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文正要把剩下的几张烟票收起来，就感觉自己面前的光线一暗。
    他抬头一看，发现赵长河、肖有贵、卢立行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了过来。
    常有田则鬼鬼祟祟地站在他们身后。
    “呃！...你们过来干什么？”
    “嘿嘿！...”赵长河搓着双手，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科长，那个...，我觉得吧！...小赵同志考虑问题，可能有点不太全面...”
    “不太全面？”李广文愣了一下，“怎么不太全面了？”
    “科长，你想啊！...”赵长河解释道：“我们这些采购员，虽然和农民兄弟打交道比较多，可有的时候，也得和一些公社和村里的干部们，把关系处好喽。
    这样，人家才能支持我们工作不是。”
    李广文皱了皱眉，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己露出来的烟票，搞不好，一张都保不住。
    “长河，你什么意思？有话直接说，别搁这儿绕圈子。”
    “科长，我...，我的意思很简单！那些公社和村里的干部们...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干部。”赵长河抬手指了指，李广文手里攥着的几张烟票，“您说，咱给人递烟的时候，总不能给人递经济烟吧？”
    李广文‘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另外四人，“你们也是怎么想的？”
    “哎呦！...我的大科长唉！...”肖有贵一脸苦涩地说道：“这哪是我们想的啊？
    在乡下，见了公社和村里的干部，你就得给人家递根好烟，才好跟人家搭话，不是嘛？
    有的时候，还得给人家塞个一包、半包的烟才成。
    不怕和您说，我每个月的烟票都不够用。
    为了工作，我每个月都得用其他东西，和院里的邻居换一些。”
    “对！对！对！...”一旁的卢立行也应和道：“我和肖哥是一个大院的。
    我们那院的烟票，差不多都让我俩给换了。”
    后面的常有田立马跟进，“科长，我也是啊！
    我现在每个月最犯愁的事，就是上哪淘换烟票，买两条好烟，好下乡用啊！”
    王平摸了摸兜里，已经拿到手的几张烟票，决定再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再有点收获。
    “科长，赵哥说的对啊！我刚才考虑问题，确实不太全面。那个...，我觉得下乡的时候，除了便宜烟外，再准备点好烟，似乎更妥当一点儿。”
    “妥当？还一点儿？”李广文笑道：“王平你个小孩牙子，说话还文绉绉的...算了...”说着，他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老子手里这五张票，都给你们，你们几个自己分吧！”
    说完，他就把烟票，塞进了赵长河手里。
    赵长河拿到烟票后，其他四人立刻围了上来。
    五个人头碰头地商量了好一会儿，才开完分赃大会。
    最后的结果是，王平又把一张大前门的烟票，收入囊中。
    这个时候，已经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的李广文，又骂骂咧咧地走了回来，“么的！让你们一打叉，正事都差一点忘了。”
    他走到王平面前，直接说道：“小王，老子也不跟你绕圈子了。这一回，你那儿还能再弄来点东西吗？”
    “这...”王平缓缓摇了摇头，“科长，我这儿够呛了！不过，我有个主意，兴许能弄来点鸡蛋。”
    “鸡蛋？...”李广文沉吟了片刻后，一咬牙，说道：“鸡蛋也行！
    崩管怎么说，鸡蛋也算是个荤腥，小食堂那儿应该能对付过去。
    你跟我详细说说，这个鸡蛋是怎么个弄法？”
    “科长，这个主意我也是刚想到的。”王平说道：“就刚才，常哥跟我说：乡下的农民兄弟们，现在都把自家鸡下的蛋存起来，和别人换粮食吃。
    而且，他们只换粗粮。
    你给人家细粮，人家还不换。”
    “对！对！对！...”一旁的常有田应和道：“四九城周围，现如今差不多都是这样。”
    王平接着说道：“科长，我是想着，既然别人能用粗粮去换鸡蛋，那咱们也能啊！
    再怎么样，咱厂也不缺那点粗粮，不是嘛？”
    这话让李广文眼睛一亮。
    一旁的赵长河更是直接蹦了起来，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嗨！...可不是怎么地，别人能换，咱们为什么不能换？
    么的累，脑子让驴踢了，之前怎么光想着用钱买呢？”
    科长--李广文不是干采购的出身，所以平时遇到采购方面的问题，他一般会咨询一下，采购三科的首席采购员--赵长河。
    这一次也不例外。
    “长河，小王提的这事，能干？”
    “能干！能干！...”赵长河兴奋地应道：“太能干了！
    咱们要是真拿着粮食去乡下收东西，不光是鸡蛋，兴许还能收点肉呢！”
    “肉？...”李广文愣了一下，“乡下现在还能有肉？”
    “科长，这你就不知道了。”赵长河解释道：“新鲜的肉可能没有，但腊肉和野味什么，肯定会有一些。
    只不过，咱们之前用钱去收，人家不拿出来就是了。”
    “也就是说...”李广文兴奋得脸色涨红，“你们以后只要带着粮食下乡，那...小食堂那里的供应，轻易就断不了？”
    “只要不发生太大的意外...”赵长河点了点头，“小食堂的供应，以后应该是可以保障的。”
    “好！好！好！...”李广文大笑着，重重地拍了拍王平的肩膀，“年轻人的脑子就是活啊！
    你这小脑袋瓜一动...唉！...可是解决咱们科的大问题了。
    小赵，你放心！
    今天这事，过后我肯定给你个说法。”
    话一说完，他那肥硕的身躯，就以极其灵活的姿态，蹦着出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又从门外的走廊，传回了他豪迈的嗓音。
    “你们今天都别下乡啊！...都在办公室里等着我，我现在就去后勤那儿，协调这事...”
    ......
    结果，他这一走就杳无音讯。
    采购三科的所有人，等了一个上午，也没见他人影。
    吃了中饭后，又等了一个小时，李广文才‘呼哧带喘’地，拖着肥硕的身躯，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
    他可能确实累坏了，挪了两步，进了办公室后，就一屁股坐在门口的一张空椅子上。
    看到领导回来了，办公室里的人，立刻就围了过去。
    王平则把自己刚晾好的一茶缸凉白开，递了过去。
    李广文接过后，便很没形象地‘咕嘟！咕嘟！...’猛灌了起来。
    一直到大茶缸见底，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把茶缸还了回来。
    “科长，你这是怎么了？”
    作为科里的首席采购员，赵长河先开口问道：“你怎么一走，就这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