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村民都挺怕当官的,尤其是黑着脸的当官的。
刚才还能说上几句,现在一个个安静的跟个鹌鹑似的。
最后还是徐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我刚到这边的时候就看见了,”徐言指了一下程进,“他一直把那个孩子放在他脖子上驮着。”
“后面我被人挤了一下之后,一扭头他们就不见了,而且她,”徐言又用手指了一下老婆子,“她鬼鬼祟祟的转身就跑。”
公社书记拧了拧眉头。
“就因为她跑了,你就说她偷你东西?”
“我看见了,”一直站在徐言身旁的高个子男人说,“当属我就站在那边,所以看见这个小孩把东西给她了,但我没看清是从哪里拿的。”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刚才站的位置指了一下。
公社书记往那边看了看。
按照这个小伙子的身高,站在那边确实能够看到。
“我们可没偷,”老婆子还在嘴硬,然后瞪着徐言,“一定是她看见我买了块好布,就故意说我偷她的!”
说完,还倒打一耙道:“谁知道她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说不定就是联合起来坑我们!”
徐言脸色一冷。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道年轻姑娘的嗓音,“你放屁!小薛裁缝怎么可能说谎,而且他一年四季都在镇子上,怎么可能认识村里的人?”
说完往徐言身上扫了一眼,然后扭过了头。
“我不认识你们任何人,”薛宁也皱着眉,“更不可能说谎,我说的只是我看见的。”
“倒是你,你们……”
他突然话音一转,视线在老婆子还有程进身上扫了几眼,然后道:“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他这句话说完,徐言明显感觉到老婆子面色虽然难看但也还行,主要是那个男人,面色惨白。
围着吃瓜的人此时正小声议论着,太过于嘈杂,听不太清。
“领导,”徐言出声叫了公社书记一声,“我今天带出来的所以布上面,全部写了名字,是不是我的布,一看就知道。”
她话音一落,面前的两个人面色更僵了。
老婆子下意识就往塞到衣服里的那块布上摸。
公社书记又不是个傻子,看到现在还能看不出来问题吗?
“拿出来!”他厉声道。
老婆子吓得手猛地抖了一下。
“我数三个数,”公社书记瞪着眼,眉毛狠狠拧在一起,语气有些不耐烦。
老婆子终于没抗住,颤着手把布料拿了出来。
“这块布的一角写着大宝两个字,”徐言只扫了一眼,就直接开口道。
老婆子不认识字,但李爱花已经一把从她手里抢过布,展开,布的一角确实写着大宝的名字。
周围的人顿时声音大了不少。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李爱花斜着眼睛说。
公社书记又往婆子还有程进脸上看了看,脸依旧黑着,“你们两个什么关系?哪个大队的?”
现在这个社会关系方面抓得挺严的,看见那种鬼鬼祟祟的,还要上去检查介绍信,要是没人能证明身份,也没有介绍信,就会被抓走。
他这么一问,老婆子和程进两个人顿时慌了。
“领导,”老婆子扑过去就想抓公社书记的手,但被他一瞪眼,又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说!”公社书记不耐烦的提高了音量。
“他……他是我男人,”老婆子结结巴巴的说。
她的这句话出口,别说是公社书记了,就连周围的人都集体揉耳朵。
以为自己没听清。
“你说什么?”公社书记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旁边的年轻小伙子一眼。
这他妈说这小子是她孙子他都信。
“我们上半年结的婚,办了酒席,”老婆子说,“村里人都,都知道。”
徐言这下终于知道刚才她为什么一句话就把对方惹毛了。
她瞪着眼睛,看看这个看着得有六七十岁的老婆子,又看看她身边戴眼镜目测只有二十四五岁年轻人,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有点魔幻了。
这么颠吗?
图啥啊?
图她不洗澡还是图她皱纹多。
公社书记估计也挺费解了,顿了半晌,才问了一句,“哪个大队的?”
“大牛沟的,”老婆子嗫喏着道。
大牛沟其实不叫大牛沟,正式的名字叫青河大队,听名字应该是个和青山大队一样的好地方,但其实环境比青山大队差了十万八千里。
青河大队就是之前叶微嘴里那个知青们不用上工的村子。
山里人穷的,能穿上件完整衣裳,那就算是有钱人家。
徐言不知道大牛沟,但李爱花一听就明白了。
“就是咱们整个县城最穷的生产大队,听说一年到头还有饿死的,知青点的女知青们,要么就是嫁给他们村里人了,要么就是嫁去外村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男知青,也把自己嫁了的……”
李爱花压低声音,但她嗓门本来就大,再控制音量还是不小。
程进的脸都涨成猪肝色了。
一双手死死捏着拳头,头垂的都快砸到地上了。
周围的人也先是由惊讶,然后转成了鄙夷。
当初这些知青们听到不用上工的消息,一个个高兴的那样儿,其他的几个大队都有所耳闻,谁知道后面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才开始想着下地挣工分。
但他们大队的队长多精明啊,因为他们之前的事,就总也不分给他们活干。
导致现在知青点的人是越来越少。
基本上都扛不住自己找了人家。
但这直接给自己找个“奶奶”的还是少见。
议论声越来越大,最后还是被公社书记给打断了。
他直接将他们两个连同那个小孩子,一起带去了公社。
人群彻底散了之后,徐言看见之前替她说话的那个人还在,本来想过去道声谢,结果看见站在他身边的姑娘瞪着她,就没过去。
但李爱花也看见,十分热情的拉着徐言往前走了两步,“小薛裁缝。”
然后又扭头看徐言,“你不是想做衣服么,小薛裁缝的手艺啊,那可没得说。”
“哦,”徐言扯了扯嘴角。
经过刚才的事情,几个人也算是认识了。
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