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周卿颜一袭大红官袍加身,不仅没有丝毫的艳俗之感,反而更衬得他气质清正,身姿笔挺而修长。
那一身正气仿若能穿透官袍氤氲开来,仿若朝堂之上的一股清流,在这大殿之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灵芝的袖中小心翼翼地裹着一个暖炉,那是她用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五两俸禄买下的。天气寒冷,她心里盘算着,想要在退朝之后,悄悄地把这个暖炉送给周卿颜。
安烁恭敬地向永德帝回禀熙妃的病情,一旁的欧阳兰儿则在不停地哭哭啼啼。
原来,有人在熙妃的寿礼《百寿图》上涂抹了椿树花粉,熙妃触摸到花粉之后,全身奇痒难耐。不过,当她握住三角灵鹿头上的一角时,很快那种瘙痒之感就消失了。
此时,众大臣纷纷将目光投向方媚娘,只见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在表明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下大家总该相信我了吧,灵兽本就是为保护人类而生的,它们根本不会无缘无故地伤害你们。你们好好想想你们的后世子孙,如果没有灵兽的庇护,他们恐怕连一口干净的水都喝不到。”方媚娘突然站起身来,振臂高呼道,“你们辛辛苦苦创下的家族基业,日后都会变成一片废墟。要是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废城看看,那里就是毒液蔓延的第一个地方。”
众大臣被方媚娘那高昂的情绪所感染,也跟着激动起来,纷纷站出身来,说道:“陛下,月巫之罪,那可是毁天灭地的重罪啊,万万不能再重蹈覆辙了。臣等恳请陛下为月灵族平反,厚待他们之中的幸存者,让他们继续驯化恶兽山的灵兽,守护东郯的万千子民。”
众人此刻的情绪本就有些激动,而这些大臣又都是颇有份量的朝臣,他们一站出来,后面立即就跟了一大群人,众人齐齐向永德帝请旨:“请陛下恩准。”
一番喧闹之后,大殿上渐渐安静了下来,然而这份安静之中所蕴含的沉默力量,却比刚才那一片混乱的叫嚷更让皇帝感到压力沉重。
永德帝脸上松弛的颊肉一阵颤抖,连续咳喘了数声,整个身子似乎都有些坐不稳了,歪歪斜斜地倾靠在御案之上,用手托着沉重的脑袋说道:“此事关系重大,需要从长计议,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想要谋害熙妃!”
“陛下,”欧阳兰儿向前踏出一步,抽泣着说道,“是啊,难道死人比活人还重要吗?母妃遭受了如此大的痛楚,绝不能轻易饶恕那个下毒的恶人!”
永德帝本就不想追查月灵族的事情,至于今日的局面是如何发展到这般地步的,他也被弄得有些心烦意乱。
他想尽快转移众臣的注意力,欧阳兰儿刚好给了他一个理由。
永德帝缓缓开口问道:“兰儿,今日可有可疑之人接近那寿礼?”
要知道,这寿礼的准备全程可都是欧阳兰儿一人在操办,若是她找不出一个可以顶罪的人,那这谋害熙妃的罪名可就坐实了,到时候那可真是百口莫辩。
“陛下,儿臣为母妃准备这份寿礼,那可是事必躬亲,每一个环节都小心翼翼,生怕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差错,所以旁人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欧阳兰儿眼珠一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说道,“只有在长庆殿的时候,灵芝将寿礼搬上了马车。”
云攸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忿忿不平之色。
欧阳兰儿朝着身后一个眼神慌乱的侍女递了个眼色,那侍女心领神会,心里明白太子妃这是要找个替罪羊,于是便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跪下禀报道:“确实是灵芝,我们当时还觉得奇怪呢,她可是太子殿下最喜爱的侍女,向来高傲得很,怎么会来帮我们把寿礼搬上马车呢?”
“没错,就是灵芝!”另外两个侍女也跟着附和道,只是那声音明显带着颤抖。
云攸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心里清楚,即便不是灵芝所为,永德帝也会……
“传灵芝进殿!”赵福的这一声呼喊,犹如阎罗王的催命符一般,瞬间让整个大殿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压抑起来。
云攸的心猛地一揪,她深知灵芝一旦被牵扯进来,在这复杂险恶的局势下,必定凶多吉少。
而欧阳兰儿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了一下,那是一种阴谋即将得逞的得意,尽管她很快又恢复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还是被细心的云攸捕捉到了。
云攸回头看了看站在最后面的尚贤,他一直保持着沉默,在如同一锅沸水般喧闹翻腾着的朝堂之上,他安静得就好似根本不存在一样。
灵芝在众人目光的聚焦下,缓缓步入大殿。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磋磨着,那副模样就如同一只误闯进狼群的小羊羔,眼神里透着懵懂与无助。
她方才在殿外的时候,满心都在思量着待会儿送周卿颜暖炉之际,该说些什么样的话才合适,因此大殿内究竟发生了何事,她是一无所知的。
直到目光触及到周卿颜的身影,灵芝紧张的情绪才消解了几分。
安烁突然发问:“灵芝,你可碰过贵妃娘娘的寿礼?”
灵芝像是突然遭受了惊吓一般,身子猛地一震,随后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急忙解释道:“寿礼?奴婢实在不知道哪个是寿礼啊,只瞧见有一个紫色的檀木盒子,当时周围没人愿意搬它,所以奴婢就……”
欧阳兰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声色俱厉地呵斥道:“你为何要毒害贵妃娘娘?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指使你做的?”
灵芝一脸茫然失措,赶忙急切地解释道:“奴婢不知道太子妃在说什么呀,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向来待奴婢亲厚有加,奴婢感恩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毒害贵妃娘娘……”
“除了你,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碰过那寿礼!”欧阳兰儿说罢,转身面向永德帝,表情瞬间从方才的趾高气扬变换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陛下,看来不用刑的话,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永德帝微微皱了皱眉头,略作思忖后,沉声道:“来人,拖出去杖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