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宫。
朱允炆正在专心致志地学习。
学习的内容大部分是儒家的理论,只是这些理论大多体现了孔子的思想,而少了孟子的主张。
历代皇帝对孟子都有复杂的情感,既爱又恨。因为从统治者的角度看,孟子的理念中蕴含着不少挑战君权父权的内容。
吕氏为朱允炆泡了蜜茶,提醒他不要熬夜,然后离开了。
外面已经开始飘雪。
吕氏踩着柔软的雪花,正要回寝殿,就看见一个太监走来,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吕氏的眼神变得不明朗:“带我去见他!”
不一会儿,她接见了周府的管家,了解清楚情况后,吕氏的脸色大变。
她再次提起披风,急匆匆地找到了正在学习的朱允炆。
“儿子,周家出事了。”
朱允炆愣住了,把书放在桌子上,拉住吕氏说:“娘,别急,慢慢说。”
吕氏努力平复内心的慌乱,显然刚才的消息对她冲击太大,让她一时无法平静。
过了一会儿,她颤抖着说:“被抓了,你叔父和堂兄都被抓了。”
朱允炆惊讶地看着吕氏,皱眉问道:“为什么?”
吕氏咽了口唾沫,脸色苍白:“开设赌场,贪污救灾款,勾引后宫女子……”
一件件罪行说出后,朱允炆忍不住张大了嘴。
“这,这是死罪!”
吕氏说:“娘知道,他们确实是死罪。但江夏侯与皇上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些年,老爷子杀了太多人,他会顾念旧情的。你要想法设法,让皇上见一见周德兴!”
朱允炆疑惑:“娘,你这不是糊涂吗?我去求情,皇爷爷不会更讨厌我吗?”
吕氏摇头:“孩子,你不明白,江夏侯在应天有很大的势力,他活着,对你有很大帮助。只要他还活着,他的人脉就不会断,我们就能通过他联系到许多人。所以他不能死!”
“一定不能让他死!”
吕氏救周德兴,并非出于个人感情,而是周德兴身后有一批可以拉拢的人,而这批人的资源只属于周德兴。所以吕氏必须确保周德兴活着,只有他活着,她才能让朱允炆利用这些人脉并收买他们。
就像老大与蓝玉之间的关系一样。
朱允炆目前的关系网太过薄弱,只有那些腐朽的文人,但现在老爷子显然不看重这些腐儒!
这也是为什么周德兴会让周府管家来找吕氏的原因,他知道吕氏一定会救他。
朱允炆面色凝重,看着吕氏,重重地点点头:“娘!我明白了,我去找皇爷爷!”
“好!”吕氏忧虑地回应。
看着朱允炆离去的背影,吕氏伸手捂住胸口:“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你们可以死,但我儿子的大业不能毁!”
朱允炆踏着柔软的雪花,走向谨身殿。
他抬头看天色,这个时间点,他确信皇爷爷还在批阅奏疏。
一路上,朱允炆思考了很多措辞,考虑如何为周德兴辩解,用什么样的语气劝说朱元璋!
直到到了谨身殿,他顿时如同遭受雷击!
皇爷爷竟然又出宫了!
朱允炆想了想,转身走向皇城北镇抚司。
何广义接待了朱允炆。
“皇孙殿下,重犯正在诏狱接受审查,您不能见。请恕罪。”“你!”
朱允炆指着他说:“我是皇上的嫡长孙!你敢拦我?”
何广义挡在朱允炆面前,冷漠地说:“不要让我为难,请皇孙谅解。”“皇爷爷在哪里!”
“告诉我皇爷爷在哪里!”朱允炆大声喊道。何广义叹了口气,说:“在外面。”
朱允炆顿时感到无力,随即眼神坚定:“我要去找皇爷爷!”
“皇孙殿下,这案子不是皇上督办的,您还是不要打扰皇上吧。”朱允炆震惊了:“不是皇爷爷,那是谁?还有谁有权力抓捕大明朝的侯爷?”何广义面无表情地说:“是朱郎君。”“朱”
朱允炆面色骤变,脸上瞬间变得红润。
朱怀!
皇爷爷竟然让他动手!
他凭什么!
朱允炆沉默无言,转身就走,直接出宫!
夜深了。
朱元璋泡好脚,准备睡觉。
“对了,一会儿会有人来找我,不见他。”朱元璋突如其来的话让朱怀有些摸不着头脑。“啥?”
朱元璋说:“咱那孙子和周家有交情,会来求我的,你替我打发掉,省得麻烦。”朱怀点头:“哦,这样啊不过,您不见他,会不会让他伤心?”
朱元璋说:“律法就是律法,人情是人情。我不想在两者之间抉择,所以干脆不见。”老爷子的神情有些失落,甚至有些痛苦。
朱怀捕捉到了这一点。
他似乎理解了老爷子的心情。
别看老爷子白天说得那么绝情,但朱怀知道,在处理周德兴的事情上,老爷子还是有些犹豫的。
老爷子也是淮西人,既然如此,他应该和周德兴有交情,所以人情和法律,并不只是朱怀一个人难以抉择的问题。
老爷子也是如此!
只是老爷子有这种魄力,而朱怀的魄力还不够。朱怀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给老爷子盖好被子,像往常一样端来一碗羊奶,等他喝完,朱怀才关门离开。
不久,马三宝便前来报告。“父亲,门外有个公子想硬闯进来,我已经拦住了他。”朱怀点点头,“我去看看。”很快,朱怀两手背在身后来到门口。
朱允炆看见朱怀,愤怒地质问:“我要见爷爷!让开!”朱怀冷静地看着趾高气扬的朱允炆,“老爷子睡了,你回去吧。”朱允炆眼里仿佛在喷火,抓住朱怀的衣领说:“是你!是你处理周德兴的事吗?你这个刽子手!”马三宝见状,准备冲上去,但朱怀回头示意,马三宝只好不甘心地退到一旁恭敬地站着。
朱怀背着手,任由朱允炆抓着他的衣襟。他没有动手,甚至都没打算动手,凭着他冉闵的武艺和项羽的力量,只需轻轻一晃肩膀,就能把朱允炆远远甩开。然而朱怀并未这样做。他知道这是老爷子的亲孙子。他害怕万一伤到老爷子的亲孙子,会让老爷子伤心。
所以即使朱允炆如此无礼,朱怀也克制住了。他淡淡地说:“嗯,是我。”朱允炆严厉地说:“你知道他是江夏侯吗?你要把我爷爷置于不仁不义之地!是谁给你的权力?你凭什么动手?你算什么?”朱怀依然面无表情地说:“回去吧。”“爷爷!”朱允炆突然大声喊道,“难道你连亲孙子都不见了吗?”“孙子是你的半边天啊!孙子求见!爷爷!”朱允炆出生时,额头的形状有些不饱满,像缺了一角的月亮。
当时朱元璋看了,心疼地喊道,半边儿,半边儿。当然,这些宫廷秘事,朱怀并不清楚,所以他不明白朱允炆的话是什么意思。朱怀摇摇头:“回去吧,别打扰老爷子休息了。”“他,有苦衷。这件事,不得不做。”这件事,是洪武老爷子交代的任务,老爷子只是在执行命令。朱怀这样认为。
朱允炆大声喊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别拦着我!”这样的语气,朱怀觉得不好,对方始终有些居高临下的态度。但是考虑到他是老爷子的亲孙子,朱怀还是忍住了。
“请回去吧。”朱怀站在门前,像一座山一样,任凭朱允炆如何推搡,他都屹立不动。漆黑的夜晚,雪花纷纷落下,朱允炆的每一次呼喊都如石沉大海,庭院里漆黑寂静,没有任何声响。
朱怀站在门口,看着朱允炆,一动不动。朱允炆脸上的失望越来越重,看向朱怀的眼神也越来越怨恨。他嘶吼了很久,最后渐渐平静下来,转身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拂晓的薄雾揭开了洪武二十四年十月的清晨。
院子里一片白茫茫,雾太大,十步之外都看不清来人。朱怀早早起床,也没有去打扰老爷子。
朱元璋平日在皇宫,大概鸡鸣就会起床,但在朱怀这里,他能睡得很安心。菜园子那边已经被栅栏围起来,几只公鸡打鸣过后,就开始低头在泥土中啄食。
朱怀撒了一把米过去,公鸡簇拥而上,然后悠闲地低头啄食。暖棚里,绿叶蔬菜和瓜苗也开始发芽。朱怀做完这一切,又去用热水洗脸,然后出门。天还早,秦淮河边的人也很稀少。朱怀围着秦淮河跑了一圈,赶早市的人才挑着担子渐渐多起来。
秦淮河边,三五个老妇人用力捶打着衣物,她们也不嫌河水寒冷,甩着衣服搓洗。晨雾渐渐消散。朱怀买了三个蒸笼的包子,打了两碗豆浆回家。
昨晚朱允炆的事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朱怀根本没放在心上。
回到院子里时,他发现老爷子已经弯腰在栅栏内捡拾母鸡下的蛋。
“啧。”朱元璋拎着篮子对朱怀炫耀道:“今天不错,这些小家伙下了不少土鸡蛋,这东西好吃!”朱怀笑了笑,对老爷子说:“今天起得这么早?”朱元璋微微一笑:“不早了,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睡得踏实,不用想着早起批阅奏疏,不用操心那些烦心事。”朱怀笑着说:“那样就好,您也不能一直操劳,年纪大了,该放松就放松,依我看不行你就解甲归田,咱们爷孙好好过日子,以后给你弄个胖孙子,您在家里安享晚年才是正经事。”朱元璋眼神收缩,有些向往,“呵呵,那当然好,但现在我还不能卸甲,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好。
不过用不了多久。治理国家这事儿,我已经厌倦了,也该让后辈们操心一下了。”朱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理应如此!”“好了,来吃早饭吧。”朱元璋把装鸡蛋的篮子递给马三宝,拍拍手过来坐下。
他熟练地把包子扔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嚼着,随口说:“昨晚受委屈了。”“啊?”朱怀有些不解地看着老爷子,“受什么委屈了?”朱元璋笑道:“咱那个孙子不懂事,对你大呼小叫的,我都听到了。”朱怀挥手道:“哎呀!他只是个孩子,论辈分还是我弟弟,我自然会让他一些,不会和他计较。”
朱元璋连忙点头赞同:“对啊!不能跟他一般见识,你们是兄弟,无论怎样都不能结怨,你作为大哥,就应该有这份包容之心!”老人最担心家庭不和,唐朝的玄武门之变记忆犹新,他很害怕大明的后代会重蹈覆辙。
看到朱怀懂得大礼,他心里稍微宽慰了一些。
朱怀看着朱元璋紧张的样子,心里微微感到心疼。
老爷子为了后辈操碎了心,偏偏遇上不懂大局的亲孙子,这也是朱怀面对朱允炆的大呼小叫却一再忍让的原因。
他只是害怕老爷子伤心,仅此而已。
朱怀好奇地看着朱元璋,想说话却又停下了。
朱元璋继续吃着包子,瞥了他一眼:“有什么事?说吧,跟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朱怀点点头,这才开口问朱元璋:“老爷子,我就有点好奇,江夏侯这件事,您为什么不让你孙子去办呢?”朱元璋伸长脖子大声说:“你不是我孙子吗?”
“额,亲的!亲孙子!”朱怀回答,“我不是外人,虽然我们像亲人一样,但昨晚那位才是您的亲孙子。”朱元璋说:“胡扯!都是亲孙子!”朱怀挠挠头,没太在意。
朱元璋这才语重心长地说:“不让他去处理,有两个原因。”
“第一,他和江夏侯认识,心肠软,做不了这事,会有偏袒,会让咱丢脸。”“第二,他性子太软,杀人不行!”
朱元璋已经彻底摸清了朱允炆的性格,以前看中他的仁慈孝顺,那时没有合适的继承人,所以朱允炆的柔弱在朱元璋看来并不是缺点。
但现在,他的想法变了。
大明应该强硬,应该铁血,而不应软弱!
朱怀挠挠头,假装不满地说:“老爷子您这是什么话,搞得我好像很会杀人,很能杀人似的,这不是说我冷血吗?”朱元璋笑了。
然后眯起眼睛,严肃地说:“你能杀人!”
“老头子看人很准,你的骨子里有一股狠劲。”
“盐山那件事老头子还记得,几个平民百姓,你硬生生把他们的四肢打断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从那时候起,老头子就觉得你这看似温和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狠厉无情的心!”“小子,咱爷俩是一路人!”
朱怀对此有点认同,老爷子平时看起来无害,但杀人时毫不手软。
尽管自己还没有修炼出老爷子那种心态和霸气,但他已经初露端倪,特别是在处理周德兴这件事上。
他开始时心软,后来感受到权力欲望后,他并没有把杀周德兴当回事,反而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朱怀觉得自己正逐渐向老爷子靠拢!
无论是性格上,还是为人处世上。
他越来越老练,越来越狠,越来越有魄力!
这些变化,都是老爷子潜移默化地修正过来的,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老爷子改变了他这么多!
这不是丢人的事。
这是本事!
因为有些人,即使穷尽一生,也可能无法修正自己的心态和性格。
爷俩正在吃早餐时,何广义走了进来。“启奏爷”这是对朱元璋说的。
他刚开口,朱元璋就打断了他,指着朱怀,不满地说:“昨天告诉你的都忘了?这个案子,由他督办!有事找他说!”何广义突然一惊,这才恭敬地对朱怀抱拳:“启奏小爷,锦衣卫又查到了一些事情。”朱怀点头,面无表情地说:“说。”
何广义说:“江夏侯的长子周德兴,被任命为殿前司指挥使,他在宫内扰乱多名宫女。”他的话刚说完,朱元璋的眉头紧锁,眼中掩饰不住杀意。
但他克制住了,没有开口,依旧漫不经心地吃着包子。
何广义继续说:“还有,周家似乎藏有一枚大元金印,卖给了小爷,换来了三百斤盐。”朱怀也皱起了眉头,这才想起他和朱元璋脖子上佩戴的金子。
他有些好奇。
自己和周骥八竿子打不着,他为什么要送大元的金印给自己?
不过不管怎样,这些周家的罪证足以让他们死一百次!“好,麻烦你把人移交给三法司,证据也送过去。”“让他们走得体面点,用鹤顶红吧。”朱怀最后说道。
沉默许久的朱元璋突然淡淡开口:“你等等,咱给周德兴写封信,你带给他。”
语气冰冷,冷到了极点,之前朱元璋还好,情绪波动不大,直到听到周德兴设局陷害朱怀,朱元璋勃然大怒!
说完,朱元璋起身,默默地独自走进书房,一会儿后回来,将信件交给何广义。
“去吧,让三法司公正处理。”朱元璋挥手,言语冷酷至极。“是!”
等到何广义离开后,朱怀疑惑地看着朱元璋。“老爷子,这周家为什么要把金印给我?”
朱元璋冷冷地说:“为什么呵呵,要杀你呗,幸亏你小子孝顺,把大元金印熔了,做成金链子送给了我。否则,洪武老爷子恐怕真的会心生间隙!”“这个混账东西,算计得好!光这一条罪证,就够他死一千次!”朱元璋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充满了愤怒。
朱怀连忙抚着老者的胸口说:“怎么又生气了?”
“废话!”朱元璋反驳道,“他要置你于死地!我能不生气吗?”
在锦衣卫的监狱里。
周德兴和周骥蓬头垢面地蜷缩在角落。
周骥颤抖着问周德兴:“爹,我们还能活吗?”周德兴大声说:“废话!肯定能活!”
“我已经派人去东宫了,东宫不会让我们两个死。”“我们背后还有很多关系网,这些都是朱允炆需要的资源。”
“如果我们死了,这些人脉就会彻底与朱允炆断绝联系。”“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救我们的!”
周德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况且老爷子和我们有多年的情感,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我们小时候还救济过老爷子,他怎么可能如此无情?”
虽然朱元璋凶残好杀,但周德兴知道,这两年老爷子的脾气柔和了许多,变化也多了,变得更加珍视情感,他一定会给自己一条生路的。周骥弱弱地说:“可是还有一个不确定的因素,朱雄焕他,他会放过我们吗?这案子,是他负责办理的。”“爹,你说老爷子是不是拿我们给朱雄焕练手试刀啊?”周德兴愣住了。他突然觉得,老爷子,好像真的会做这种事!
想到这里,他的脖子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两人说话间,何广义像鬼魅一样走来。“周侯爷,皇上给你带个信,你看一下。”
周德兴忽然有了希望,连忙接过朱元璋送来的信,急忙打开。
“我和你相识一生,打了一辈子仗,我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别的事,我都能容忍。这些年,关于你放纵家奴贩卖私盐、私铁,虐待矿工、农户,侵占田地的奏折有十几份,我都容忍了你。”看到朱元璋的开场白,周德兴突然心惊胆战,双手颤抖得无法控制。
老爷子在怀念过去,这不是好事!
他继续往下看,朱元璋后面的话,让他瞪大了眼睛,恐惧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全身仿佛被抽空,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萎靡至极!
周德兴不敢再看,全身颤抖得厉害。
周骥鼓起勇气,拿起信继续往下看。
“我和你相识一生,打了一辈子仗,我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别的事,我都能容忍。这些年,关于你放纵家奴贩卖私盐、私铁,虐待矿工、农户,侵占田地的奏折有十几份,我都容忍了你。”“但是,你往我心里捅刀子,私藏金印,陷害我的孙子,你知道我是容不下沙子的,如果不是我的孙子误打误撞把金印熔了,我可能已经被冲昏头脑。”“想来你早就知道朱怀是谁了,没错,他是大明的嫡长孙,是大明未来的皇帝。”
“我不想主观揣测你为什么这么做,但你也有子孙,如果有人对你的子孙捅刀子,你会怎么做?你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你是我的老伙伴,但现在我还活着,你就开始找新主子了,你对得起我吗?无论是公还是私,你都不仁不义,不忠不敬。”
“换作别人,我不会说这么多,直接杀了全家了事。但我念在当年的情谊,给你留个面子。你自己了结,体面一些。我给你周家留下血脉,做个富家翁!”周骥看完了。
他和周德兴的表情一模一样。“爹,爹”
周骥开始大叫,“怎么办?现在,谁能救我们?”
“我就说,不要得罪老大,不要和他结仇,爹这下怎么办。”
周骥全身发抖,像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我不想死,我还年轻,爹!”
“何大人,你去求求太孙殿下,只有他能说服老爷子。”
“你去求他,我们周家以后就他一条狗,求求你,去求朱怀,我我错了,我不敢了。”周骥已经歇斯底里了。周德兴大声喊道:“混账!”
“求谁都没用!给你的弟弟们留点活路!这是老爷子最后的恩典了!”
何广义冷酷地站在监狱外面,前面的话他充耳不闻,至于朱怀是谁,他自然知道,但他不能回答。
因为皇上不让知道,他们只能装作不知道。
直到最后周德兴说了这句话,何广义才说:“周侯爷是个识大体的人。”
“老侯爷!”何广义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慢慢将里面的粉末倒进桌上的酒杯里,“下官送您上路,纯鹤顶红,您老人家一点罪都受不着!”身为武人,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看着青花瓷酒杯,满眼恐惧。苍老的头不住摇头,全身颤抖。“咱,咱要见皇爷,咱和他是同乡!”
“侯爷,皇爷还交代下官几句话!”何广义拿着酒杯蹲下,“皇爷说,你当年也是个英雄,一人一马一刀在乱军中进出自如的猛将。年轻时头掉了都不吭声的汉子,别老了之后在晚辈面前丢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生中的刀光剑影在脑海中闪烁,却无法抓住任何一个瞬间。
周德兴颤抖着伸出一只手,却怎么也握不稳那个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