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军忙着收拢流民,袁术则乐着跟在后头算账,孙坚也在抓紧时间练兵。
袁绍和孔伷两边都在积极四处串联,希望能摇来更多的帮手。
而诸侯最多的酸枣联盟,则每日忙于饮宴,压根没空做其他事。
眼看这四方几十万大军到位,志得意满的袁术于是传信各路诸侯,提议向雒阳进兵,为作表率,他先一步命令孙坚北上进入河南尹境内的梁县。
原本无可争议的联军盟主袁绍,在袁术接到了一众南方诸侯的投效后,地位本就有所动摇。
现如今,袁术还想在讨董进军事宜中博得头筹,袁绍就再也坐不住了,当即传讯给各路诸侯一同进兵。
渤海太守袁绍和河内太守王匡统兵两万,向雒阳北边的黄河渡口压上;豫州刺史孔伷统兵四万,拔营前往距离雒阳只有一百五十里的阳城。
至于酸枣联盟里的群雄,原本还打算接着奏乐接着舞,但在曹操的不懈游说下,也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派出一支声势浩大的军队西进荥阳。
眼看雒阳局势愈发危急,有一个人坐不住了,他就是平津校尉贾诩,贾文和。
贾诩是对抗袁绍王匡、守卫黄河防线的前线统领,虽然此人胸有邱壑,但平日里极少与他人交谈,故而很少有人知道,他贾诩除了是个合格的中级军官外,同样也有着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才智。
董卓的谋主,相国府长史李儒就是少数几个知道贾诩才能的人,但无论他如何劝说,贾诩都表示安于现状,不愿担当重任。
可反常的是,贾诩今晚偷偷从平津前线返回雒阳,连夜上门拜见李儒。
“文和何故连夜前来?”李儒出门迎接,惊异之情浮于言表。
李儒算得上是贾诩的朋友,他知道贾诩这个人是轻易不会有突然之举的。
“文优,进屋说。”贾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跟着李儒进了书房,屏蔽左右,这才开口道:“关东四路联军日益紧逼,不知文优准备如何应对。”
李儒轻叹一口气,道:“唉~相府正在河洛之地,大量募集士卒,并且日夜操练,关东看似四路进逼,实则所忧者只有袁公路,其麾下的两员大将,孙文台与李叔寇,皆是兵强将勇、熟于战阵之辈,应对起来颇为棘手。
北路有文和坐镇,万无一失,东面有虎牢关天险,且东面诸侯皆碌碌,同样不足为虑。”
贾诩先是颔首,后又低声喝道:“文优,你只知形而不明势,到时候我等西凉人士,都将被你给害死!”
李儒瞪大双眼,他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朋友不是个喜欢语出惊人之人,于是急切道:“文和所言何意?还请直言教我。”
贾诩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西凉军于河洛之间的名声被那帮交州人搞臭了,联军攻得越近,河南百姓就会越疏远相国。河洛所募之兵,现在慑服于中央权威,不敢有所怨言,可一旦联军攻近,引发河南震动,士卒离心离德,你我俱将死无葬身之地矣!”
“那文和可有良策?”
“必须主动出击,用军事胜利来巩固中央权威,以此来安定河洛士卒之心。”
李儒皱眉道:“凡战者,有胜有负,若是第一战就败了,岂不适得其反?”
“那诩还有一策,请烧河洛为白地,逼得雒阳百姓西迁关中,则可安心依托函谷关,与关东联军周旋。”贾诩平静道。
李儒听了额渗冷汗,为难道:“此举过于败坏相国名声,非到破釜沉舟之时不可使用,文和还是说说如何首战制胜吧。”
“打孔伷,此人只擅长夸夸其谈,空有虚名,实际无甚才能,帐下也无善战之将。派一上将,引西凉、并州、三河精锐骑军六千,百里奔袭,一战可破,来回所需仅有两三日。孔伷军队覆灭,定能震慑其余诸侯,并壮我军声威,之后便可从容应对。”贾诩说道。
李儒思索了一阵,开口道:“文优所言甚是,明日一早,还请随我面见相国,当面问对。”
贾诩一抬手,说道:“文优,老规矩,不要和任何人说是我的计策。”
李儒不解道:“文和,此计若成,便是大功一件,汝可凭之直入尚书台,一展胸中宏图,何以……”
“诩只愿一生安稳,余者不敢有所求,文优不必再说了。”贾诩抢声道。
李儒深吸一口气说道:“好吧,既如此,儒便又欠文和一人情了。”
“两个,两个人情,诩还有一事相托。”贾诩竖起两根手指头说道。
“但讲无妨。”
“交州赤贼曾将大义、故事传扬于黔首……”
此事说定,李儒又问及大河防线有什么需要支援的,贾诩简单说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先集中力量打掉孔伷,之后腾出手来,就派个能陷阵的猛将给他就好了。
商谈完毕,贾诩也不留宿,连夜原路返回了孟津关。
……
被贾诩视作关东联军最薄弱一环的豫州刺史孔伷,如今正领着他那四万豫州军,沿着颍水河艰难行军,每日只能前进二十里。
此时正值初秋,暑气略散,按理来说应该是个适合行军作战的好时节。
奈何一离开营寨,这四万新募集的新兵们,既不知道如何扎营,也不懂如何设防,整个行军队伍,就好像几万人在搞一场大郊游。
原本颍川自黄巾起事之后也是战乱不断,理应有相应的军事人才被锻炼出来,可他们当年要不就都随着朱儁、皇甫嵩继续征战天下去了,要不就是类似龚胜这样的老黄巾,逃到了不同地方,也不可能为孔伷所用。
现在孔伷的军队是由颍川世族直接支持建立起来的,基层军官都是各世家里平时管庄园、家丁的小管事,百人以下的队伍他们还能应付,这四万大军属实是远远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了。
孔伷刚出兵没两天就后悔了,瞧着手下这群熊兵,平日里从容的姿态全然不见踪影,连和颍川名士们饮宴的心情都消散一空。
他现在每天就盼着早日进入阳城,借着坚固的城池,孔伷才能安心地重新与颍川名士们欢聚。
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傍晚时分,孔伷大军行至距离阳城不到六十里的一处荒野之中,忽觉得西北方向的大地震动起来,循声望去,遥遥可见一团烟尘从西北方,顺着颍水狂飙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