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理智与情感
作者:枕书眠   书妆赋之孤嫡天下最新章节     
    墨怀臻靠近她微笑,笑得那么温煦可口木阅微潜意识又蠢蠢欲动,舌尖暗暗地舔舔里唇。墨怀臻的声音迷离温醇,不怀好意倚过来的身形更是魅惑色感:“没关系,微微,十八摸你也才摸到第三摸,剩下十五摸的时间,足够我慢慢等你春梦见到我。”绝不多占便宜的木阅微立马纠正:“我摸过第六摸了!”
    看墨怀臻惊疑不解,她掰着手指算计道:“摸过眼睛摸过鼻子也摸过手了!”
    话落就发觉色令智昏她的情智再次短路。
    果然墨怀臻微笑:“微微,你记得就好。”
    木阅微底气全无有气无力:“墨怀臻,如果我没记错,我们正在……嗯,吵架……”鬼才知道她在墨怀臻幽深清明的目光下竟然硬生生将“分手”二字咽了回去。
    墨怀臻看上去很满意,得寸进尺地靠近拥住她:“微微,我们是在吵架,可是这都好几天了,你再生气也该消火,我们也该和好了!”
    木阅微叹口气,她发现因为眼前这个人不把事儿当事儿,自己这几天尽是一个人在自虐地上演内心戏。今天晨间看见来传旨意的墨怀臻,这伤情虐心抵达巅峰,现在已经慢慢回潮。所以她觉得当下可以比较清醒地和墨怀臻谈论理智与情感的问题。
    木阅微叹口气,心平气和道:“墨怀臻,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的经历和秘密,如果你愿意直面事实就会知道,我们并不合适。”
    墨怀臻这下没有再刻意与她亲近,而是认真看她道:“微微,为什么?”
    木阅微蹙眉:“因为我们在意的东西不一样。”
    墨怀臻看了她很久,才问道:“三年前的事情,你真的不在意?”
    木阅微咬唇不语,这个问题她自穿过来有空就会认真思索,在那日被墨怀臻戳破后更是日日苦思:真的不在意吗?但在方才云衍与墨潋瞳走后,她才猛然间将答案想得通透。现在墨怀臻问,她如实点头道:“在意!”然后又抬起澄黑清明的眸子直直望着墨怀臻:“可是我在意的本源与你不一样。”
    墨怀臻深看她:“你在意什么?”
    木阅微目色变的清冷寒凉:“自尊,我在意自尊。因为我是被安语嫣算计得手失去清白,这让我感到羞辱,智识和身体的双重羞辱。如果是我自愿发生的,那现在我不会有任何心里负担。等我将这件事彻查明白该灭口的灭口该报复的报复,讨回了失去的自尊心,修复了缺失的安全感,那么这件往事就会像炊烟那样从我的记忆中淡去,提起来我就再也不会耿耿于怀。我不是放不下的人。”
    这是真话,毕竟她承袭的只是一段耿耿于怀的记忆,并未亲身经历,所以她并未被伤害,更多是自尊和心灵受到羞辱,还有因那段往事至今晦暗不明带来的安全感缺失。但这些都可以得到救赎。
    她看了墨怀臻一眼:“可是你不一样,墨怀臻!”
    墨怀臻眼睛深黑染一抹深邃看着她:“那么微微,你觉得我在乎什么?”
    木阅微望天冷哂:“你跟你们这个时代的男子一样,在乎我是不是完璧之身,不是就不干净。可是现在除非你把我杀了扔回去重新投胎,不然我这辈子都是你眼中不干净的人。因此就算我将来可以洗雪自己的羞辱,也洗净不了你的偏见,有些失去是回不来的。”
    墨怀臻盯着她审视:“你不在乎这个,微微?”
    “在乎,但没你那么在乎。”木阅微狭黑斜飞的凤眸里含着失落也含着嘲讽,“我尊重那些有完璧情结的人,如果他们对自己同样严苛和洁身自好。然而即使如此我对这些人也就仅止于尊重,他们基本上和我不会有太深刻的交集,更成不了好友。在我看来一个人的灵魂得有多么苍白才会过分执迷于他所爱之人是不是童处之身,在知觉上却相当麻木感知不到彼此的心灵。墨怀臻,在这一点上,我没那么在乎所谓完璧,没那么在乎你有过两个王妃。”
    说着目光清锐地看着墨怀臻,却发现他目光滟滟沉沉,像一道奇瑰的光拂在她身上,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木阅微灵识下意识就一漾,暂停自己的思路,不自觉轻声问:“墨怀臻,你在想什么?”
    墨怀臻把她拉近靠在自己身上,木阅微听到他醇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在想那天在定远侯府你对我的第一摸。”木阅微一把挣脱怀抱斗鸡似的站在站在墨怀臻跟前就要发飙,却见墨怀臻迷离得眸光凝视着她:“微微,你摸了我的心!”
    木阅微的飚就发不出来了,
    却是忧伤而真挚看着他道:“墨怀臻,从我心悦你到洞房花烛两情欢洽到和永结同心是一条永无止境的路,爱没有归途只能勇往直前。如果你的确有完璧情结却为了一时意乱情迷而将就说服自己没关系,我怕我们的感情一开始就建立在裂痕之上。”
    墨怀臻好奇:“微微,你是一直都这么认为的吗?”这丫头成熟得有些猛,墨怀臻自己是在一段并不成熟的初恋和被迫接受两个陛下赐给的王妃之后才慢慢有了自身体悟,且他年长木阅微数岁。这丫头情感阅历简单怎么可能比他还了悟快,墨怀臻顿时觉得特别没有安全感。
    “不是,三年前才这样看待的,以前就被束缚在那该死的窠臼里。”木阅微黯然,她的前身三年前香消玉殒,直接原因是在湖里溺水,但在精神上也是被那段黑暗的记忆折磨致精神恍惚。这是这三年木阅微一个现代灵魂告诉自己必须走出的诅咒。当然前身之死是一个复杂的谜题,也是阅微自觉有义务查清的谜题,但这不是眼下的问题。
    眼下木阅微纳闷墨怀臻竟然还能平淡以对,自己的这些理论在他这个怀有某情结的人那里应该算是惊世骇俗吧?于是她更犀利一些道,“这是理智,也是我对爱的信念,应该更闳阔深刻而不止于身体,不然不是我的真爱。对,现在我会在你面前自惭形秽,会伤心欲绝,因为我对你动情,动情会让人晕眩找不着北甚至遗失自我。但随着时间渐深,我自身根深蒂固的信念会消灭这不该有的眩晕情绪,我的理智会清醒过来,那时起我就会开始发现你不合我意,你不是我理想的情人,情爱会淡薄,心灵空泛苍白的人对我没有吸引力,就算我因色入迷也只是暂时的。”
    这次墨怀臻坐在木阅微对面眉头深蹙,看上去很是痛苦,并且果然直接发话道出他的痛苦:“微微,听了你这些话,我觉得非常难过!”
    木阅微心沉了沉,艰涩道:“我知道!失恋会令人难过伤痛,可是我不想你和我将就。”
    墨怀臻却掰过她的身子直直问到脸上:“那天在知返路你说你读过我所有的书,我相信以你的聪慧至少读到了我是怎么样的人。甚至后来你亲自触摸感知到了我的心。这就是你得到的结果?我是一个心灵空泛苍白对你没有吸引力的人?我不合你意而你对我只是因色入迷?”
    木阅微被他逼问得定定说不出话来,终于意识到她正在为了摆脱痛苦而一边否定自己的感情一边否定眼前这个人。墨怀臻直直看着她道:“微微,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骗完之后让我伤痛欲绝,而你自己去面对身后一望无际的荒凉和孤独?”
    木阅微沉默,这的确是她打算的,除了……她笑得无限苦涩而伤感:“墨怀臻,我不认为你嫌弃完我还会伤痛欲绝。”你会好好的,荒凉留给我自己。
    墨怀臻长叹一口气,他不想她明明在意却逞强说不在意,明明有心结而装做没有却将其生吞猛咽下去横亘在心里,他想给她解开,但木阅微现在卡在那里死活不出来。看来不能太心急,得让她慢慢了解自己。
    于是再次掰回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神:“微微,本来我打算慢慢等你做春梦梦到我那一天,我们慢慢相熟你对我色心一起推倒占有我,如此我就可以和你永结同心。现在听你这番话我明白,就算到了那一天我被你推倒占有,要抓牢你的心让你被我绑死离不开,还有很漫长的一段路要走。想到这么漫长一段路你随时会像这次一样丢开我我就很绝望很难过。所以微微,现在我就给你推倒占有,然后我们直接开始走从身体交付到永结同心那一段路,好吗!现在你推到我吧,我不反抗!”
    木阅微本来还在伤感,听了这番话伤感跑个一干二净,直直瞪着眼前这一脸天真态度诚挚的家伙呆呆愣了半晌,才想起气急败坏暴跳如雷:“墨怀臻,我很认真!我没你跟逗乐子!”
    墨怀臻很淡定:“微微,我也很认真!”
    于是理论上情爱智慧特别渊博的木阅微若被风车斗败的堂吉诃德,对着自己天真无邪又冥顽不化的分手情人,第一次感到智慧的匮乏。她盯着墨怀臻确定道:“墨怀臻,你是不是忍受不了失恋之苦想和我将就?那个,失恋是一场重感冒,吃不吃药过完七天最终都会痊愈。我还是相信走下去的是爱情,走不下去的,都是幻觉!”
    墨怀臻摇头:“微微,我的确忍受不了失恋之苦,想到以后没有你我很害怕。还有,我不是和你将就,我永远不会认为和你在一起是将就。你是我心悦的人。”
    木阅微很有些无措,墨怀臻却定定望着她:“微微,我明白你的意思,先来后到的次序很大一部分是命运决定的,而人能决定自己的心。一生中会因缘际遇碰到形形色色的人与之牵扯,但我想要相携白首的只有你一个。这不止是一个承诺,还是一个决定。你是第几个来的都不重要,我当然也不会去留心我是第几个来到你身边,但我要你和我一样认定是我,然后我们像你说的那样永无止境走下去。可是我已经认定了你,你却会随随便便就把我赶走!”
    木阅微怔怔看他许久,不敢相信这样在自己深处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半晌才嘴硬道:“是你先嫌弃我。”墨怀臻苦笑却坚定:“微微,我没有!”木阅微冷哼:“是你先试探我让我说漏嘴自己的秘密的,你之前一定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不嫌弃我怎么会试探我?”墨怀臻有些郁闷有些歉疚:“微微,你不告诉我你的秘密,又说我不知道你的秘密就不会和我在一起,那我就只能狠狠心让你自己道破。是我不好,我太心急!”
    木阅微继续冷哼:“可是你知道后的第一表情很震惊伤痛,本能上你在乎,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因为人会言不由衷,我相信你的本能,我自己能判断你在乎不在乎!”墨怀臻苦笑:“微微,如果你有一个推心置腹的知己,那个知己为了你们共同的事业身死,你觉得你有责任照顾好他的女儿,可是你一个疏忽却让那个小女孩经受她不该经受的黑暗,你会不会震惊难过?”
    这次木阅微真的震惊当地,敢情她自己心怀鬼胎一开始就思维走岔,那晚墨怀臻脸上的震惊痛苦是因为这个震惊?因为他没照顾好木赟的女儿?她瞪了墨怀臻半晌,最终言不由衷道:“我不会难过,我会告诉她这是一次必须经历的成人礼。”
    墨怀臻一呆,旋即明白这是这古灵精怪的丫头某种程度上在宽怀他。他本能抱住木阅微:“微微,我们和好吧,不闹了!”
    木阅微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再闹腾,墨怀臻不是多话之人,今晚却说了这么多。从他的言辞木阅微可以察知他的真实态度,加上对这个男子素来的直觉和了解,为了这个分手似乎是无中生有。最重要的是她没有什么底气再闹腾,伤痛的情绪在这几天已经过了极致,现在她也知道了那晚并非她想的那般,倒是不知如何是好。
    她还在恍惚,墨怀臻却顺势带倒她,两个人齐齐倒在床榻上。木阅微吓一跳:“墨怀臻,你干嘛?”墨怀臻那张轮廓神美的面孔无辜且认真:“微微,我觉得我们应该快马加鞭赶路,不然谁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和你永结同心那一天,在这之前我都很没安全感,因为你随时会丢掉我。”
    木阅微知道他在口头报复,但和他这如此亲近暧昧尚是第一次,如此姿势靠近他,顿时脑部充血整个人潜藏的色念浓度都在猛增。木阅微一个激灵:“不能这样,墨怀臻,赶紧站起来!”
    墨怀臻笑笑:“微微,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木阅微死死推他:“那个,殿下,我担心的是我会对你做什么。”
    墨怀臻微笑:“你最好对我做什么,那样我们离目的地就更近一些了!”
    木阅微无语,口头上占不了上风只能使劲推挤闹腾将这人挤走,墨怀臻却抓住她的手疲惫道:“微微,别推我,我很累,和你躺着说说话,一会就回去!”
    木阅微不动了,她看墨怀臻眸底果然一抹很难以察觉的倦意。木阅微想着他这些天都是在后半夜潜入隐花居探望自己压根无暇休憩,兼朝堂之上小心应对墨怀雍的怀疑本就耗费心血,加上前不久得知先帝中了墨予珩的暗算肯定大伤心力,此外还要暗中未筹谋未来。林林总总下来这段时日肯定耗神极深。然后……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和他折腾分手……
    木阅微是个特别容易心虚愧疚之人,念及这些她立马被愧疚感冲袭。她释怀自己愧疚的方式极为另类,就是不安分地用自己的脸不停地去蹭墨怀臻前胸深嗅他的迷迭香气息,蹭着蹭着不禁想起墨潋瞳之前形容自己这德行很像雪兽那只粘人的小动物,于是羞赧地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望着墨怀臻。
    墨怀臻看上去倒是很喜欢她这小动作,看她停下来用黑晶晶的目光无辜望着他,下意识就将她抱紧了些,眸色清黑深邃又似乎蒙了一层雾气,沉醉又无奈:“微微,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想入非非!”
    木阅微闻言瞪大了眼睛。
    墨怀臻微笑:“我那一次在苏家看见你就觉得你像一只警惕戒备的小狐狸,黑眸闪闪发光留意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生怕被人骗了去。你很独立,也很清醒,偶尔像个赖人的小狐狸这样亲密蹭我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受用,因为我知道这太难得。”
    其实岂止如此,今天他发现木阅微理智清醒地超出他的预料,她对自己的情动都是不动声色地冷静分析,会由衷喜欢,却不会过分沉迷。墨怀臻同很多天前的云衍一般,从另外一个角度第一次碰触到木阅微骨子里的那抹凉薄,与理智清醒并存的凉薄,她过分独立,所以对谁都不倚赖。
    这让墨怀臻怅然若失,他很期待和微微会罔顾一切沉迷于彼此的钟情。
    木阅微郁卒:“墨怀臻,我有这么难以讨好吗?”
    墨怀臻坦直点头:“有,但我很喜欢,也很欣慰,你至少能守护好自己的心不受伤害。”不然木阅微这几年如何抵御外界有意无意加在她身上的风霜刀剑,她可以一边是木阅微另一边是月寰微,倚仗的就是这样的清醒理智吧!因此墨怀臻虽觉怅然若失,但更是心怀感激,还好她就是这样孑然独立的女子!他哪怕只陪伴着她亦觉幸福。
    木阅微觉得心头的愧疚感更浓郁了些,于是很郁闷地去扒墨怀臻的外衫,又捣鼓着弄掉他的靴子,同时嘴里嘟囔:“知道我这人难讨好这几天竟然还敢冷落我,你竟然有胆子冷落菇凉,就要接受惩罚。今天不许走了,惩罚你出卖色相解我闺房寂寞以补偿。今晚不许走。”
    墨怀臻惊讶看她:“微微!”
    木阅微动作间已经拿去他的外衫,同时发现他的里衣亦是质地极好的微蓝色交领素衣,这样看上去眼前的美男更加楚楚动人水灵可口了一些。她咂咂嘴巴同时意识到自己肚腹中竟然莫名感到不尽饥荒感。木阅微咬咬自己的拳头目不转睛盯着身边那极美的诱人面庞:“墨怀臻,我肚子很饿,必须咬你一口!”
    话落就凑过去咬墨怀臻的嘴唇,接近的过程中发觉自己惦记着这样咬他一口已经不知多久,只是未付诸行动。她的唇落在墨怀臻略薄微凉的唇上,立马感到他整个人轻轻一僵,有力双臂却下意识抱紧了她。
    只是蜻蜓点水一吻,仿佛前世望见大海捧起第一鞠沧浪之蓝,那沁染手掌并传至心间的芬芳与微凉立刻让她轻轻一悸,整个人若被第一缕春风掠过的树叶颤了一颤。只是蜻蜓点水一吻,轻微迷迭香清激气息与男子深处澎湃的温热气息糅合,在他的唇齿间幽浮游离,清甜而蛊惑,就像海岸边妩媚的海水一下一下拍打着脚丫,诱惑着踩水的女子游向大海深处。
    木阅微的唇刚离开他微凉的唇,就立马深觉意犹未尽,这蜻蜓点水一吻惟独唤起她更浓烈更绵长的渴慕与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