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花魁状元
作者:懒庐书生   鹤鸣于九天最新章节     
    白鹤鸣在洛阳已经耽搁了太久的时间,而今,他该办的事情业已办完了,旧伤新伤也都好的差不多了,是到了要离开时候。只是,接下来应该北上还是南下呢?他仔细思量之后,便决定先和梅慕雪她们一起北上。
    当年,他的父母是和梅思远在九华山上见面之后,不久就遇害的,他们在山上都谈了些什么,现在,恐怕也就只有梅思远知道了,去问问他,或许能找到父母遇害的蛛丝马迹。
    再者说,自己刚刚和梅慕雪表明了心意,着实舍不得就此分离,与她一起回去拜见一下未来的岳父和岳母,似乎也是理所应当吧!白鹤鸣如是想着。
    梅慕雪等一行人扬帆起航,离开了洛阳码头,北上京师。没有了来时的行色匆匆,他们平波缓进,施施而行。
    此行千里之遥,有时候船坐的烦了,他们就去陆上骑马,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快活。走了二十多天,一行人才来到了号称拱卫国都北京的大门——天津卫。
    九河下稍天津卫,三道浮桥两道关。天津卫地处九河下稍的优越地理位置,是水上交通要道,工商业十分发达,因而酒肆茶坊、绸缎布庄、珠宝玉店、秦楼楚馆到处都是。
    白鹤鸣和梅慕雪等人下船的时候已经临近午时,他们遂先找了个酒楼填饱肚子。
    那酒楼位置绝佳,气派非常,“宾满楼”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几个人走了进去,立刻有店小二上前招呼。
    一般像宾满楼这样的大店,小二都是极有眼色的,看几人的穿着打扮,直接就把他们让进了楼上的贵宾雅间。
    抱琴大大方方地道:“小二,把你们店里的特色酒菜给姑娘整治一桌上来,我们家小姐、公子都饿了,要快!”
    “好嘞!您稍歇,马上就来!”小二一路小跑下了楼,不多时,就上了满桌的酒菜。
    十个菜——罾蹦鲤鱼、锅塌里脊、老爆三、八珍豆腐、高丽银鱼、酸沙紫蟹、煎烹大虾、火笃面筋、扒全素、鸡茸燕菜。两壶酒——一壶直沽高粱,一壶芦台春。这宾满楼果然不是吹的,美酒佳肴,满口生香。
    酒足饭饱之后,抱琴又把店小二叫了上来,问道:“你们这儿最好的客栈是哪里?附近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店小二讨好地笑道:“姑娘,这您可算是问对人了!小人是这儿本乡本土的人,对这里的一切可算是了如指掌!本地最好的客栈要数‘星海楼’,它坐落在海边,朝能赏日出,晚能同时赏星、赏月、赏潮,是极其雅致的所在。至于好玩的地方,那就更是多了去了,您可以去天后宫附近逛逛,本地的珠宝首饰,特色小吃、手工物件应有尽有。远一点的有盘山,独乐寺,梨木台等等……”
    那小二介绍了半天,抱琴给了不少的赏钱,小二自是千恩万谢。
    走到门口,那小二又道:“几位客官如果喜欢热闹,大后天的未时,本地要评选一年一度的‘花魁状元’,几位可以去瞧瞧热闹!而且,据说后面还有文试,才情俱佳的公子还可以得到花魁状元的单独一见呢!”
    一听到这个,梅慕雪来了兴趣,还弄出个花魁状元,我倒要看看,这秦楼楚馆中的花魁们有没有状元之才!
    一行人入住了星海楼,白鹤鸣也陪着梅慕雪赏了日出、日落、星、月、潮,把星海楼能做的雅事都做尽了。
    忘忧陪着抱琴去逛了街,买了一大堆吃的玩的,什么天津大麻花、狗不理包子、耳朵眼炸糕等等,还捏了个泥人,买了个风筝。后来,忘忧彻底沦为了拿东西的工具人。
    评选花魁状元的日子到了,为了方便,梅慕雪也着了男装。她一身白衣,乌发束着白色丝带,手里拿着一柄折扇,竟也似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丝毫不逊色于白鹤鸣。
    白鹤鸣依旧是一身天青色衣衫,暂和梅慕雪以兄弟相称,而抱琴与忘忧是两个人的丫头。
    评选花魁状元的地点是在热闹的南市,几个人到了地方,嚯,人着实是不少啊!宽阔的场地中央已经搭起了高大的看台,台上居中的椅子上坐着几个年龄不一的人,应该是此次活动的评审官。
    花魁们都还没有来,梅慕雪想找一个视线好的位置看热闹,可就近的地方早已挤满了人。她一转眼,看到了正南面的街道牌楼,飞身就跃了上去,白鹤鸣三人也只好如法炮制。
    不多时,有司仪走到高台中央,大声宣布评选花魁状元活动正式开始。
    首先,是各参选花魁登台,好家伙,真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有一个专门的人报花名,只听他接连唱到:“群芳院牡丹姑娘到!松竹馆雅竹姑娘到!金凤阁小凤姑娘到!万花楼玲珑姑娘到!……悦心坊锦瑟姑娘到!”
    最后报到那个锦瑟姑娘,台下人群发出了一阵最大地欢呼之声。
    梅慕雪很是奇怪,让抱琴下去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抱琴回来的很快,原来,这个锦瑟姑娘已经蝉联了两届花魁状元,此次,她依然是热门的人选。
    梅慕雪看着锦瑟,不但人长得极美,关键是那个气质,不似风尘中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个豪门大户的千金小姐。
    第一局,比试的是乐器。乐器的种类不限,众花魁用自己最擅长的乐器演奏一曲,由评审官们评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最后,得甲等最多者获胜。
    众花魁逐一上前表演,有弹琴的,有吹箫的,有吹笛子的,还有弹琵琶的……而锦瑟所用的乐器有些特别,当今世上已是极为罕见,她擅长鼓瑟,果然是人如其名。
    梅慕雪雅善音律,不时对各个花魁的表现做出点评。白鹤鸣他们一边欣赏着花魁们的精彩表演,一边听着梅慕雪的评析,更别有一番滋味。
    锦瑟弹奏的是一曲《将进酒》,大气磅礴,奔放洒脱,令人耳目一新。一曲罢,众人皆是听的如痴如醉,台下响起如潮般的掌声。
    梅慕雪也是颇为惊讶,这位锦瑟姑娘鼓瑟的技艺竟是如斯之高,且再往下看看。不出意外的,她得到了第一个甲等。
    第二局,比试的是棋艺。众花魁抽签选定对手,两人对战获胜者再次抽签,如此往复,最后剩下的三个人即为甲等。锦瑟又得到了一个甲等。
    第三局,比试的是书画。众花魁自由发挥,可以写书法,可以作画,二者兼得也可。
    众花魁皆是一展所长,或画人物,或描景色,或临字帖。所见者,龙飞凤舞,挥洒自如,妙笔丹青,栩栩如生。
    与她人不同的是,锦瑟作的却是一幅江山锦绣图,高山、云海、红日、大江。在此画的左侧,还题着苏东坡的千古名句,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理所当然,又是甲等!
    牌楼上的四个人,兴致勃勃地看着热闹。
    抱琴道:“姑娘,白公子,忘忧,你们说,这个锦瑟姑娘不会什么都是甲等吧?那今年的花魁状元她岂不是又拿定了!”
    白鹤鸣和忘忧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确定。
    梅慕雪却道:“我倒是挺希望她能拿到这个状元,咱们且拭目以待吧!”
    第四局,比试的是茶道。识茶、煮茶、赏茶、饮茶,一时间,茶香四溢,沁人心脾!梅慕雪同样爱好茶道,看着这许多同好之人,也是一种享受。锦瑟果然又拿到了一个甲等。
    抱琴拍手道:“锦瑟姑娘好厉害呀!连拿四个甲等!这状元是稳拿了!”
    梅慕雪道:“要是她能够连胜五局,就更完美了!”
    白鹤鸣等三人一起点头。
    第五局,比试的是武艺。这让牌楼上的四个人颇感意外,没想到这些花魁们会的还真多!更让人意外的是,那锦瑟姑娘居然直接选择了弃权,再看其她人那花里胡哨的表演,这能叫武艺么?四个人顿时失去了兴趣!
    抱琴感叹道:“真是太遗憾了,锦瑟姑娘居然不会武功!”
    忘忧则摇头道:“不然!她除了可能不会丝毫武功,还有可能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就她那娇滴滴的样子,还武林高手?”抱琴摇摇头反驳道。
    梅慕雪笑而不语,而白鹤鸣也赞同道:“忘忧姑娘说的很有道理!”
    那边,本次花魁状元的评选结果已经出来了,果然依旧是那锦瑟姑娘!她连续蝉联了三届花魁状元,是前所未有呀!当真是英雄不问出处,风尘之中也有那出类拔萃、才情俱佳之人!
    台下的欢呼声更厉害了!只见锦瑟深施一礼道:“感谢大家对小女子的支持!今晚,我在悦心坊恭候各位朋友的大驾光临!”
    白鹤鸣他们看完了热闹,先后跳下了牌楼。
    梅慕雪兴致勃勃地道:“走,咱们先去用些茶点,晚上,再去悦心坊玩儿玩儿!”
    “啊?姑娘,咱们还去呀?那里可是青楼!”抱琴惊道。
    “去!有热闹看为什么不去?”梅慕雪道。
    “姑娘,白公子可还在呐!”抱琴吐了吐舌头道。
    白鹤鸣笑道:“雪儿想去,咱们就去!我是舍命陪侠女!”
    “我还真是……唉,多此一问!”抱琴叹道。
    晚上,悦心坊一楼大堂之中人山人海,座无虚席,老鸨母乐的脸上的褶子都挤成了菊花,仿佛看见了那白花花的银子正向她飞过来。
    梅慕雪他们坐在了一个位置视线很好的雅座,是抱琴花高价跟别人半抢半换来的,她还美其名曰,让自家姑娘玩儿的高兴!实际上,是她想要坐下来随便吃瓜果点心,顺便好好地看热闹。
    司仪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据说,她是锦瑟姑娘的贴身丫头,一看就是个聪明能干的。当她宣布文试开始的时候,整个大堂顿时就沸腾起来了。
    锦瑟姑娘惊艳的出场了,她只拽着一条丝带从二楼跳了下来,落到了舞台中央早已准备好的巨鼓之上,为在场的人表演了一段精彩绝伦的单人“鼓舞”,赢得了满堂的彩声。
    锦瑟对着众人深施一礼,道:“小女子谨以此一舞,感谢各位朋友的大驾光临!接下来,我有三个问题要考较大家!如果,哪位朋友的答案全部正确且令我满意,小女子将单独为他鼓瑟、奉茶!”
    台下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有人道:“锦瑟姑娘,那你就赶紧问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说吧!”
    ……
    锦瑟已经回到了二楼之上,司仪小姑娘又站了出来,道:“第一个问题是锦瑟姑娘写了半副上联,请各位对上一对,请看!”
    只见半副上联从二楼悬下,上面是斗大的字:听雨,雨住,住听雨楼边住听雨声,声滴滴,听,听,听。
    下面的人群开始认真思索起来,此联确实是有一定难度的。陆续有几个人写了下联,有专人取过给锦瑟去看,她都没有任何表示。
    梅慕雪想了一会,也提笔写了下联,抱琴立即喊道:“我家梅公子也对了一联,请锦瑟姑娘过目!”
    立刻有人来取走了梅慕雪这半幅下联,锦瑟看罢冲着司仪小姑娘点点头,她命人将梅慕雪的下联也挂了出去,上书:观潮,潮来,来观潮阁上来观潮浪,浪滔滔,观,观,观。
    司仪小姑娘当即宣布道:“梅公子这一联,最得锦瑟姑娘之心!过关!”
    司仪小姑娘继续说第二个问题,“锦瑟姑娘画了一幅画,请各位欣赏,谁能写出画中之意,便算过关!”说罢,她叫人展开了锦瑟事先画好的一幅画。
    这幅画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张群鹤图。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有一群鹤由远及近的飞来,最近处还有三只站着的,两大一小,两只大的相对望着,那只小的低着头待在一只大鹤的颈下。
    这个就更难了,往往看似简单的事物所表达的意思可能越复杂。况且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谁也不知道锦瑟心中的理想答案是什么,即便你说的接近,她大可以更改成其他的!这就是说,如果锦瑟不说答案正确,谁也过不了这一关。
    约摸过了一刻多钟,终于有几人写了答案,纷纷被送到了锦瑟面前,她看过以后,只是摇头。
    白鹤鸣道:“雪……梅贤弟,要不我写个答案试试吧!”他一时不习惯,差点叫出平时的称呼来。
    梅慕雪也还在冥思苦想,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道:“好!”
    只见,白鹤鸣提笔写下了一首《追思》:
    君所归兮归碧落,我惟痛矣痛慈长。
    哀离失怙德何报,哭竹生笋哺未偿。
    天上人间两陌路,死生契阔各凄凉。
    仙山难遣鱼书寄,恸到无声更断肠。
    白鹤鸣将诗递给了抱琴,抱琴又喊道:“我家白公子作诗一首,请锦瑟姑娘过目!”
    答案送到锦瑟手里好一会儿,司仪小姑娘才宣布,白鹤鸣过了这一关。
    这时,楼上传来了鼓瑟的声音,司仪小姑娘说道:“这就是锦瑟姑娘的第三个问题!”
    在场大部分的人是一头雾水,有几个人虽也精通音律,但也未听出锦瑟所奏为何。唯有梅慕雪闻弦歌而知雅意,弹起了自己面前的瑶琴与之相和。
    她们合奏的是一曲已经失传了多年的古曲《逍遥游》。梅慕雪耗费数年之功,从各处收集到的残谱中加以修正,才悟得此曲,却不知,这锦瑟姑娘又是从何处得来?
    本以为这世上只有自己会弹奏这曲《逍遥游》了,没想到今日误打误撞,高山流水,得遇知音。琴瑟和鸣,游鱼出听,驷马仰秣,一曲过后,余音缭绕,只听得掌声如潮,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这美妙的乐声所感染。当然,梅慕雪过了这最后一关。
    本来按照规则,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全部回答正确锦瑟的问题,也就是说谁也没有全部过关,不能得她单独一见。末了,有的人遗憾地走了,有的人则留下来继续找乐子。
    白鹤鸣和梅慕雪他们也正打算离开,却有人叫住了他们,道:“二位公子请留步!”
    他们扭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司仪小姑娘。
    梅慕雪道:“司仪姑娘,请问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二位公子,小婢子规!锦瑟姑娘想请二位上楼一叙!”
    梅慕雪与白鹤鸣对视了一眼,道:“可是,我们并未通过……”
    子规道:“姑娘说,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二位请跟我来吧!”
    正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彩云追月得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