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秦京如张大着嘴巴，吃惊地道：“那样的人家，可怎么活啊？”
    “有什么不能活的？”秦淮茹笑道：“人家活了几十年，不也这么过来了！”
    “嘁！...”秦京如不屑地撇了撇嘴，“那种人家，晚上睡觉，还不得人叠着人啊？
    要是这样过日子，那还不如回乡下呢！
    在乡下，甭管多困难，也没说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京如！...你这可就错了。”秦淮茹抿了抿嘴唇，说道：“谁都不傻！
    大家为什么宁可挤在城里遭罪，也不去乡下，还不是因为城里比乡下好。
    不说别的，咱们就说吃的吧！
    在城里，哪怕情况再不好，也没说是饿肚子。
    就拿我们家来说...
    我们家六口人，只有你姐夫一个人有城市的定量。
    虽说因为他在轧钢厂上班，定量多一些，一个月能有四十五斤，但那也不够我们六口人吃的。
    可你看看，我们家挨饿了吗？
    条件不管怎么差，我们家最多也就是吃得差一点，也没说是...有吃不上饭的时候。”
    说到这里，她还略显得意地看了一眼秦京如。
    “京如，这两、三年的年景不太好。”
    “你可别说...你在乡下没挨过饿？”
    “像咱们秦家大队这种的，还算是好的，”
    “因为离着四九城不太远，情况再不好，也不会让人饿死。”
    “最多也就是挨几顿饿罢了。”
    “我听你姐夫回来说...”
    “离着四九城稍微远一些的地方，这几个月，已经开始饿死人了。”
    “他有几个工友，家里就有亲戚饿死了。”
    “啊！...”秦京如一脸的不敢相信，“姐，还真有这事啊？
    之前，大山叔给大家伙开会，说过这事。
    他说...
    出了四九城的地界，就有村子饿死过人。
    我还以为，他在吓唬我们呢！”
    “吓唬？...嘁！...”秦淮茹笑道：“大山叔怕是把事，还说小了呢！
    你姐夫说...
    现在来四九城逃难的，一拨接着一拨的，政府想安排，都安排不过来。
    最多也就是，一天给他们一碗稀的，不让他们饿死罢了。
    城里的光棍汉，甭管多大岁数，只要是给口吃的，就能从街道上，领回一个黄花大闺女当老婆。”
    说到这里，她又朝着傻柱家的方向指了指。
    “我们家对面，住的是你姐夫厂里的厨子。”
    “那人不光长得难看，还老性。”
    “才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瞅着就像快四十似的。”
    “这些年，他相亲都相了好几十回，愣是一次都没相成。”
    “这不...前几天，就从外面领回来一个女的。”
    “那女的虽说是个寡妇，还带着两个孩子，可岁数不大，才二十冒头，而且长得还漂亮。”
    说到这里，秦淮茹犹豫了一下，才有补了一句，“反正啊！...比我是漂亮多了。”
    “嘶！...”秦京如倒吸了一口气。
    她一个农村姑娘，为什么敢只身跑到四九城来，让秦淮茹给她介绍对象啊？
    还不是仗着自己出众的容貌。
    但对自己再自信，她心里也清楚...
    自己和表姐--秦淮茹，其实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即便是表姐怀着孕呢！
    可只要两个人站在一起，大部分男人的目光，还是会不自觉地瞟向秦淮茹。
    同表姐--秦淮茹比起来，她唯一有优势的地方，就是岁数小一点儿，年轻一些罢了。
    结果，现在却听说...
    表姐家对面，居然就有一个，比表姐还漂亮的女人，而且还是人家随随便便，就从外面领回来的。
    更夸张的是，城里现在的行情居然是...
    只要给口吃的，就能领回来一个黄花大闺女。
    这彻底击碎了，秦京如心中的底气。
    她犹豫了一下后，才期期艾艾地道：“姐！...嗯！...要是没有比王采购好的，那比他差一些的，也行啊！”
    秦淮茹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京如，你想得太简单了。
    城里的男人，其实根本就不得意咱们这些乡下女人。”
    “为什么啊？”秦京如有些不忿地道：“城里的姑娘，也不比咱们多什么东西啊？”
    “京如，你还别不服气！”秦淮茹道：“城里的姑娘，还真就比咱们这些乡下姑娘，多出来一样东西！”
    “什么啊？”秦京如惊愕地问道。
    “四九城的户口！”秦淮茹应了一声后，就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无奈的表情。
    “有了四九城的户口，不光自己能有城里的粮食定量，就连生下来的孩子，也能有城里的户口，吃上城里的粮食定量。”
    “可要是没有了四九城的户口，那就像我们家似的...”
    “全家老少，就指着东旭一个的口粮！”
    “京如，不瞒你说！”
    “我们家每个月都得四处淘换粮食，要不然全家老少就得饿肚子。”
    “这也就是在四九城了，哪怕是大灾之年，也有门路弄到粮食。”
    “要是换个地方，我们这一家子，早就饿死一个、两个的了。”
    说到这里，她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我们家都有四九城户口的话，哪怕只有东旭一个人上班，那日子也会宽裕很多的。”
    “至少，也会像别家似的，隔三差五的，能见着点儿荤腥。”
    秦淮茹的这番话，击碎了秦京如心中，仅存的一丝幻想。
    她眼圈泛红，有些哽咽地道：“姐，凭什么啊？就因为一个破户口，咱们乡下女人就...”
    没等她的牢骚发完，秦淮茹就摆了摆手，打断了她。
    “京如，这些没用的，你就别说了。”
    “现如今，就是这么个情况！”
    “对四九城的男人来说，没有四九城户口的女人，那就是个大包袱！”
    “除非家里条件好，不愁吃，不愁穿的，才有能力娶乡下姑娘！”
    “可那样的人家...”
    “就算找个城里的，漂亮的，有文化的，有工作的姑娘，也不费什么劲儿。”
    “人家凭什么要找咱们这样的，乡下土妞儿啊！”
    说到这里，她又指了指屋里。
    “京如，我们家条件你也看着了。”
    “一大家子挤在一个炕上睡觉！”
    “而且，家里还有你姐夫这个男人在。”
    “你一个没出嫁的小姑娘，在这儿过夜，不仅不方便，对你名声也不好。”
    “趁着天还早，你就赶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