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厂完工的时候我进入了大学。
祭司他们对有关当局提出的要求,都被尽可能地接纳,政府尊重了这些村民向往安静乡野的生活。
为他们保留了大片的自然山林,以及这里不被开发的承诺。
祭司他们又回到了山野里生活,再也没有感觉到山神的躁动。
时至今日,他们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模样,只不过是山神还在慢慢恢复。
祭司说,他们村里的人不去奢望外面的生活,因此外面的生活也不会干扰了他们的意志。
如此生存下来,两个世界虽然孤立,但是却让村里人活的一样幸福美好,保留着自己的香气。
我也介绍了自己这些年的事情,顺便说了带领宣女士来到这里的原因。
祭司听后,坦然招呼徒弟,拿来一个瓶子,被我我带到宣女士身旁。
祭司解释了瓶子里面的用途。宣女士将信将疑的脱下鞋子,身体撑在拐杖上,让那绿色的草木精油倒在了自己脚上。
明白用途的徒弟,连忙拿棉花擦拭那些液体,一旁还手中用力揉捏,松懈那双脚紧绷的肌肉。
不久后,草木精油挥发在了那双脚上,而血泡也变瘦变浅,融化成了脚皮。没有留下一点的痕迹。
脚还是那般粉嫩。
宣女士当然不可思议,问那是些什么玩意儿。
而祭司却只能摆手势,说明一种信仰的虔诚。
弄得宣女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我解释说,这是山神的恩赐,不是什么东西,是山神的血肉。
这话当然听的宣女士一愣一愣。但是瓶子里的效果,是真实落在了她的脚上。
她所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来问我,那真不是什么特殊的药膏?
我说就算是能用同样的材料去制作,我尝试后也没有那效果。
那种东西似乎还必须是祭祀的方法,山神的恩赐才能成效。
宣女士或许明白,或许不明白。祭司已经带我们去了寨子的后面,那里是好大一片田野,都被开垦在河道一侧。
我们站在高坡上俯视,触目所及,呼吸所至满身轻灵。
当大雨来袭,河水绕过河道而行,大雨过去,田野安然无恙享受着雨露恩泽。
而在这个雨露刚过的朦胧雾气里。
那熟悉的味道又一次涌了上来,出没于山间林野,恰如童年那般熟悉。
祭司嗅着这香气,那面庞仿若青年人一般神情自在,是香气让他返老还童。
而他的徒弟一样淡然,仿若在用心体会,这香气早已伴他周身。
我学着他们的模样,开始明白香气在这里的足迹。
而宣女士,在这样一片人间仙境的地方,开始明白我说的香气是什么。
无师自通的她一如我们,开始理解无茗的神奇。
那个时候,萦绕在鼻尖的就是悠悠茗香。
但是这不是绿茶的香气,而是花香淡淡,是新的茶河。
是一杯花茶。
入夜之前,我们就都站在那里,体会这番美好。
入了夜,宣女士和我在寨子里体会伯根山的神奇。
我想她应该明白了我所想要讲给她的话。
包包子的阿娘,一直还在包包子。当铺里的元元学会放下。这寨子里的居民避世隐居。
这些都不是没有关联的现象。
阿娘一辈子包包子,但是却一直没有走出去那个框架。
元元平平静静,像是山外之人过着自己的生活,是因为她敢于跳出那个框架。
而山里面的寨子,从来没有跳出那个框架,可是生活依然美好。
他们都在经营自己的生活。
只不过是香气自然而然的彭发出来,走向了自己的人生。
茶河,也正因为如此而美丽。
当我们第三天离开了寨子,宣女士的脸上绽放着见面以来,最自然的笑容。
淡淡的一直萦绕在路上。
当我们又花了几个星期在镇子上玩乐,她有一天突然给我说,已经有所决定。
或许除了那座房价那么高的大城市可以买房,也可以在这里。
我笑一笑说那岂不是去更偏远的地方也可以?
她果真说,那可不是?
而后我们相继沉默,第二天我们整理行李,开车走在了回家路上。
后来宣女士果真离了婚。
孩子也没有跟着她,而是想要在爸爸和妈妈家里轮流住下去。
而宣女士去了城市周边的一个镇子。
在那里继续她的绘画工作。
反正是一个网络世界,她的那些作品,很快就能让编辑知道长什么模样。
而我的工作还是继续下去,做我的心理医生。
通过幼年的那段经历,开始明白大多数人为什么烦恼,又为什么总是悲愁。
而茶河,很多年以后再也没有了游客。
镇子,也彻底没有了开发的必要。
那个没有多少商业价值的地方被废弃。
而后镇子里面的人又回到了自己的田园时代。
再然后,水厂也暂停了。
那种冒充美味的饮料,完全没有了吸引力。
群众们雪亮的舌头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茶香。
而我们的伯根山。又开始逐渐焕发生机。
现在,当我也已老去,开始回归故里。
一切都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模样,香气又一次环绕着我的家乡。
茶河回来了。
——有时候不得不想,这所谓的香气究竟是茶河给了我们,还是我们给了茶河。
似乎那悠悠茗香,并不是山神所赐。
当我们愿意创造自己的生活,不去依赖强者的施舍,生活自然会散发他本来的香气。
这就是真正的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