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忆旧游
作者:枕书眠   书妆赋之孤嫡天下最新章节     
    云衍如此坦然且开门见山在木阅微意料之外,她以为云衍今天来怎么都得先表演一会尴尬,毕竟他和某个绝色世子的禁忌恋情被她猜破了。不想她的大表哥脸皮厚比竹笋,不但没有任何不自在还能先发制人发声问责,木阅微顿时有点错估人格后的闪腰和无措。
    她笑靥如花东张西望:“嗯,知道了!”言罢目不转瞬盯着云衍宛如霜雪的俊逸华颜,不得不承认云衍的姿容在瑶京男子当中也是掐尖儿的臻品,傲岸高华昳丽清雅,可是他一言不发就拐走了瑶京绝无仅有的绝品墨潋瞳,青梅竹马暗度陈仓不动声色。一对另类有情人折损俩优质夫君人选,这让瑶京那些春风暗慕的菇凉们情何以堪。
    云衍面上风清月白似竹叶间洒落的一束月光,没有任何多余的乱绪。但他的目光亦别开没有如往日那样直接看向阅微的眼眸,只眉间深锁一段木阅微解不开的思虑之结。他侧立低首静静问道:“怎么知道的!”
    木阅微大大拉拉侃侃而谈:“那晚在隐花居你们第一次和我打照面就露馅了啊,墨潋童竟然被你吓到落荒而逃。但那时我还不敢多想,只猜测你们是不是两家长辈乱情弄出来沾点血缘的亲兄弟,可是再想一想舅母是绝对瞧不上溆王那德行的,舅舅那衰样也绝对成不了当年溆王妃的入幕之宾,所以就打消了这念头。后来相处渐多你们露陷漏得跟瀑布似的,我想不知道也难啊!”
    云衍霍然看向木阅微,她这“不敢多想”真让明竹公子大长见识,本能地就抽了抽,他猛然醒悟木阅微那难测的脑洞不但可以出奇制胜收拾敌人,偶尔跑偏了还能毫发不爽拆解亲人,威严的国公大人和端肃的国公主母就这样被她断舍离了。云衍本来打算一丝不漏问询木阅微的思维过程,现在却考虑着敬而远之,他言简意赅道:“你最终如何知道的?”
    木阅微大言不惭:“墨潋瞳啊。说实话你这里只是偶尔浮光掠影露一点馅,墨潋瞳却是不小心就显山露水了。”
    云衍眸底浮上痛楚,从上次雪医药叉和昨晚木阅微透出的口风,他已经隐隐勾勒出轮廓,却是不敢置信也不想置信。如果真是他听到的那样,那这三年他的隐忍疏离算什么?云衍艰难问道:“他……怎么了?”
    木阅微叹口气:“那家伙无所不用其极地探索我的秘密,为抵御他我就只能礼尚往来探索你们的秘密了。我问他你们当初干嘛断交,为引出他的话我就先告诉他也问过你同样的问题,然后你随口编造了个不聪明的谎话忽悠我。结果这家伙明知是谎话还要追根究底问你说了什么,因为那破谎话是你说的,他就想听听。衍表哥,那德行给我的感觉就是你随便揪根头发扔掉他也会觉得是宝贝捡起来收着,跟个如花似玉的弃妇似的,我就灵犀突至猜到了。重要的是,苏家那一天你们遇见,我知道了他称呼你衍哥哥,三年前那家伙在北境雪谷半死不活的时候嘴里就只嘟囔这三个字,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那天知道了。真是晴天霹雳啊!还有衍表哥你,当初滟世子刚探访我隐花居没几天,你就没事在园子里瞎背什么断袖情诗背的情迷意乱神魂颠倒,被我的丫鬟撞见了都没发觉。这么多线索,笨蛋这时候也会知道你们之间是什么秘密。”
    木阅微言罢怒其不争地摇摇头,眸底却一片清明。她知道云衍缘何要问清楚这些问题,明竹公子忧虑其它人会不会如她一般也瞧出点什么春秋。其实大可不必,没有谁有她这近水楼台之便既能和墨潋瞳肆无忌惮互套八卦也可以对云衍洞若观火,没有第二人了。
    木阅微嬉皮笑脸:“衍表哥,你今天来是不是准备杀我灭口以保守秘密?”
    云衍偏头看她,这是自他们说话起云衍第一次看她,令木阅微惊异的是他狭长昳丽的凤眸里并无太多情绪,只是澄冷清黑宛如一泓深藏的潭水,不过这潭水微动间涌动轻微的光蕴,来自主人心灵深处的光蕴。云衍道:“阅微,如果你是我,会如何作为!”
    木阅微愣了一下,云衍今日行事处处出乎意料之外。然后她蹙眉:“衍表哥,问题就在于,我并非是你!”云衍轻声道:“我知道,所以我想知道如果你在我的处境,会如何行事!”木阅微沉默半刻,道:“衍表哥,我以为我上次从赋花楼回来在大门口已经和你说清楚了。对我来说,真爱与所有我在意的美好事物之总和才构成我真正的人生和底蕴,我期待它们是自由的,我汲取智慧披荆斩棘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就是为了保障它们的自由。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云衍问道:“那如果它们冲突呢?如果你的钟情与你同样在乎的其它事物冲突!”
    这下木阅微看去漫不经心:“既然是我自己选择一砖一瓦亲手搭建的王国,那它们就不会冲突,就好像护国公府这个大花园里面的一草一木不会冲突一样。有时你看到冲突,只是表象。而且退一万步,若真冲突了也无妨,别开一个洞天盛放它们就是了!”
    云衍蹙眉,木阅微这态度压根是不把事儿当事儿。这大宸国哪有属于他和墨潋童的别有洞天?
    却听木阅微正色问:“衍表哥,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一年之后你要死了,或者墨潋童要死了,你觉得你最后悔的是什么?是后悔你情不自禁轻薄他了,还是后悔当初自觉明智的挥剑斩情,或者是后悔你压根没和他认真开始过?”
    云衍面色一震。
    木阅微继续道:“你问我如果在你的处境会如何?那么我告诉你,我最后悔的是压根没开始,后悔且遗憾终生。如果是我和瑾王殿下的恋情不容于世我会如何?我会继续爱他,只要他这个人值得,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爱他,只要他需要我就给他我的爱,对,爱不只是得到还是给予。我做不到明明自己情动并且知道他需要我的爱还收手。不能明晃晃地爱我就锦衣夜行地爱,那是两个人的事,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云衍霍然看她:“你不考虑后果?”
    木阅微淡淡一哂:“最坏的后果就是不爱了。可是如果裹足不前,断舍离是迟早的事。衍表哥,最初得知血玉芙蓉在我手里时你最执着的问题是滟世子是不是钟情于我?我现在想问你,如果那时他真的钟情于我了,你会如何自处?”说到最后话里带了几分揶揄笑意。
    云衍淡淡睨她一眼,语气很坚决:“他不会钟情于你!”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还挺自信挺有底气的,或者换个角度说,占有欲还挺强的。木阅微不服:“谁说的,滟世子遇见我时我可是个清雅聪慧的少年,和他心有灵犀出生入死,那时你伤尽他的心我刚好乘虚而入,他把血玉留给我就是为了让我去找他然后他对你移情别恋钟情于我。他既然是弯的为何不能钟情于另一个少年?哼!还好我这几年都懒得去找他,不然衍表哥你肯定被我挖墙角了。哼!”
    听闻这话云衍蹙眉想了想,不知想到什么面色一痛,半晌后才喃喃:“后来他不辞辛苦又去雪谷一次把那个雪兽找来带到瑶京……就是为了找到你。”
    木阅微恍然大悟,然后沉吟着自言自语:“对啊,我都没想到这一层,衍表哥,他当时不会真对我动情了吧,不然干嘛费这么大周折非要找我?他那时就想忘掉你移情别恋?!”
    云衍斜睨她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
    木阅微怒目:“那你什么意思?”
    完了又贼兮兮大开脑洞刺激她表哥:“云衍,你真的确定那一年赠我血玉的时候,墨潋童没有因为恨你而对我精神出轨?如果他那时心念一动移情于别人你会不会有些小小的扎心?”她一点都不怕给墨潋童添乱,礼尚往来嘛!种个疑惑的苗头让她表哥和那魔童玩猜猜去。
    云衍沉默,昳丽的面孔无声无息涌起不尽伤感,搞得木阅微摸不着头脑她表哥深处在上演什么内心戏?如果他并不相信墨潋童不辞冰雪去北境把雪兽带到瑶京是对木阅微精神出轨动了心,那他现在情绪波动是在伤痛些什么?墨潋童自然不会像现在木阅微鬼话连篇刺激云衍这样是对她动了情,那他千里迢迢把雪兽搞来想要找到当初和他在雪境你死我活的那个少年又是为了什么?为何会让云衍如此伤感?
    还有,云衍真一点疑虑都没有吗?动情的人可最容易因情发神经了,恨不得双双锁死彼此的心独吞了。曹雪芹把这叫什么?不虞之隙,求全之毁。
    半晌云衍才恢复平静,桀骜澄黑的凤目盯她:“你说你们遇见时你扮作一个清雅少年?”
    木阅微猜想云衍是不是真的嫉妒墨潋童当时移情别恋另一个少年,大大拉拉继续演:“是啊衍表哥。”
    却见云衍眼神突然犀利深沉,目不转瞬盯着她,盯得木阅微心里发毛,下意识问道:“衍表哥,怎么了?”不会真把她当情敌了吧。
    云衍清明的眼神看了她很久很久,才慢慢软缓茫然下去:“刚才你说你是个清雅少年那一刻,我突然灵光闪过想明白一件很难以置信很重要的事情,可能是太难以置信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所以一个念头闪过瞬间又忘记那到底是什么。会是什么呢?阅微,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让我都不敢去想象?”
    木阅微心下一个惊悚:云衍刚才是灵光一闪差点猜破她是月寰微。她恨不得敲破自己的大嘴巴:为了忽悠云衍差点原地自爆。她倒不特别忌惮云衍知道这个秘密,毕竟墨潋童墨怀臻都知道了。和她在立场上并无太大利害冲突并关系紧密的寥寥数人知道了无伤大雅。但同时她对这个将国公府安全作为第一要务的表哥不得不有所戒备,云衍若知道她是月寰微会不会忧虑给国公府惹麻烦而劝说甚至责令她放弃寰微书院,木阅微心里还真没底。但她不愿意和云衍有冲突的可能,所以瞒着是上策。
    但她预感应该也瞒不了太久了。云衍最近只是诸事缠身没法在这一点上用心琢磨,等他静下来离猜到就不远矣。
    还有她表哥真神奇,竟然都不关心墨潋童有没有精神出轨这事,一个神思奇转就转到另一件事上,可见他现在得知墨潋童其实钟情与他后对两人的情分多有底气。
    这么有底气不去好好恋爱瞎虚度什么年华呢!
    于是木阅微笃定道:“衍表哥,你本来就清楚自己的感情,甚至已经无形做出了选择,舅舅和舅母给你说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次次拒绝。你本来就没有打算成亲对不对?你本来也决心自己独守这份情矢志不渝不是吗。”
    云衍默然,他的确如此作想。如果当初溪水岩畔他冲动之举被自己定义为一时魔障心思不堪,那么三年时光足以让他清晰认知到事情没那么简单。那时时刻刻在心间盘旋不散的情结,不是别的,是相思!从多年前小瞳一夜跋涉到他的墨明轩,那个惊惧不安的孩童在他怀里安然酣眠,他看着他皎洁如花的睡颜胸臆间无限踏实。那一刻,那情愫就是不动声色的相思。他记得他常常在他额上轻轻一吻,不过那时他还是个孩童,他以为那是对一个孩童表达喜爱的寻常举止,后来才知道那时另一种倾心初露端倪。不,甚至在更早之前,他第一次在古碑苍青西风飘落的季节看见那个漂亮的孩童就心念一动,以为他是从那诡秘的地方突然冒出来的小小精魅,天真皎皎,慧色潋滟,那个时候他就一头撞人他心间最神秘的地域。
    三年间他翻遍所有典籍与此有关的篇章,只为了给自己不见光的情思找到底气,证实那不是荒谬的乱情。当窥破血玉芙蓉背后真正的秘密时他心砰砰乱跳,从此再也不怕正视自己的心思。可是,他不完全确定墨潋瞳是何种心思,更不知道果真两情欢悦他如何给思慕找到宁谧的栖息地,毕竟这不为世间所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接纳任何其他人一个人走入心间自己默默守望。其实别人也进不去!
    前提是他并不知道墨潋瞳竟然同样倾心于他……
    云衍没有回答木阅微的问题,反而问出另一个似是毫不相干的问题:“三年多之前,你为什么要去北境雪谷?”
    木阅微一愣,她不想云衍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旋即想到云衍可能以此为口询问墨潋瞳在雪谷的诸多情形。但这次,阅微没有很快对答,静默了很长时间,云衍则目光带些犀利之气静静看着她。
    木阅微笑得有点自嘲,轻懒语气中挟一抹沉着的认真:“三年前那一次算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劫难,我被莫姨娘暗地下手差点害死,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才大难不死被放回阳间。可能是生生死死走一遭人总该有些开窍吧,醒来后我明白再不能如此浑浑噩噩过下去。可是周边环境如此,我怯懦度日已成惯性,当时甚至不知道如何作为。要么就若一个寻常的闺秀那样在深宅打发无聊时光然后嫁人生子,要么就是冲破这牢笼扑棱飞出去看看外面的海阔天空自由自在。前者我不甘心,后者我缺乏勇气!后来我就想到的主意就是,走一趟前所未有的华丽冒险,如果我从这次冒险中死去,那就是命数。如果我命不该绝侥幸存活下来,那么我从此就不管这大环境何等惊涛骇浪周围何等风霜刀剑,也要在这个国度按照自己习惯并喜欢的方式活下去,为自己搭架一个绝无仅有的理想城堡作为今生倚赖,拼尽一生智慧和勇气守护好这个城堡,不惜一切代价!然后就这样了。”
    这话半真半假,原主已被害死。但木阅微三年前睁开眼睛后发现身处如此糟糕的环境的确因万念俱灰铤而走险,那一趟雪境之行一半类似于墨潋瞳,抱了找死的念头,但千难万险出来后她就萌生了新的希望!
    云衍语声艰涩:“我和父亲没有照看好你!”莫姨娘这些年对木阅微做了什么云衍已经查透彻,初次得知他只觉得浑身如敷冰雪从发肤寒凉入心骨,他甚至自忖若换了他能不能从那些狠辣的招数里全身而退。怪不得木阅微对父亲总是冷嘲热讽骨子里藏一抹凉薄,她没有因此仇恨上国公府,已是非常人可及。
    木阅微淡笑:“与你无关。除非那时你有功夫时刻死盯莫姨娘,要不然免不了她冷不防出刀子。每个人命中的劫数应当自己去面对,光靠别人罩着不行!”
    云衍这次沉默了很久,他并不习惯在面上表达歉疚,而木阅微谈笑风生间的淡定和坚韧更会让这些显得多余敷衍。他静寂良久才喃喃道:“小瞳他当时真的……真的……”他没有说下去,若那是真的,那么他三年前做了一个多么残忍的决定!
    他话说了一半,木阅微却听懂了,心中叹息面上清朗:“他未必是去寻死觅活,心情不好去找个地方撒撒野吧,不过有些失心疯倒是真的。”
    当时雪崩之后墨潋瞳昏迷了好一阵子,偏偏他们在这个时候撞上十来只雪狼,木阅微当时眼前一懵就知道这下死定了,谁知那一直昏睡的少年却醒转过来,木阅微刚喜上眉头,那疯子呆呆瞪了她半晌竟然拉着她一齐冲向狼群,不知死活的样儿摆明了要和她一道葬身狼腹。免不了被狼撕咬几口的木阅微暗骂那混蛋是不是睡迷瞪了。果然那小子应当是睡迷瞪了,被狼咬几口立马疼醒,又呆愣瞪了她一会立马甩出几颗芙蓉凋杀死三两只雪狼并吓得其它几只倒退,然后他们挣扎着逃爬到附近一棵粗壮枯树上躲过一劫。
    木阅微一直认为墨潋瞳那时绝对是迷糊了,但现在她想起的是群狼环伺的惊险时分他呆呆瞪她的那两个片刻,那两个清晰的长镜头被她一次次在脑海倒带慢放:墨潋瞳当时绝对清醒,并且真心想拉着她一道葬身狼腹。因为她有一双和云衍如出一辙的狭黑凤眸,云家血脉里的特殊标记,即使在做月寰微的时候也是如此。那少年从她如出一辙的眼眸形状里看到另一个人的幻影,当时他对他心怀浓烈怨念,又身怀等量齐观的深刻思念。他的情思无处宣泄想索性拉着他一道赴死算了,却又在他深陷绝境时终究不忍。
    云衍寂然听这这些,面上的血色无声无息褪得雪净,站在那里遗世独立又带着几分萧寂。他比谁都清楚从小在恶狼环伺荆棘满林的环境中磨砺的墨潋瞳长大后心性多么坚忍不摧,所以他很难相信三年前他那个决定会对他冲击如此之大。怎么会如此?三年来很多个夜晚云衍痛彻心扉耿耿不眠,心间惟一的安慰就是小瞳应当愿意如此,他自己当初的轻薄之举应当付出代价,这幽秘的恋慕亦没有出头之日只会让他烦恼,慧剑斩情是对的。可是现在,云衍怀疑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木阅微寥寥数语说完就不再多言,沉静等待云衍慢慢消化,自己则眼珠子骨碌骨碌转动猜测着云衍昨晚追出去和墨潋瞳发生了什么?他肯定看到那个枕头上的青竹刺绣了不知作何感想?看见云衍慢慢回温木阅微八卦兮兮探问道:“衍表哥,你昨晚怎么帮我拿回枕头的?从那家伙手里掠夺可不容易。”当然墨潋瞳在云衍跟前就像个小绵羊,可是昨晚那情形墨潋瞳看着一点也不绵。
    云衍若有若无横了一眼木阅微,看得她心里突的一下,面上却笑靥如花:“衍表哥,其实你早知道要做什么了,来我这里就是走个过场顺便给我点颜色瞧瞧对吧!”云衍不置可否,淡淡道:“我用东西换得!”木阅微特别想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看云衍那清冷样儿立马打消念头,她还是去捣鼓墨潋瞳吧,这些禁欲系的男人不好捣鼓,墨潋瞳好歹和她一个疯子系。
    念及此处木阅微不再提这一茬,转话题道:“过些天我要出去玩一趟,那几天这隐花居你就帮我照看下,别让人欺负我家的小丫鬟们。”
    云衍猛然看她,清亮的凤眸升起一抹锋利之气:“你又要去哪?”他瞬间就想起上次雪医说木阅微将自己搞得遍体鳞伤的事情。
    木阅微倒是轻松:“这好不容易退婚了我怎么都得出去通透透气,你也不用担心,我和瑾王殿下一道,他能照看我,估摸着最多两三日就回来。”
    云衍放下心,却是目光幽闪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木阅微隐隐觉得不好,果然半刻后云衍坚定道:“不行,我还是不大放心,我和你们一道去!”
    木阅微傻眼,云衍这是要做一个一千瓦的贼亮电灯泡?她比云衍更坚决:“不行,衍表哥,你不能和我们一道去。表妹与人谈情说爱,你好意思插一脚吗?”云衍笑得清雅飘逸如竹子花开:“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放心,一定要跟随你们去!”
    然后不等木阅微拒绝就扬长而去!
    木阅微站在原地愕然半刻才想起来崩溃,对着云衍尚未走远的背影道:“我要趁着月黑风高良辰美景对瑾王殿下下手将他拿下,你一个光杆司令好意思破坏表妹的好事吗?就算你是弯的你也不能觊觎我的男人啊,我们好歹是表兄妹!”
    云衍傲岸高华的背影僵了僵,却是头也没回坚决直行。木阅微见状胆子大了点,在他背后问道:“你到底拿什么换了我的枕头回来?”这次云衍没回音也没停顿就那样飘然而去。
    她不知道的是,同一时刻在溆王府,滟世子墨潋瞳高卧床榻手里握着一块美玉呆愣,并且这个姿势他已经保持了大半日,从且昨晚归来就是这样一副呆愣模样。作为最熟悉云衍的人,他自然知道这块玉是他自小就贴身佩戴的。可是他……给了他?昨晚云衍追了不久就拦住他的去路,在他面前默默站了许久呆呆望着他,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墨潋瞳也并未去看他,只觉站在荏苒夜色中的自己荒芜而凉薄,却不知为何没有离去。最终云衍无声无息抽走了他手里的枕头,默默看一眼,然后就将这块玉摘下来戴在他的脖颈间。墨潋瞳呆呆看云衍,却见他面色如月下霜华,似是一抹温暖又似是一抹迷惘。
    她更不知道的是,这一晚明竹公子因为思绪万千久不成眠,在墨明轩月华皎照的子夜独立中宵,思想着他能想起的一切关于墨潋童的过往,不可避免就想起他和木阅微的碰撞,从当初北境雪谷的遇见到定远侯府的血玉构陷,以及墨潋童帮木阅微除掉莫少柯这个后患,他慢慢地咀嚼在这一路上墨潋童对木阅微的心思——木阅微白天故意埋下的那根刺多少让他走了心犯了酸。念及墨潋童在赋花楼让莫少柯中伤闺誉的那几个女子,云衍嘴角弧度弯起,唇边的笑容逐渐甜美。
    但这甜美的笑容不多时就僵住。国公世子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同时身形颤抖得这口气几乎堵在胸腔:云衍眼前浮现出一张墨汁淋漓的白纸,白纸上写着方才他想起的那几个女子的名字,可是那字迹,那鲜湿淋漓的墨汁……
    明竹公子月华色的身影直直飘出墨明轩,在子夜月凉的国公府慌不择路,却毫发不爽直直朝着隐花居的方向飘去。
    云衍站在隐花居大门口,荏苒夜色中几乎浑身冰凉地望着隐花居的门匾,那三个曾经让他大惑不解的鸟篆体大字,黑色字体在月色与夜色互染的浓郁掩映下晦暝暧昧,临瞰着云衍前所未有的惊骇。
    莫洛黑色的魅影轻飘飘落在云衍身侧,略微好奇地盯着他,声音淡漠又释然:“你终于猜到了?”
    云衍茫然看着这个身手诡异气质冰寒的女子,神情茫然:“怎么可能,表妹她……怎么可能?”
    莫洛看上去很淡定:“为什么不可能?”她现在对云衍知道这个秘密倒没那么如临大敌转过把他干掉的念头了,毕竟上次木阅微是用她这个表哥堵住获破天机的墨潋童的嘴的。从那时起莫洛就对云衍没大戒备了,然后好奇这个大宸国以明察善断和恪守礼律的明竹公子哪天知道她表妹的真德行会是什么表情。现在给她抓了个正着。
    即使疾行了半个府邸缓冲心间的惊撼,云衍吐词依然磕绊:“阅微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莫洛呵呵一笑,以身作则给云衍淡淡解释:“我也一个女子,这大宸国的男子没一个打得过我!”
    云衍一愣,然后很久才冷静下来,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牌匾:“滟世子已经知道了?”莫洛没回答,算是默认,然后看见护国公世子长长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面上神色似喜似悲。他准备转身离去,却看了一眼莫洛:“不用告诉她我来过。”后者淡淡一哂:“国公世子命令不了我!”
    云衍停下欲行的脚步:“她瞒着无非是怕我阻止她动这么大干戈,或者担心我肩上又多挂一个月寰微的担子。我不会阻止她,也阻止不了。我不知道这秘密,她少一些困扰。至少她这么认为。”
    因为云衍突然插一脚,木阅微郁闷了两三日也不知云衍捣什么鬼,难不成她的表哥真怕墨怀臻拐了她去,可是他不是挺信任这个瑾王殿下的么,还是掏心掏肺的信任哈。且云衍素来是个有眼色的人,这次怎么如此大煞风景。
    等三两日后墨怀臻再来隐花居,听闻木阅微的疑惑烦恼,微笑说了一句话,木阅微当时就醍醐灌顶猛悟云衍安的什么心,同时被他的表哥气得七窍生烟,你不这么曲里拐弯会死啊!真是个表象明礼内里腹黑算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