往我怀里缩，偷偷将滚烫的脸颊藏在我看不到的角落。
    我笑笑没说什么，不想戳破她的说教派头，“念念，我发现你成长起来倒挺快，噌噌的长，快得我都不敢认了——无论外表还是内心。”
    “好不好呢？”
    “好也不好。好在你懂事了；不好在……懂的事多了，天真无邪也就慢慢淡没了……”我望着屋顶的那盏吊灯，若有所思。
    “人总要长大的吧？”
    “是。”
    “是就不要叹气，该高兴才对啊！你看，小的时候你一口气只能吃一个苹果，现在你可以一口气吃掉两个，三个，四个……”她极其认真地掰着手指头。
    我哈哈大笑：“你可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又哄又劝了！行了行了，别装小孩儿啦，我都笑了！”
    “萧哥，你的手是怎么弄伤的，还有脸？以后你别离开我了，你都不会照顾自己。”
    我的心又一沉，放开她走到窗前，哗的拉开窗帘，点上一根烟。外面夜空灿烂，墨蓝色的天穹如同一具密不透风的容器，整个罩在我心上，那感觉异常沉闷不堪，抑郁难宣。
    “哭也哭够了，笑也笑过了，快睡吧。放心，我在这里陪你。”
    “给，你电话响了。”她将落在被子上的手机递给我。
    我接过一看是许同皓，赶紧走到外面接通。
    “萧东，你猜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看见谁了？就是跟你同寝的胡北风啊，号称麻坛乔丹的那个……啊对，谁知道他怎么跑这儿来了，我喊他还不理我，转眼就没人影了。我找了半天终于堵着他，问他来干嘛他也不说……对，我当时心就一动，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小雅突然不见的事八成和他有关系……啊，对，他什么都不说，嘴封得死死的。他越是这样我越觉着不对劲，也就没跟他交实底，我就说我来看一个住院的同学。后来你猜怎么着？我套下话来，原来他要去日本！我说萧东也在日本呢，他大吃一惊——哎，我说你们俩没什么吧……哦，反正他那神情不对头，脸上直冒汗，还一个劲儿问我你去日本干嘛，我就胡扯一通说我也不清楚，最后他跟我要了你在日本的电话，说有事先走了，转眼又不见了，溜得够快的！我逮了半天也没见着影，这不，赶紧给你打一电话，没准儿他会给你打电话……”
    “废话就别说了，你赶紧去给我找人，找着了想我怎么谢你都行，找不着我他妈撕了你！”我忿忿地挂上电话。
    “你有事？看你的样子很很急，事情很重要么？是不是你未婚妻的事？”念念穿着睡衣跑出来问我。
    我很无奈，“不是……现在也顾不上她了……我只能顾一头，算是我对不起她吧！”
    “那……是关于你妹妹咯？”她揣摩我的神情，心中了然。
    “嗯，小雅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连个话儿也没留下。”我垂头丧气地倚在墙上，见成老头儿从走廊拐角一侧的房间里开门出来，瞧见我们俩，便朝我们走过来。
    “早点儿休息吧，都累了。”成老头儿温和地说。
    “爸爸，你在新加坡有没有朋友？”念念突然冒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