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终回长安城,冲突起金吾
作者:靖贤哲   江湖浪拍岸最新章节     
    最先的两匹马并肩慢慢走着,后面跟着几匹马。骑马的青年男子长得很帅,眉毛像剑,眼睛像星星。旁边的少女梳着流行的发髻,眉毛弯弯的,穿着黄色的衣服,身材丰满,也很美,和那青年看起来很配。
    付云起他们看得清楚,骑马的青年是黄天行,但旁边的女子他们不认识。
    黄天行朝他们这边走来,付云起他们不想突然碰面,就悄悄躲到石头后面,等黄天行走过去才出来。听到旁边的游客说那女子是唐安公主的女儿。付云起突然想起了萧紫烟,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们走过一个小坡,突然从岔路上冲出一个人,直朝他们三个撞过来。付云起被韩公文和郑奇夹在中间,躲不开,只好跳起来躲避。他落地的时候,冲过来的人也停下了,脸红红的,是个少女。接着从岔路上又跑出来一个女子,一边笑一边追,手里还挥着马鞭。看到有外人,她赶紧停下脚步。
    付云起正好落在两个女子中间,拿马鞭的女子笑着说:“哎呀,怎么有人帮忙了?”
    这时付云起他们认出来,这个女子是他们在学宫时的同学,侍郎的女儿。多年不见,她今天虽然没穿男装,但还是穿着紧身的衣服和靴子,戴着帽子,笑着跑着,没有一点女孩子的害羞样子。
    那女子看这三个少年都在笑,生气地说:“笑什么,没见过本...”忽然觉得他们很面熟,仔细看了一下,说:“韩公文?郑奇?小秀才?是你们吗?”
    郑奇笑着说:“当然是我们。崔姐姐多年不见,风采更胜以前。”
    那女子知道郑奇在取笑她,假装生气地说:“小棋子油嘴滑舌,也是更胜以前。”
    韩公文和付云起笑着说:“小棋子,原来你叫小棋子。”
    郑奇脸红了,不敢再说话。这个姓崔的女子说话很厉害,他不敢再招惹她。
    那女子和他们聊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介绍另一个少女,原来是她的表妹,姓元,小名不方便说,就叫她阿元。
    那崔姓女子自己也有学名,叫去病,可能是她喜欢做男孩子,所以取了霍去病的名字。他们三个都知道这不是真名,但她要他们叫她崔兄。
    他们三个面对一个陌生的少女,都有点不自在。崔去病笑着说:“你们三个怎么都不说话了,是不是都喜欢上我阿元妹妹了。”阿元捂着嘴笑了,悄悄地踢了她一脚。
    付云起这才仔细看阿元,发现她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穿着淡紫色的衣服,没有化妆,像刚出水的荷花一样,虽然不是非常漂亮,但也很清秀。阿元也在看付云起,两人目光一碰,付云起心里一跳,赶紧把目光移开。
    崔去病请他们三个到树林里,树林里有一个小亭子,可以欣赏曲江池的一半风景。亭子里早就准备好了茶具,旁边有仆人伺候,原来两个女子本来在这里喝茶,一时说笑打闹,才碰到了他们三个。崔去病真的很随意,一举一动都模仿男子,和他们行礼也以男子自居。
    四个人聊起学宫的趣事,兴致很高。说到近况,郑奇说:“我和韩大哥终究是笼中之鸟,只有付大哥文武双全,行侠江湖,多么快意。”
    付云起说:“我哪里是什么文武双全、行侠江湖?别听郑奇胡说。”
    崔去病最喜欢侠客的故事,一听到“侠”字,就非常兴奋,非要问清楚。付云起没办法,简单说了一下他最近去鄂岳潞州的经历。每次付云起回长安,都会把所见所闻告诉韩公文和郑奇,尤其是郑奇,最爱听细节,任何一处都不放过。
    现在付云起简单一提,郑奇反而讲得绘声绘色,还添油加醋,好像他亲身经历过一样。付云起只提到武陵,郑奇就手舞足蹈地讲起了猴儿酒的事,说到东都,郑奇就把付云起的箫剑拔出来,给崔去病和阿元看。
    郑奇从小就很佩服付云起,现在在他心里,付云起就是游侠的化身,所以对付云起在洛南山林抓圆净、铁城战场、淮西侦察的事更是大加赞赏,付云起反而弄得不好意思,连连纠正。
    崔去病虽然喜欢模仿男孩子的行为,但她毕竟是个女孩,从未真正见过战场或江湖。郑奇说的任何事,她都会信以为真。
    阿元更不用说,心里已经把付云起当成了英雄,不自觉地多看了他几眼。付云起感到有些不自在,秋风吹过来,他竟然出了一头汗。
    除了付云起之外的四个人中,韩公文和郑奇虽然学过武,但从未亲身经历过江湖。崔去病和阿元更不用说,他们谈论江湖时全凭传说和想象,即使是再离奇的事情,他们可能也会相信。
    话题转到崔去病身上,付云起顿时觉得轻松了。崔去病的父亲官职有升有降,现在还是侍郎,而阿元的父亲是个富商。阿元这时斜靠在亭子的柱子上,风吹动她的衣服,她微笑着不说话。
    韩公文说:“阿元姑娘真文静。”
    崔去病哈哈一笑,然后微笑说:“我阿元妹妹还会写诗、画画、唱歌、跳舞,是个才女呢。”阿元忙转头避开。
    郑奇说:“付大哥,才女。”他想起了付云起开玩笑时说的“仙女、才女、美女”的话,所以打趣付云起。付云起也很尴尬。
    崔去病指着一座假山说:“那座山可以看到曲江的全景,我们去那里怎么样?”
    大家都点头同意,慢慢走过来。聊了一会儿,阿元也和大家熟悉了,开始和大家说话。她说话很文雅,但只和郑奇说话。郑奇年纪小,说话风趣,阿元也渐渐变得活泼起来,偶尔也和韩公文聊几句。一路上,付云起和阿元竟然没说过话。
    假山有十几丈高,要穿过很长的石洞才能到达山顶。仆人点着灯引路,崔去病和郑奇走在前面。阿元走得慢,就落在了后面的付云起旁边。走进洞里十几步,前面的灯光被人影挡住了,看不见路。
    付云起一边用手摸索着路,一边注意着旁边的阿元。突然,阿元轻轻地抓住了付云起的左臂。付云起心里一震,转头看阿元,但在黑暗中看不见,只觉得阿元也在轻轻地颤抖。两人越走越慢,在黑暗中待久了,路已经能看见了,只觉得脚下像踩在云端上。
    慢慢地,洞里有了微光,彼此已经能看清了,阿元脸上带着娇笑,微微侧着头,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付云起不敢乱动,只是机械地向前走,阿元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
    快到洞口时,阿元轻轻地放开了付云起,用眼神示意他先走。付云起走出洞来,看到崔去病等人都在栏杆旁远望,松了一口气。阿元跟过来,却靠在栏杆上和郑奇说笑,依旧不和付云起说话。
    假山上有一座厅堂,里面刻着许多诗歌,是历年新科进士游览曲江时写的,大多是赞美景色的,也有表达中举后喜悦之情的。但因为题目和韵脚都有限制,像是应试作品,所以很少有佳作。
    阿元也从另一边逐个读着。崔去病和韩公文、郑奇已经匆匆看过了,他们三个喜欢武术不喜欢文学,文才一般,也不仔细看。这时他们已经看过了周围的风景,就先下假山到茶楼等候。阿元见众人走了,匆匆看了几块诗刻,然后走到付云起旁边,故意咳嗽了一声。
    付云起看到阿元眼里含笑地看着自己,也笑着说:“阿元姑娘。”阿元应了一声,付云起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阿元轻轻一笑说:“这些诗好不好?”
    付云起说:“历年进士的作品,当然好了。”
    阿元笑着说:“那付公子也作一首诗吧。”
    付云起摆手说:“我又没中举,怎么敢乱写。”
    阿元笑着说:“那你什么时候中举?”
    付云起摇摇头不说话。阿元就不问了,转身下山,进洞后又像之前那样轻轻抓住付云起,默默不语。到洞口时又轻轻放开,见到崔去病等人时,依旧像之前一样,对付云起一句话也不说。
    茶楼建在水边,栏杆外的芦苇叶已经变黄了,虽然刚到中秋,但整个园子里已经有了一种萧瑟的气氛。只有不远处的一片沙洲上,意外地长着几株萱草,而且正值中秋时节,它们开得正好。
    这些本是山间的萱草,一定是人为种植在沙洲上的,没想到竟然推迟了花期,在满园的秋色中格外显眼。阿元靠在栏杆上望着花,轻轻地吟诵道:“黄花上苇洲,独占曲江秋。”
    她的声音虽轻,但付云起还是听到了,于是他接口道:“此夜邀明月,相看共忘忧。”
    萱草又被称为忘忧草,付云起借用这个意思,当着韩公文等人的面,他把诗中的意思藏得很深。
    阿元听明白了,心里感到甜蜜,但表面上却装作没听见。
    到了黄昏时分,大家就分手了。付云起和郑奇一起去了韩公文的府上,因为昨夜没睡好,又玩了一整天,就早点休息了。
    付云起等到两人都睡了,就披上衣服走出院子,今晚的月亮更圆,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付云起望着月亮微笑,又不由得长叹。
    郑奇虽然年纪小,但非常机灵,付云起一起床,他就醒了,轻手轻脚地跟出来,看到付云起对着月亮时而叹息时而笑,就想起了付云起今天吟诵的两句诗,
    再仔细想想付云起和阿元今天总是落在后面,但在人前似乎从未说过话,似乎是故意掩饰什么,不由得想笑,忙用手捂住嘴巴,轻手轻脚地又钻回被窝,付云起心不在焉,竟然没有发现。
    付云起在靖安里,曾在韩愈府中向顾先生学过一段时间的吹箫,箫剑,箫剑,如果不会吹箫,这箫剑就名不副实,拿不出手。
    这一天,付云起又想去终南山。郑奇也想一起去,但因为受到约束,出城不容易,就和韩公文一起送付云起出城,心里感到郁闷。走到朱雀大街时,遇到一名神策军将领骑马横冲直撞,不遵守规则,连续撞倒行人,差点还撞到了付云起。
    郑奇本来就心情不好,看到神策军将领这样横行霸道,更是火上浇油,一时冲动,也顾不得后果,冲上前去一剑将马头斩下。
    那神策军将领大怒,拔剑与郑奇打斗起来,这人的剑术不弱,郑奇一时半会儿还赢不了他。韩公文越看越惊讶,脸色冷峻,低声对付云起说:“这人是剑宫的弟子。”
    他虽然只是偶尔去剑宫一次,但认得他们的剑法。
    付云起也皱起了眉头,轻声对韩公文说:“这人连伤行人,从道义上说不能容忍。你和郑兄弟还是剑宫的记名弟子,而且身份特殊,如果传出去,不仅黄大哥面子上难看,还可能招惹其他麻烦。看来这件事要由我出面了。如果得罪了黄大哥,我会亲自赔罪。”
    他大声说:“两位住手。”
    郑奇挥开一剑后退,那神策军将领紧追不舍,付云起已经挡在郑奇前面。
    那神策军将领看到付云起上前,冷笑着说:“哪里又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敢管大爷的闲事?”
    他转头找郑奇,“那个小子呢?”
    郑奇正被韩公文拉着走,听到这话就想回头,韩公文紧紧拉住他,小声叮嘱几句,郑奇这才意识到自己太鲁莽了,如果被人认出来,作为藩镇质子学习剑术,被朝中的仇家诬陷有其他图谋,可能会连累到父亲。
    那神策军将领大叫:“小子别走,你砍了我的马头,我要砍你的头。”
    付云起愤怒地说:“你讲不讲理,你不遵守军规,纵马伤人,还敢这么嚣张。”
    那神策军将领冷笑说:“又一个不怕死的,我就成全你。”说着挥剑砍来。
    付云起空手对付,连连躲避。郑奇躲在远处,焦急地说:“付大哥,快拔剑啊。”
    韩公文示意他少说话,因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韩公文担心有人认出他们。
    巡街的金吾卫将军已经得到消息,带着士兵赶来,开始远远地包围。付云起清啸一声,拔出剑来。
    这剑一出鞘,就发出一道青光,围观的人只看到青光滚动,像一条青龙直扑那神策军将领,只听到叮叮的声音不断,然后青光一收,那神策军将领手里只剩下剑柄,地上散落的都是一寸多长的断剑。